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苗惟妙仰着頭,氣宇軒昂地說。
宋光明低頭看着由他們身上流下來的一窪清水,說:“苗惟妙,你真的不怕?可是我怕。”
其實,苗惟妙說不怕也不是真心話,宋光明在水中拼命掙扎的時候,她怕他死,自己在岸上急得火燒眉毛,卻又遲遲不敢下水,是怕自己死。她知道,如果真的有一方先死了,另一方也就會天塌地陷,痛不欲生了。
“宋光明,你太壞了。”苗惟妙想起剛纔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就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淚,哽咽着說,“你快把我嚇死了。”
宋光明靜靜地看着苗惟妙的眼淚慢慢地溢出眼眶,順頰而下,幾絲愛憐與欣慰涌上心頭。他真切地意識到,他與苗惟妙已經是一對恩愛有加的戀人了,相依爲命,不可離舍。
“苗惟妙,我愛你!”宋光明想到這裡,立時情緒激動,感慨大發,一把將苗惟妙緊緊地抱在懷裡,說,“我愛你,苗惟妙,我愛你!”
苗惟妙覺得,自己的身子被宋光明抱散了架,似乎失去了支撐,四肢也軟綿綿的,就像被人卸去了筋骨一樣。
“宋光明,我也愛你!”苗惟妙陶醉了,她側仰着身子,擡眼深情地望着宋光明,說。
苗惟妙的目光溫馨四溢,含情脈脈,宋光明還從來沒見過她流露出這種目光。
“苗惟妙,我會珍惜你的愛。”宋光明心旌盪漾,親吻着苗惟妙,說。
苗惟妙笑容可掬,默然無聲,只是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正午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臉上,她的眼前紅彤彤一片,就像罩上了一塊無形的紅布,讓她感到激情而浪漫。
宋光明忘情地親吻着苗惟妙的鼻子,眼睛,耳朵,最後在她的嘴脣上停下來。
“苗惟妙,你幸福嗎?”宋光明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了下苗惟妙紅紅的嘴角,說。
苗惟妙依然無語,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就驀地將宋光明的舌尖含在了嘴裡。
宋光明發現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爲是在他將苗惟妙撲倒在地之後,或者說,他的這個舉動根本就沒有經過他大腦的指揮,屬於驀然勃發,情不自禁。
醉意朦朧中的苗惟妙顯然被宋光明的突然暴發驚醒了,在他趴到她身子上的一瞬間,她就覺察到了宋光明的堅硬無比,勢不可擋。苗惟妙已經預見到將要發生什麼了,她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想推開宋光明,卻只是猶豫了下,就聽之任之了。
“宋光明,你……”苗惟妙目光疑惑,欲言又止。
宋光明不顧一切地向着一個既定的目標飛奔而去,就像一支離弦之箭,已經勢如破竹,不可逆轉了。但是,當他的目光再次與苗惟妙相遇,發現了她的情意綿綿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驚恐萬狀的時候,他似乎看到了一瓶滾燙的開水澆在了生機勃發的秧苗上,周身的血液彷彿在彈指一揮間就停止了流動,他肢體乏力,如臨冰霜,馬上癱軟下來。
“苗惟妙,我……”宋光明不禁爲自己剛纔的失去理智而感到羞愧不已,他騰地下坐起來,聲音低沉地說。
就像沒想宋光明會突然暴發一樣,苗惟妙也沒想他會在這種狀態下改弦易轍,戛然而止。她知道,她與宋光明由相愛到**是遲早的事,這是愛情的必然結果,芸芸衆生無不如此,亙古未變。但是,這麼快就要成爲現實,還是她未曾預料到的,沒有必要的心理準備。那麼現在,當宋光明以頑強的毅力恢復理智,強迫中止自己的不可遏制,就不能不令苗惟妙感慨萬千,頓生敬佩了。
“宋光明,這樣是不是太委屈你了?”苗惟妙也坐起來,愣愣地看着垂頭喪氣的宋光明,說。
