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水城是位於神州大陸西南部的一個小城,地處川蜀盆地,風景秀麗,民風友善,是世俗界一些農戶自發建造的小城,不僅修界人士在這裡並不多見,連一些過路的旅人也很少經過這裡。是以此刻在城中唯一的酒樓大吃大喝的這幾位,在當地引起了普遍關注。
雖說來往酒樓中的酒客都會時不時的望向角落裡的那張桌子,但沒有人敢靠近,甚至後來的人不惜兩三個人拼桌,也不願坐在挨着角落裡的其他空着的酒桌上。
“店家,再來兩壺酒,兩大盤牛肉。”呼喝聲傳來,酒樓掌櫃苦笑聲應了一聲,而後怒目喝到:“張三,趕緊去給客人上菜,快去,那個回來給你加工錢。”
僅僅是上個菜便可以加工錢,遇到這等好事的張三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反而扭扭捏捏的向掌櫃表達了自己寧願不加工錢也不去上菜的意願。但接下來在酒樓掌櫃“要麼去,要麼滾”的選擇中,張三被迫端着酒菜,哆哆嗦嗦的邁開了腳步。
“客官?客官您的酒菜。”張三站在兩丈開外,小心翼翼的喊道。
“哦,端過來。”
張三面露苦色,再次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那個……客官,您的寵物不咬人吧?”一開口張三便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哪有老虎不咬人的,不過他希望那幾位客官給他一個能夠安心的回答,讓他可以鼓足勇氣走過去。
“啊?”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娃愣了一下,而後她順着張三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明白了。“滾一邊去,不知道會嚇着人家啊,再影響小爺吃飯,剝了你的皮。”女娃狠狠的踹了腳邊的龐然大物一腳。
那是一隻通體黝黑的老虎,體型比平常的老虎要大得多,雖然在很多人看來,它頭上那朵碩大的紅花有些搞笑,但出於人對老虎天生的恐懼,所有人還是遠離那個角落。不過令人驚奇的是,那隻黑虎捱了女娃一腳,臉上竟然出現了委屈的表情,酒樓本就不大,女娃所在的酒桌更是在角落裡,它能滾到哪去?無奈那黑虎只能慢悠悠的爬起來,叼着一個盛滿牛肉的盤子,走到了酒樓外面。
“你看,果然帶着它有諸多不便,而且你把他塗成這麼個顏色,看起來很彆扭啊。”桌上一個青衫短髮的人開口說道,細看此人竟是前不久還在遺脈山區的衛子軒,而這酒桌上的衆人,便是剛剛從遺脈山區逃出來的孫凌等人。
再看臥在酒樓門外的那隻黑虎,原來孫凌等人出遺脈山區的時候,虎妞堅持要將吊睛獨角虎帶出來,讓吊睛獨角虎心中燃起的希望再次破滅了,苦於封印,出遺脈吊睛獨角虎可是吃了不少苦頭。而衆人行於世俗間時,爲了掩藏身份,虎妞便找了些黑色的染料,硬是生生將吊睛獨角虎身上黃白的花紋,塗成了黝黑,頭上獨角更是用一朵
俗不可耐的大紅花蓋住。
“能有什麼不便?”虎妞滿不在乎的說道,嘴裡的食物讓她的聲音有些發悶,“你不是說遠古有個修士就是騎黑虎的麼?再說我們又不能御氣飛行,只能在世俗界走,帶着它又有什麼關係。”
“好了好了,既然已經帶出來了,再爭論也沒什麼意義。”孫凌開口打圓場,“雖然我們只能隱藏在世俗界,可還是得找機會打聽一下如今修界的消息,不過我想先回龍門山一趟,道隱鳳凰鳴很可能還隱居在那裡。”孫凌同虎妞一樣,一邊慢條斯理的說着,一邊不忘咀嚼着嘴裡的食物。“店家,再來盤牛肉,酒也來一壺,哎,可惡的黃世仁。”
說道黃世仁,此人隨着孫凌除了遺脈山區後便獨自離開了,讓孫凌難以釋懷的是當初他信心滿滿,但帶路時卻出了差錯,領着衆人在遺脈山區足足轉悠了三個多月纔出來。而且那條路果真如黃世仁說的一般,蜿蜒曲折,且人獸罕至,唯一能讓衆人一解口腹之慾的東西居然是樹葉!是以衆人來到世俗界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個酒樓大吃大喝一頓。
