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窨帶上房門,走到牀邊坐下,安靜看着喬伊沫。
喬伊沫彷彿只是無意識的擡頭,視線對上慕卿窨的,好一會兒,她白濛的眼眸閃過光芒,吸氣,“你怎麼在這兒?”
“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慕卿窨沒回答她,而是道。
喬伊沫眸光頓了頓,氣息慢慢放了下來,平靜的搖搖頭。
“想出去走走麼?”慕卿窨輕聲說。
喬伊沫搖頭。
慕卿窨看了眼喬伊沫腿上放着的筆記本,伸手拿過,闔上,放到了牀頭櫃。
喬伊沫看着慕卿窨,“你有事麼?”
“沒有。”慕卿窨坦然說。
喬伊沫嘴角動了下,隔了會兒,“你真的打算讓鬼影大哥和忽然爭奪孩子的撫養權麼?”
“你很關心忽家的事。”慕卿窨沒有情緒道。
“然姐是我的朋友。”
“只是因爲忽然?”慕卿窨盯着她,視線並無壓迫。
喬伊沫抿住嘴角,“當然不止是因爲然姐。”
慕卿窨不說話了,默然看着喬伊沫。
喬伊沫見他這般,吐了口氣,手語道,“還有鬼影大哥。”
慕卿窨眼廓縮動了下,挑眉,“因爲邵城?”“……”喬伊沫點頭,“你瞭解鬼影大哥比我多,然姐在鬼影大哥心裡是什麼樣的存在你比我清楚。我不相信鬼影大哥對然姐一點感情都沒有。如果按照你的意思,讓鬼影大哥和然姐爭搶可可的撫養權,
無異於加重他們之間的矛盾。這樣一來,他們兩個不是更沒可能在一起了麼?”
慕卿窨看着喬伊沫苦惱的摸樣,嘴角微卷,慢吞吞說,“表面上是看這樣。”
表面上?
喬伊沫困惑的盯着慕卿窨。
“邵城不擅長處理和平衡人際關係,人情世故這裡面的學問更是一竅不通,對待感情自我執拗。忽然選擇和他在一起,難免要受些委屈。”
慕卿窨嗓音低低徐徐,清柔慢調,有種說不出的讓人心緒平穩的魔力。
喬伊沫不知不覺變得沉靜,低着頭沉默又認真的聽着。
那樣子落入慕卿窨眼裡,格外的乖巧嬌柔。
視線在她身上鎖定,便怎麼也捨不得移開。似乎是爲了剋制心底涌動的某種強烈情感,慕卿窨微微握了握拳,悠慢磁性的聲線裡多了抹低啞的柔意,“你們口中的情商,邵城是欠缺了一些,但也不能說他就比常人無心無情。以我對邵城的瞭解,
他今日對待忽然和忽家人的態度倒也不全是因爲他的低情商。”
喬伊沫掀起眼皮看慕卿窨,“是因爲鬼影大哥覺得然姐瞞着他可可的事?”
“這只是其次。”慕卿窨說。
“那……還有什麼?”
喬伊沫皺眉,“鬼影大哥跟你說了麼?”
慕卿窨望着喬伊沫急躁的樣子,笑了笑,“這是邵城的私事,除非他自願說,而我有那個閒情聽,否則我不會多問。”
他這樣說,喬伊沫也不覺得奇怪。
只是,鬼影大哥到底因爲什麼,這樣對然姐……
而且,他好像極其厭煩忽止祁和忽家……
“你和忽然是朋友,她也沒有和你提及當年她與鬼影是爲何而分開麼?”
喬伊沫眨眼,如實道,“難道不是鬼影大哥突然不辭而別?”
慕卿窨這人,如若不是因爲喬伊沫,是真的挺“心如止水”的,能讓他關心,以及勾起他關注的事少之又少。
要不是看喬伊沫這般在意鬼影和忽然的事,哪怕事關鬼影,慕卿窨也懶得花費心思去追根溯源。
總之,他能爲鬼影想的辦法,他想了,做了,便算結了。
對上喬伊沫疑惑好奇的大眼,慕卿窨始終表現得很有耐心,並且配合的露出了幾分關心,“是忽然跟你說的?”
喬伊沫用力點頭。慕卿窨看着喬伊沫這樣,就想笑,抿脣忍住了,沉吟了幾秒,“邵城要是不喜歡忽然,他當年就不會追着忽然去美國半年之久。光是這份耐心,足見邵城對忽然的情意。如果照忽然這麼說,他們之間什
麼都沒發生,而邵城卻不告而別,並且徹底在忽然的世界消失了五六年,一點音信都不給她……好像也說不通啊。”
喬伊沫吸氣又吐氣,來回兩次後,擰眉盯着慕卿窨,“我們不是當事人,再怎麼絞盡腦汁想也想不出個什麼,不如我們去找鬼影大哥問問吧,你說呢?”
“好。”慕卿窨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喬伊沫,“……”
慕卿窨見喬伊沫突然呆呆的望着自己,薄脣輕撩,“怎麼?”
喬伊沫看着他柔軟如水的黑眸裡印着的兩個自己,忽然有些侷促,耳尖飛過一片紅,快速錯開視線,埋下頭,搖頭。
慕卿窨盯着她緋紅的耳朵,以及染上絲絲粉暈的側臉臉頰,眸光暗了暗,滑動喉結說,“你不是想知道麼?”