宋光明無顏與苗惟妙對視,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舉動已經褻瀆了他們純真的愛情,如果不是苗惟妙如驚弓之鳥,他肯定會一瀉千里,釀下大錯。
“苗惟妙,你能原諒我嗎?”宋光明後悔莫及,情緒也低落下來,說。
苗惟妙遲疑地點了下頭,說:“宋光明,希望你也能原諒我。”
“苗惟妙,你還會愛我嗎?”宋光明的眼神裡充滿哀傷,訥訥地說。
這個時候,苗惟妙突然意識到,似乎是自己對不住宋光明瞭,這是因爲,面對此情此景,世上任何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都會產生衝動,宋光明的舉動應當是合乎情理的,絕不是非分之想。
“當然,宋光明,你放心吧。”苗惟妙主動擁抱着心神不安的宋光明,淚光閃爍地說,“應該屬於你的,會永遠屬於你。”
宋光明聽罷,也淚流兩行,撫摸着苗惟妙豐腴的後背,說:“苗惟妙,我相信,我耐心地等待着這一天。”
應該屬於你的,會永遠屬於你。宋光明對苗惟妙的這句話感激涕零,並深信不疑,在熱切地盼望着這一天的到來。但是,在經過了一個春夏秋冬的四季轉換之後,苗惟妙當初的信誓旦旦成了一句謊話,將應該屬於宋光明的莫名其妙地交給了丁大力,讓宋光明徒有虛名,空抱幻想。
現在,跪在地上的苗惟妙覺得對不起宋光明是發自內心的,就像在宋光明家鄉的泉池邊,她說的每一句都是發自內心的一樣。她甚至後悔,當時爲什麼不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他。
直到跪得雙腿僵硬而麻木的時候,苗惟妙才擦乾淚水,從地上站起來。她知道,她欠下宋光明的這份感情債,今生今世是無法償還了。
4
校園樹林裡的宋光明看到丁大力隻身一人回到學校甚是納悶兒,他同時發現,丁大力的臉色還十分難看,疲憊而又狼狽,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不怎麼順心的事兒。可是,丁大力爲什麼一個人回來了?苗惟妙到哪兒去了?當他斷定這是他們遮人耳目的雕蟲小技之後,就立時意識到,苗惟妙馬上就會接踵而至,出現在這條通往女生宿舍的小路上。於是,就像當年他攔路搶劫苗惟妙的愛情一樣,宋光明立時緊張起來,心臟狂跳不止了。他不知道當他滿臉怨氣地橫在苗惟妙的面前,攔住她的去路的時候,是否能將“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問得出口。但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學生宿舍的電燈一個接一個地熄滅了,苗惟妙卻始終沒有出現,讓宋光明空白等候,望眼欲穿。
宋光明自己也說不清爲什麼要這麼執著地等待苗惟妙的歸來了,自從他收到了她的那封絕情信,領會了字裡行間傳遞出的信息,他便明確無誤地意識到,往日不再,他與她的愛情不過是曇花一現,不會長成參天大樹。他同時也知道,苗惟妙的見異思遷絕對不會是在剎那之間發生的,一定有充分的醞釀準備期,有道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而宋光明卻只顧準備研究生考試了,用心專注,全然不覺。
苗惟妙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這條林蔭小道的時候,宋光明竟下意識地擡腕看了看手錶,他看到,時針已經指在了11點上。然後,他就從樹後一閃而出,立在苗惟妙的面前。
宋光明的不約而至讓苗惟妙頓時手足冰冷,膽戰心驚,這是因爲,在某種程度上,她現在最害怕見到的人就是這個她曾經愛過現在仍然愛着她的宋光明瞭。她對宋光明深懷愧疚,甚至是罪惡深重。她心知肚明的是,在他的眼裡,她無疑是個罪人,一個將愛情當成遊戲的罪人。她發現,宋光明的眸子在月光下閃爍着異樣的光芒,既咄咄逼人,又哀傷四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