戰廷深在這個過程中,誰也沒看,就盯着聶相思,這會兒見她終於看向自己,遂將手裡的水杯往她脣邊遞過去,“喝水。”
聶相思嘴角小弧度的抽了下,伸手便要接過水杯自己喝。
可她的手還沒碰到水杯,他就將水杯拿離了些,不讓她碰。
聶相思,“……”
“就這麼喝。”戰廷深說。
“……”聶相思耳尖是紅的,可一張小臉卻白了一層,去看戰曜和盛秀竹。
戰曜和盛秀竹也不知咋想的,在聶相思看過去時,竟是齊齊把眼睛撇開了。
像是還怕聶相思不自在,這個舉動後,戰曜和盛秀竹彼此看了眼,這下換他們倆彆扭不自在了。
他們幹麼要躲?
聶相思見戰曜和盛秀竹沒看自己,方張開小嘴,含住了水杯中的吸管。
聶相思渴壞了,一口氣便將大半杯水全喝光了。
戰廷深見此,問,“還喝麼?”
聶相思輕輕搖頭,又去看戰曜和盛秀竹,那小模樣,別提多,嗯……小媳婦。
戰曜和盛秀竹這會兒都清了清喉管,把別開的目光轉了回來,看向戰廷深和聶相思。
“太爺爺,奶奶。”
聶相思立刻小聲喊了句。
戰曜點點頭,盛秀竹看着聶相思殷殷望着自己的翼翼雙眸,腦袋像是被施了法給定住了,愣是點不下去那個頭。
但臉色這回始終是拉不下去。
畢竟現在她已經知道,一切都是她那個兒子逼迫的,雖然她不願意相信,但這就是事實。
比起之前的憤怒和恨惱,盛秀竹這時對聶相思就只剩下歉疚和……疼惜。
說到底,盛秀竹以往對聶相思的不喜,也不過是基於戰瑾玟對聶相思的不喜。
盛秀竹本人至多也就最開始戰廷深將聶相思領養回戰家時,對戰廷深有些不滿。
如今回想起聶相思在戰家這十幾年,饒是她苛刻了她,倒也沒見她對自己有過任何的不尊重,反而每次見她,都奶奶奶奶的叫。
盛秀竹這般想着,眼角撇過戰廷深,一聲嘆息,不由自主便在心頭響起。
這一家子人,就沒有讓她省心的!
她盛秀竹上輩子到底欠了他們戰家多少,這輩子要這麼刁難她磋磨她!
……
早上十點過,醫生來給聶相思和戰曜檢查時,翟司默和徐長洋才聞訊趕來了醫院。
到達病房,翟司默和徐長洋見聶相思和戰曜住在一間病房,微微愣了下,掃向在一旁清泠站在的戰廷深。
戰廷深冷眸輕眯了下,見醫生在給戰曜做檢查,便轉身朝外走去。
翟司默和徐長洋盯了眼朝他們看來的聶相思,擰眉,跟着戰廷深走了出去。
“啥情況?”翟司默一出去,迫不及待問戰廷深道。
戰廷深淺蹙眉,“爺爺知道了。”
呃……
翟司默和徐長洋默了,就盯着戰廷深。
知道他跟聶相思的事,翟司默便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不過倒真沒想到會有這麼快。
不過……
“……相思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不會是老爺子一怒之下對相思動了手吧?”翟司默說到聶相思時,俊臉繃了繃。
徐長洋也皺緊了眉。
依老爺子那暴脾氣,動手也不是沒可能!
“爺爺想動的是我,思思替我擋了。”
戰廷深出口的聲線驀地啞了分。
翟司默和徐長洋都注意到他眼眸中驟然涌現的濃濃懊惱和心疼。
翟司默和徐長洋在心裡嘆了聲。
“相思沒什麼大礙吧?”翟司默歪頭朝病房裡的聶相思看,見醫生在給她檢查,又收回了頭,看向戰廷深。
戰廷深抿緊脣,沒出聲,雙眸凝向在給聶相思做檢查的醫生。
很快,醫生檢查結束,從病房裡出來。
戰廷深盯着醫生。
醫生的視線在對上戰廷深的眼眸時有些閃爍,主要是,太冷,太犀利。
本來他們無冤無仇的,可一被他盯上,就有種自己好像得罪得他很深沉的錯覺。
“……病人和傷者都沒什麼大礙,如果想出院,現在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不過出院以後,需靜養些時日。”醫生說完,頓了頓,才捧着手裡的病歷本快速瞄了眼戰廷深,走了。
戰廷深抿脣,看了眼翟司默。
翟司默伸了伸手,從未有過的積極,“我去辦理出院手續。”
“我跟你一起吧。”徐長洋主要是怕待在這兒被殃及。
相思和戰廷深的事,老爺子不可能沒想到他們都知道,可他們都瞞着他,這會兒老爺子若是看到他們,準沒個好臉子,能避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戰廷深點頭,便朝病房裡走了去。
一進去,聶相思的視線便落了過來。
戰廷深面龐的冷硬少了分,說,“醫生說可以出院了。”
聶相思眼睛亮了亮,偏頭看戰曜,“太爺爺呢?”
“嗯。”戰廷深說。
嗯什麼鬼?