吃飽喝足,衆人便踏上了北上的道路。在孫凌等人被困遺脈山區的這段時間,世俗界也發生了些大事,比如神州與南面的薩比國全面開戰便是其中一件。世俗界與修界不同,人生再長不過匆匆百年,是以世俗界的人考慮問題,遠比修界修士要直接、果斷的多,對於戰事,很多時候也只需要一個契機而已。而何采詩在夷南邊疆重傷時,魂蠱收去了數十萬的陰魂,這便成了兩國開戰的契機。
所謂欲加之,何患無辭?這句話用在兩國之間,同樣合適。薩比國一直羨慕神州大陸的廣闊平原,早有開戰之心,由於魂蠱而死去的將士中又有一半是薩比國的人,於是在“神州主動挑起事端,殺我將士。”的言論下,薩比國國王開始煽動全民的戰爭情緒。神州皇族自然也不甘示弱,打着“犯我神州天威者,雖遠必誅”的旗號,同樣大軍開拔,向着夷南進發,是以兩國大戰便這樣展開了。
由於兩國都是世俗界的大國,人口繁多,而且兩國接壤處一直就摩擦不斷,積怨已深,是以戰爭初起,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戰場綿延千里,哀鴻遍野,血流成河,甚至由於死屍處理不當,有些地方開始流傳瘟疫的傳言,這讓整個世俗界乃至神州皇族都有些惴惴不安。
於是,本着行善積德,普度衆生的宗旨,在曾經的妄道子前輩圓濟和尚的號召下,萬千佛宗子弟紛紛前往邊疆戰場,徘徊於哀鴻之間,誦經唸佛,超度生靈,流連於難民生處,煎湯熬藥,看病救人。
雖然佛宗子弟紛紛出世,但圓濟和尚提前便昭告修界各大宗派,佛宗絕不會招收門徒,只是佛祖慈悲,不能置衆生疾苦於不顧,才勉強行之。佛宗弟子也堅決的
實行着不傳教,不收門徒的宗旨,甚至不留姓名,不留廟號,一句“阿彌陀佛”便是他們除了行善積德外,留給世俗界唯一的東西。
或許是因爲佛宗子弟行善太廣,又或許是因爲那些光頭和尚故作神秘,“阿彌陀佛”一詞,僅僅數月間便傳遍了神州大陸。有好事者稱其爲上天派來解救世人的使者,漸漸的,遠古時期關於佛宗的一些傳聞和殘缺不全的教義也被人們翻了出來。“諸惡莫作,衆善奉行”,“世人疾苦,西方極樂”等等亂七八糟,甚至是拼湊起來的言語開始在世俗界流傳。
於是神州大陸上,當初僅僅是用來安置佛宗子弟的廟宇外,開始有了陸陸續續朝拜的人羣。雖然衆佛宗子弟依舊堅守着與道門定下的規矩,不傳教,不招收門徒,但佛宗子弟不是鐵石心腸,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貧苦世人整日跪拜在廟宇外面。所以施捨些吃食,送上些衣物,而後只留一句“阿彌陀佛”便轉身離去,也就成了佛宗子弟不得已的作爲。
直到這個時候,三宗七門十二洞才後知後覺,怎奈佛宗之名崛起太快,再想遏制,已經爲時已晚,從神州與薩比國兩國開戰,到“阿彌陀佛”響徹神州大陸不過短短兩個多月而已。雖然如此,但道門還是有着佛宗難以匹敵的優勢,與佛宗隱匿萬年不同,道門一直存留在神州大路上,從未離去過,而修界修士飛天遁地,翻山倒海的本事也是看在世人眼中的,所以對於神州大路上的皇族、官宦乃至殷商富賈來說,道門的地位還是遠遠高於佛宗。
如此一來,世俗界關於信仰,便分成了兩個宗派,一邊是依舊信仰着本地傳承已久的道門,這些人以皇族、官宦乃至家境殷實的商人地主爲主;另一邊則是信仰短時間內急速崛起的佛宗,雖然佛宗依舊不傳教,不招收門徒,但這種做法反而招來了貧苦大衆的認同與信任,加上佛宗子弟與道門修士不同,他們會花費大多數時間來接觸世俗界的下層民衆,從小事,從點滴上幫助他們。做的都是不甚起眼卻是實實在在能讓貧苦之人受益的事。而道門“清淨無爲,修養自身”的法則,變相的衍生了許多一心爲己的領導層,壓迫者底層民衆,讓很多貧苦人產生了道門間接讓他們受苦的想法,所以在神州大陸基數龐大的貧苦民衆間,信仰佛宗的人遠遠比道門要多的多。
對於佛宗與道門的爭端,孫凌並不是很在意,相反,他甚至覺得這可能會成爲儒家崛起的一個契機。數千年來,儒家雖然沒有在神州大陸上銷聲匿跡,但也是被道門壓迫的舉步維艱,只有憑藉着一些小的私塾來維持,若是道門一心與佛宗爭鬥,儒家日子也會好過許多。當然這些只是孫凌個人的看法,一切還得由孔皓飛決定,但是如今孫凌是個“死人”,想要再次見到孔皓飛,不知道得到什麼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