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的船卡?”海倫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快,“爲什麼要看我的船卡?你看了又什麼用?”
“我記得《細則》上講過,船卡是每個人唯一的身份證明,”塔西婭艱難地解釋着,“我知道這麼說會有些荒謬,但……如果我從來沒有確認過你但任何身份證明,就把我的船卡交給你,我……我——”
海倫把手伸到後背,很快取出自己的船卡在塔西婭面前晃了一下。
“這樣不行……”塔西婭的聲音更輕了,“我必須確認你的船卡是完整的,沒有被損壞過的——”
“你有完沒完?”海倫冷聲道,“你要還想要胸針——”
“如果你今天不肯給我看你的船卡,那麼今後你也不必再想讓我配合你做任何事了!”塔西婭後退了一步,“我說了,我可以把我的船卡給你,如果這樣可以讓你相信我是真誠的——但是海倫,在這艘船上,我和你是平等的!我這次來,是來尋求你幫助,如果你覺得單憑一個胸針就可以隨意擺佈我,那你——
“好了好了,”海倫挽過塔西婭的肩膀,“……看把你急的,我們當然是平等的——”
“總之,信任是相互的。”塔西婭從隨手包裡取出了一張船卡,“你要我把船卡交給你,但你連基本的身份確認都不肯做,那我怎麼能相信你會願意幫助我渡過今晚的難關?”
海倫有些好笑地看向別處,想了想,又重新把自己的船卡遞到塔西婭面前。
塔西婭剛要伸手去接,海倫輕聲提醒,“你的。”
兩人交換了船卡,海倫的眼睛始終盯着塔西婭的手,以防她做什麼手腳。
然而,塔西婭似乎並沒有多麼看重那張船卡,她只是拿着卡片胡亂地翻轉了兩下,就將它還了回來。
“……這就好了?”海倫收下船卡,“就這麼看兩眼,真要是一張假卡,你也看不出來。”
“胸針可以給我了吧?”
“我哪會隨身帶着……”
“那你什麼時候給我呢?”塔西婭問,“或者我什麼時候找你去拿?”
海倫看着塔西婭,一時沒有說話。有時候她會爲塔西婭身上的這種輕信感到驚疑——塔西婭似乎完全不擔心這個上交船卡的把戲是她在空手套白狼。
人怎麼能不設防到這種地步……
“海倫?”
“……你打算做誰的監護人?”
“還沒定,”塔西婭如實答道,“我想先去問問菲利普——”
“那個想追你的小夥子?”
塔西婭臉一紅。
“可以!”海倫擡起雙手,做了個拉伸動作,“當了監護人以後你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我、我不會——”
“下午……兩點半吧,帶着你的風險乘客到醫務室門口等我,”海倫輕聲道,“登記監護人非要船卡不可,到時候我會把卡片暫時還給你,胸針也那個時候給你,怎麼樣?”
“一言爲定。”
海倫欣然點頭,她站在原地看着塔西婭小跑着消失在門後。即便是在現在這樣的場合,塔西婭出入還是穿着高跟鞋。
鞋跟篤篤敲擊地面,這聲音讓海倫想起誤入獵場的幼鹿。
海倫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厭惡。
是的,這個世界上總是存在一些過於天真的人……每當這樣的人出現在她眼前,她總是會覺得,這些人實在應該碰上點什麼悲慘的事情。
不然都對不起他們渾身上下散發的愚蠢。
……
“你爲什麼纔來!”
伯恩哈德的聲音有些崩潰,他用力拍打鐵門,發出駭人的聲響。
鐵門打開,赫斯塔看見伯恩哈德從一個既無法站直,又無法坐躺的狹間裡跌了出來。他側躺在地上,表情痛苦地舒展着四肢,發出一連串意味不明的低哼。
“打擾一下,”赫斯塔看向一旁的船員,“這是禁閉室吧,你們船上怎麼會有這種地方?”
“原本是作爲一種小衆的娛樂設施……”
“娛樂?”
“娛樂。”
“他的槍呢?”赫斯塔輕聲道,“給我保管吧。”
幾個船員將已經收繳的武器打包交給了赫斯塔,“請您履行好作爲一個監護人的職責。”
“不履行怎麼樣,”赫斯塔看了船員一眼,“你們也把我丟進去?”
“啊……當然不會,”船員答道,“但下一次也會有別的手段來矯正風險乘客的行爲,每一次都會升級。”
赫斯塔伸腳踢了踢伯恩哈德的手:“聽到了嗎。”
伯恩哈德滿臉厭棄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反覆扭動頸脖,以緩解酸脹感。
“還有別的事嗎?”赫斯塔看向船員。
“沒有了。”
“那我們走吧。”
司雷剛要上手去推赫斯塔的輪椅,一旁伯恩哈德不容分說地搶過這個位置,“我來,我來……”
離開關押地,伯恩哈德連續咳了好幾聲,“赫斯塔女士……”
“將軍啊,”赫斯塔嘆了口氣,“風險乘客的規矩一共就四條,不多吧?你怎麼第二天就記不住了?”
伯恩哈德剛要出口的話突然噎住,他喉嚨動了動,良久才道:“我上午太沖動了……”
“你確實太沖動了,”赫斯塔輕聲道,“古斯塔夫畢竟是從昨晚的夜宴上毫髮無傷的回來了,他的經驗很重要,不論他說什麼,你都該讓他把話說完,最後聽不聽和這是兩碼事。”
“是的,我……我其實說完就意識到了,”伯恩哈德忍着一肚子的惱火,儘量放低聲音,“如果是在平時,我應該不會這樣。”
“平時?今天上午不是平時嗎?”
“……實在太餓了,”伯恩哈德低聲道,“我昨天晚上就只吃了兩根香蕉,一個蘋果和一點藍莓,今天早上也基本就是吃的這些東西……”
“那你趕緊去吃午飯吧,司雷警官會送我回去的。”
“不,不,赫斯塔女士……”伯恩哈德蹲在了赫斯塔旁邊,“這些東西是不可能吃飽的,它連吊着命都不算!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那你想怎麼辦呢?”
“我記得那個冊子上說過,規則不是定死的,只要和監護人商量過,裡面的尺度完全可以調整……您能不能——”
“哦,我明白了,”赫斯塔輕聲道,“可以,你現在就去畢肖普餐廳,告訴船員我給了你授權,你可以吃盡可能多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