頭頂投射而下的兩束眸光存在感太過炙熱,壓得喬伊沫覺得自己的腦袋比平時都重了不止兩倍。
喬伊沫垂着睫毛,伸手比得巨快,“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我困了。”
“什麼?”
慕卿窨把頭往喬伊沫低了低。
他身上的氣息,和清寥的呼吸,撲面而來。
喬伊沫心跳瞬間亂了,幾乎逃也似的朝牀的另一邊“滾”了去,下牀,匆匆比道,“你也回房休息吧。”
隨即便用最快的速度鑽進了洗浴室。
洗浴室房門啪嗒鎖上的聲音灑來,慕卿窨握着的雙拳緊了緊,黑眸藏着兩簇暗炙,像夜裡出沒的刻意斂收了危險和強大能量的猛獸,緊盯着洗浴室房門。
……
十多分鐘後,喬伊沫從洗浴室出來,原本以爲已經離開她房間的男人,卻依舊坐在牀邊,背對着她。
喬伊沫怔住,臉頰沒來由的發燙,剛緩和平復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站了會兒,喬伊沫回頭看了眼洗浴室房門,貝齒微咬了口下脣,伸手握住門把,故意將房門拉得很響。
然而,慕卿窨依舊背對着她,沒有回頭。
喬伊沫雙眼輕轉,張脣吐息,猶豫了陣,走了過去。
靠近,喬伊沫看着坐在牀邊,半垂着頭的慕卿窨,驚愕的發現,他竟是閉着雙眼,像已然睡着了。
喬伊沫又一次愣住,雙瞳瞠大,訝然又有些不確定的盯着慕卿窨。
就這樣呆了幾分鐘,喬伊沫眨眨眼,擰眉朝他邁了兩步,伸手推了推他的肩。
慕卿窨被她推得身形微晃,卻沒反應。
喬伊沫抿脣,由推改成了拍。
嗯,沒錯,她覺得某人是裝的!
只是喬伊沫拍了之後,慕卿窨仍然毫無反應。
喬伊沫有些惱,板着臉扭頭朝門口走。
他樂意裝就裝唄,她走還不行麼!?
喬伊沫走到門口,伸手握住門把就要開門,擰動房門的一瞬,她突然停頓了下來。
眼眸閃過狐疑,喬伊沫回身,省思的看着坐在牀邊的男人。
……她都這樣了,他沒道理還裝得下去啊!
難道……真睡着了?
前後就這十幾分鍾?
喬伊沫想不通折了回去,在慕卿窨身畔坐下時,動作是她自己都沒察覺的輕緩。
喬伊沫慢慢低頭,從側下方看慕卿窨的臉。
他像是真的睡着了,薄脣緊合着,臉部線條勾勒出倦乏的紋路,眉目似壓着許多心事鬱沉的淺蹙着,呼吸很輕,也彷彿在無意識的抑壓,時有時無。
喬伊沫屏息,心臟的搏動由極快到緩慢,再到沉重。
她看着這樣的慕卿窨,忘了時間。
以至於眼前的男人什麼時候睜開了雙眸,她也不知道。
四目相對,一個雙眼遍佈了縷縷紅血絲,惺忪深沉,一個複雜神傷。
對視的時間,恍惚間似有一個世紀那般漫長,又似乎只有幾秒而已。
脣上驀然間迅速壓碾而來,彷彿還在顫抖的柔韌溫潤,如焚噬萬物的烈焰撞擊進喬伊沫的胸口。
喬伊沫倒吸氣,眼眸不知驚恐還是震驚,倏地瞪大,沉甸的心跳,剎那間高頻的在她左心房不顧她是否能承受的突突狂跳。
像是怕喬伊沫掙開,慕卿窨極快的勾住喬伊沫的腰肢。
胸口撞上他緊繃滾沸的胸膛,喬伊沫瞳孔劇烈顫抖,潮溼侷促的盯着慕卿窨有些狠有些固執與她對視的黑眸。
慕卿窨是試探,卻又矛盾的放肆,帶着難以抑制的激狂和索要,霸道的一再攻掠。
喬伊沫慌亂的皺眉,雙手抓着慕卿窨肩上的襯衣,倒不知是想推開他還是抓緊他。
慕卿窨直接抱起喬伊沫,輕易的置在自己的腿上,在喬伊沫喘息困難之際鬆開她,給她呼吸的時間,而後又氣勢洶洶的吻了上去。
像是要把這幾年的缺失一下子索要回來,又像是不甘心就這般放過她,想到下次想這樣隨心所欲的擁抱她親吻她得許久之後,他便捨不得離開。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就這樣吻她到地老天荒!
時隔六年,兩人的第一次親吻,差點就要了喬伊沫的小命!
……
翌日醒來,喬伊沫去洗浴室洗漱,恍恍惚惚望着洗漱臺前鏡子裡自己還有些腫的嘴脣,腦海裡便不由自主的浮現昨晚某人無休無止纏吻她的畫面,後背頓時打了個寒噤。
喬伊沫由衷覺得,昨晚的她和慕卿窨,簡直就是小紅帽和大灰狼的現實版寫照。噩夢啊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