戰曜不滿的瞪了瞪戰廷深。
……
翟司默和徐長洋辦了出院手續,近十一點,一行人才從病房離開。
醫院大門口,戰廷深目光掠過戰曜和盛秀竹,對翟司默和徐長洋說,“替我送下。”
翟司默和徐長洋都還沒來得及回話。
戰曜慍怒渾厚的聲音便響起,“你不會開車,不能送?”
這……
翟司默和徐長洋同情的看着戰廷深。
盛秀竹只是淡淡看了眼戰廷深,什麼都沒說。
“……三叔,你送太爺爺和奶奶吧。我讓徐叔和翟叔送我回去就行。”聶相思輕扯了扯戰廷深的袖口,小聲說。
“回去?回哪兒去?”戰曜嚴肅的看着聶相思。
聶相思,“……”
“過來,跟太爺爺回老宅,以後都跟太爺爺住。”
戰曜見聶相思臉又白了,微微吸了口氣,聲音緩了分,說。
其實他不是生氣聶相思,是氣戰廷深。
但口氣吧,有時切換起來有些困難。
只是讓戰曜沒想到的是,他這話一出,聶相思的臉更白了。
戰曜擰緊眉,望着聶相思的虎目快速閃過什麼,隨即嚴厲的看向戰廷深,目光裡多了道審視和探究。
戰廷深坦然面對戰曜探究的視線,語氣淡靜,“思思跟我回珊瑚水榭。”
“放屁!”戰曜怒。
衆人,“……”
戰廷深停了停,道,“等思思頭上的傷好了,我再帶她回老宅看您。”
說完,戰廷深牽着聶相思的手就要朝他的車走。
“戰廷深,你今天要是想帶思思走,就從我身上碾過去!”
戰曜更誇張,直接蹬蹬蹬的走到戰廷深的車頭前,回頭瞪着戰廷深道。
衆人,“……”
戰廷深眉頭皺緊的摺痕比戰曜眼角堆疊的紋路還要多,抿直脣盯着戰曜。
翟司默和徐長洋默契的把視線別開,假裝沒看到。
想必到這兒,大家已經看明白了,在整個戰家,論難搞,戰曜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連戰廷深都得給戰曜讓道!
“……爸,您,您這不是讓人看笑話麼?”
盛秀竹愁死了,走到戰曜身邊,伸手拉他。
“我看誰敢笑話我!”
戰曜臉一沉,盯向徐長洋和翟司默,好懸兩人都沒看那邊,否則準得挨兩“槍”。
聶相思看到戰曜這樣,大眼微暗,低頭看向戰廷深牽着她手的大手,而後,用力,一點一點抽了出來。
戰廷深,“……”凜目盯向聶相思。
聶相思勉強對他扯了脣角,聲音略顯沙啞,“三叔,我跟太爺爺回老宅。”
“不行!”
“由不得你!”
“你必須跟我在一起!”
“思思不可能再跟你單獨待在一塊!”
“手給我!”
戰廷深說着就要去拉聶相思的手,卻被聶相思躲開,將雙手背到了身後。
戰廷深眼眸迸出一道猩紅,抿緊脣,上前便要抱聶相思。
聶相思心尖狠狠一疼,快速往後退了幾步,眼眶紅潤,哀求,同時也堅持的看着戰廷深。
對於現在的結果,聶相思已經很慶幸很滿意。
太爺爺沒有因爲這件事而討厭她,仍然接納她,關心她。
她真的不想在這時再說什麼惹他難過傷心的事。
如果現在她跟太爺爺回老宅,能讓太爺爺心裡得到安慰,她就跟他回去便是。
而且。
她心裡比誰都清楚。
要讓太爺爺他們接受他和她在一起的事實,並非一朝一夕。
聶相思既然已經決定跟他在一起,那麼她便不會在這時退縮。
她只是希望這件事帶來的傷害能少些,如果靠他們的努力,能讓戰曜等人慢慢接受他們,祝福他們,在聶相思看來,纔是最好的結果。
而不是像現在,弄得一家人兩敗俱傷,誰心裡都不好過。
最終,還是戰廷深妥協了。
面對聶相思,他的原則和堅持,總能輕易被打破。
……
戰廷深開車載聶相思,戰曜以及盛秀竹回老宅,翟司默和徐長洋則開着車跟在戰廷深車後。
約四十分鐘,車子停在老宅大門前。
盛秀竹和戰曜率先下車,站在車外盯着車內的戰廷深和聶相思。
聶相思坐在副駕座,一雙白嫩纖細的小手揪着她腿上的牛仔褲,她低垂着腦袋,不然戰廷深看到她澀紅的眼角,壓低聲音說,“三叔,開車回去的路上小心。”
戰廷深放在方向盤的雙手握緊,兩道長眉沉沉壓着,從後視鏡凜凜盯着聶相思。
“你,照顧好自己。”聶相思嗓音明顯啞了。
戰廷深薄脣繃直,胸膛壓抑着起伏,那股,想不顧一切載着她回珊瑚水榭的念頭,一路上從未減少過絲毫。
但他知道,不能!
磨緊牙根,戰廷深沉啞着嗓音道,“下車!”
她再不下車,他真的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什麼都不顧,立刻掉頭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