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晶瑩的碎光突兀的在他眼角閃現!
瞳孔像被針刺到了一樣,急劇收縮,閻傲冷酷收緊的手指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一般閃電般鬆手,渾身僵硬如石,不能置信並不可思議的死死的盯着她小巧的右耳,渾身的暴戾與憤怒妒火,就像肥皂泡被尖銳的物體刺破,瞬間崩解得無影無蹤。
水晶耳釘!
他的水晶耳釘,怎麼會釘在她的耳垂上!?而且,她不是從來都不打耳洞的麼?
他的手指,顫抖着輕輕的去碰觸她的耳垂,生怕自己看見的是幻覺,“我的耳釘,怎麼會在你身上?”喃喃的,他失神的問。
聞言,娃娃身體劇烈的顫慄起來,仿若桃花般的粉脣,漾出了有史以來最諷刺最冷而且是最輕蔑的燦爛甜美笑花!
早已冰冷的遍體鱗傷的心,又開始滴血。
“閻傲,看來你不只獨行獨斷,還開始未老先衰記憶力大幅減退了。”她甜美的笑容燦爛之極,猶如滿天星辰的璀璨,卻是一種盛極而凋零的瀕死之美,幽冷黑瞳裡是濃得化不開的凝結成黑色的血色被殤,冷風過境,回憶凍結成冰,每一寸肌膚都被寒徹心扉的悲涼所浸透。
只是短短的幾天,他竟然連他親手給她釘上這枚耳釘都忘了?
還是說,他給她這枚耳釘的時候,頭痛欲裂神志不清將她看成了葉阡陌?這本該是給葉阡陌的?可笑,她還爲此惘然若失,剪不斷理還亂!
一顆晶瑩的淚珠滑出她的眼角,順着她蒼白的臉頰滑落。
什麼意思?這一顆滾下的晶瑩淚珠砸得他胸口一痛,呼吸開始困難起來,他驚怔莫名,渾身冰冷,頭腦空白得無法思考,恐懼的不安與莫名的害怕浮上發涼的心尖,喉嚨艱澀的滾了滾。
閻娃娃,不要這樣看着我,也不要這樣在我面前落淚,我承受不住!
那麼的一瞬間,他有擁她入懷爲她擦去淚珠的衝動。
電光火石間,一幕模糊的記憶畫面如閃電般劈進他的腦海,太陽穴尖銳的刺痛中,他恍惚中看到了自己染血的手指離開她的右耳,晶瑩剔透的水晶耳釘在殷紅的鮮血之中閃爍着妖異而耀眼的碎光——……
他想起來了,雖然記憶很模糊很片段,但是已經足夠了,是他……親手將這枚耳釘釘入她的耳垂的。
“閻傲,需要我當場演示一遍,你是怎麼把這枚耳釘釘入我耳垂的麼?”心灰若死,娃娃的笑容仍然是那麼的燦爛而甜美,而眼角滑落的屈辱與受傷的晶瑩淚珠卻滑落得更多,下一刻,她的手動了,狠狠的甩去他捉住她手腕的手,她單手捏住這一枚耳釘就要生生的將它拔出來——
“夠了!”心臟狂跳,他的動作比她更快,猛然抓住她的手,妖孽俊臉煞白一片,罪惡感凌遲着五感,“我沒允許你取下來!”該死的,他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
又是酒精誤事麼?
天
殺的,他發誓永遠都不喝酒了!
“怎麼,現在想起來了?”諷刺的,她黑瞳幽冷空洞的看着他,粉脣上的笑花開始逐漸凋零,眼淚也跟着凋零,心猶如經歷了一個滄海桑田的輪迴般滄桑。
突然之間,娃娃發現,流淚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閻娃娃……眸底掠過複雜而妖異的痛楚,他艱澀的喉結動了動,薄脣蠕動,想說什麼卻覺得說什麼蒼白無力。爲什麼,他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會將她傷得遍體鱗傷?
“手術時間到了。”用力的閉了閉雙眼,他狼狽的轉身就逃,留給她一個冷背。
閻傲,我恨你。黑瞳淒冷如墨,娃娃輕輕的笑了。
兩敗俱傷。
白紗窗簾在海風的吹拂下輕輕地搖曳着,夕陽的金色餘暉斜斜的透過白紗窗簾投在室內的地板上,金黃澄澈如金,泛起一片溫暖的暖色調。
空氣裡飄散着若有若無的淡淡的藥水味。
娃娃臉容安靜如水,靜靜的抱着雙膝窩連接着房間的露天陽臺上的藤椅上,背靠着柔軟的靠墊,半眯着幽冷的黑瞳定定的看着被夕陽餘暉揮灑得金色波光粼粼的海面,身邊小桌子上的紅茶早已經冰涼,而那盛在小巧的白色瓷碟裡的三角形抹茶巧克力蛋糕,外層的奶油都有些消融了,似乎放了很長一段時間一樣。
“累死我了……總算搞定了……連續換血跟換骨髓這種事情真不是人做的!”鬼醫路易苦着臉,一手撐着腰一手推開門走了進來,消毒帽,消毒口罩,消毒手套早已經消失不見,身上的淡藍色消毒衣也換上了標誌性的一塵不染的醫生白袍。
長長的睫羽眨了眨,娃娃轉過頭去,微微一笑,“手術做完了?”
“嗯,總算是完美的完成了初步的資料了。”他衝她邪邪一笑,徑直從白袍口袋中取出一個塑料小藥瓶拋給她,“你要的東西,每天一顆就可以了。”
“謝了。”她莞爾一笑,半斂起睫羽,黑瞳之中漫過雪色涼意,輕輕的攥緊了手中的藥瓶。
“他們大概會在今晚十一點左右醒過來,你今晚是繼續留在這裡過夜等他們醒過來,還是我送你回閻家洗個澡睡一覺明天早上再過來看他們?”掃了一眼小桌子上涼掉的紅茶與蛋糕,他扯了扯薄脣,算是接受了她的道謝,懶洋洋的將小桌子搬開,拖過一張藤椅與她並肩而坐。
“不用了,我今晚還是在這裡過夜。”她瞥了他嘴角隱晦的憐惜弧度,瞳孔深處,終於是泛過一絲暖意,“路易,不用擔心,我沒那麼容易被他打倒,而且,這種日子也不會長久了,不是麼?”
他一愣,隨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聳了聳肩,嘴角邪魅的勾起,“的確是。”
她是他見過的,除了他親愛的哥哥大人勢在必得的清冷如天山雪蓮一樣的暮顏,還有紅顏薄命的尊家當家主母尊無雙之外,最堅強而聰明又美麗強大的女人。
遺憾的是,閻傲那個混蛋身在福中不知福。哎,真是令人妒忌。
什麼時候,他也能找到這麼一個女人就好了。
再次瞟了他一眼,牽了牽粉脣,娃娃將目光專注的投在手中的藥瓶上,半響,漾出一絲清冽如雪水般的笑痕,扭開瓶蓋,倒出一粒白色的小藥片,看向鬼醫路易,“路易,把那杯紅茶給我。”
“……紅茶已經涼了哦。”眼神閃了閃,邪魅俊臉上浮現不贊同,但他還是伸手將那杯涼掉的紅茶拿過來遞給了她,“少喝點,會對胃不好。”
“我的胃可沒有那麼弱。”她彎了彎粉脣,將藥片送進嘴裡,然後一口冷掉的紅茶送下喉嚨。
“真苦……”她輕聲呢喃,微微的閉了閉眼睛,眼角隱約有水光隱現。
“人生,總是苦盡甘來的。”鬼醫路易意味深長的輕輕的哼了聲,不再開口。
時間在呼吸之間飛快的溜走,晚上十一點很快就來臨。
“娃娃,認真點……他們醒了會有專人通知我們的……”鬼醫路易無力地撐着額頭,受不了地瞪着手指捻着一枚黑子,卻心不在焉的不時擡頭瞄瞄牆上的掛鐘忘了下子的人,饒了他吧,明明是她找他下圍棋打發時間的,現在卻變成了他不斷的催促她下子!
“……路易,我也覺得,你直接認輸比較好,現在簡直是在浪費時間。”娃娃也是一臉的鬱卒,無奈的將手中的黑子再次下到棋盤上,再次吃掉七八枚白子——木質棋盤上,黑子大殺四方,密密麻麻,白子凋零得不成樣子,勝敗一早就已經註定。
她都後悔跟他約定不限時間了,他死死的拖着不認輸,不,是耍賴着不認輸,怪不了她走神啊。
“哼,不行,不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我絕對不服輸!”他挑高半邊俊眉,輕哼。
“你手上都已經快沒白子了,你還想怎麼樣?”娃娃翻起了白眼。
“換個玩法,速戰速決,反正他們又還沒醒,時間多到無聊不是?”
“那你想換個什麼樣的玩法?”無力。
“五子棋!”他邪惡的興高采烈的放下一個白子,五枚白色棋子斜着連成一條直線,“誰的棋子消去得最快誰就贏!”
“路易,能不能讓我掐死你?”娃娃嘴角直抽搐,有種要吐血的衝動,五子棋?誰最先消去全部的棋子誰就贏?他大少爺還在棋盤上的棋子就剩下那個十幾個了……她還密密麻麻的五六十個……想贏,也不能這麼無恥吧?
“路易少爺,娃娃小姐,夜殤先生跟閻傲先生醒了。”負責照看夜殤與閻傲的從帝家【除了夜殤與路易之外沒人知道】特派而來的女助手,恰在這時匆匆推開書房的門,打斷兩人之間的五子棋對弈。
兩人的眼神臉色同時一震。
“知道了。”
很有默契的身體同時躥起,兩人迅速直奔臨時佈置好的特殊病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