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冰釋

猶似一顆驚雷,樂薇不由瞪大了眼睛,他,他怎麼會知道了的?四處搜尋李德全的身影,卻聽得玄燁冰冷的聲音:“你不必怪他,常寧分外留意你,我心中起疑,問過李德全。他哪敢瞞我!”話鋒突然一轉,冷電一樣的目光直射進樂薇心裡來:“用蘭嬪絆住我,你卻換了女裝勾搭常寧,哦,對了,是不是還有納蘭容若?!”

玄燁的聲音並不高,可是樂薇分明感受到那裡面壓抑着的滔天一樣的怒火,眼看着他通紅着一雙眸子卻寒氣逼人的一張臉隨着他沉重的步子一下下逼近眼前來,樂薇又急又慌又羞又怒,不曾想玄燁竟然會這樣想她,待要解釋,情急之下全不知從何說起,何況幾件事全是巧合在一起的,此刻就算她說出來,玄燁也未必能信這樣巧合的事!

“玄燁,我不是……不是……”眼看着玄燁一步步逼近身來,樂薇顫抖着下意識的就往後退,卻被玄燁一把抓住了,力道之大幾乎讓她覺得自己的手臂已經被他抓斷了:“看來倒是朕太過憐惜,你反倒耐不住了?”“不是……”樂薇緊咬着嘴脣,此刻滿腹都是委屈,卻全不知從何說起,只化作兩行淚珠不斷線的從眼中滑落。

“李德全,拿進來!”玄燁突然一甩手,放開了樂薇,樂薇頓覺手上幾乎斷骨的鉗制和精神上幾乎要崩潰的壓力同時消失,一絲清明浮上心頭,樂薇忙解釋道:“玄燁!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怎麼會是那樣的人?”

但康熙這會哪聽得進去她這些話,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背轉了身子,朝端着一盤子精美絕倫的女子衣衫進來的李德全吩咐道:“讓她換上!”

李德全身後尚跟着兩個宮女,聽了康熙的話便上來拉樂薇。樂薇心中怒極,將手一甩,甩得兩個宮女一個趔趄。玄燁轉過了身,冰寒的臉咬着牙道:“你要是不肯換,莫非要朕叫人來扒光了你穿上?”突然又冷笑道:“看來你只願意穿給別人看,斷不肯讓我見着!”

樂薇早被他前一句話氣的渾身亂顫,由着兩個宮女架去折騰了。這一套宮裝精美絕倫,原不是樂薇大街上買的那套可比,加上宮裡的兩個老手精心裝扮,穿戴完畢的樂薇更比白天之時嬌美許多。待兩個宮娥扶着梨花帶雨臉若冰霜的樂薇從屏風後出來的時候,玄燁雖在震怒之中,卻也頓覺滿堂爲之一亮,呼吸爲之一窒。

“好!好!果然是傾國傾城,姿容無雙啊!難怪常寧和容容一見之下都要爲你傾倒了!”想着小薇這絕色無匹的姿容自己都還未曾得見竟然被常寧和容若先瞧見了,玄燁心裡不由得妒意大盛,更是怒髮沖天,冷聲對殿中人道:“都出去!”

李德全領着衆人退去,退到康熙身邊的時候,看了一眼目光已有些呆滯的樂薇,輕聲問道:“萬歲爺,可要叫敬事房來記檔?”玄燁的眸子裡寒芒一閃,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不用!”李德全心裡嘆息一聲,躬身退下。

呆滯狀的樂薇被這不用兩個字驚醒。她家教淵源,於清宮史頗有了解,知道皇帝行房之時,如果吩咐敬事房不記檔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她只是一時泄/欲的工具,連真正侍奉君王資格也沒有,更不要說爲帝王孕育後裔了!

樂薇的心被深深刺痛了,同時被刺痛的,還有她二十五年的自尊和驕傲。她的心瞬間從一片混亂來到漫天荒蕪,突然就靜下來了。她已經不想再作解釋,只是冷冷的,狠狠的瞪視着玄燁同樣冷如冰又恨如火一般的一雙黑眸。

玄燁被她這樣冷靜清澈的目光一瞪,頓時心裡便有了一絲刺痛,但這絲刺痛卻讓他更加的憤怒。他爲一國之君,九五至尊,何時何地他都是最優秀的那一個!如今卻被一名女子傷了心,對手還是他的兄弟和臣子,能叫他不惱嗎?

許是樂薇那種從容赴義的表情更加的激怒了他,他連最後的那一絲猶豫也沒有了。通紅的雙眸緊緊凝視着淚痕未乾卻容光逼人的樂薇,他只需一步便已經逼到了她身前。定定的看着楚楚可憐的絕色佳人,眼前晃動着常寧急切的眼神和容若壓抑的盼望,愛與妒同時涌上心頭,化作無法剋制的熊熊欲/望……

他擡起她的頭,狠狠地朝那脣上吻了下去,“痛……”樂薇下意識就要推卻,這樣的動作卻更激起他的怒,冷冷擡頭,刀子一樣的話語直剜入樂薇的心裡:“怎麼?不願意?或是遺憾此刻你眼前的不是常寧?”

兩行淚又是滾落下來,滴在玄燁的手上,溫熱而酸楚。他一時有些心軟,可是看着樂薇冷冰冰的直視着他的眼,他的怒火就再一次騰的冒上來,化作此刻強烈的征服欲,淹沒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再也顧不了許多,他再次吻了下去,霸道而激烈,幾乎是橫衝直撞,渾然不顧樂薇的感受。樂薇幾乎窒息的承受着,腦子裡全是一場空白,心裡除了痛就是痛,沒有思考,沒有動作,沒有抗拒……她只有承受……

一陣幾乎讓她斷氣的吻之後,忽然天旋地轉,意識到她已被玄燁推到在御榻之上。還沒有等她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他的脣舌便又已經長驅直入,在她的脣和頸還有他能夠觸到的任何地方攻城掠地,一步步蔓延開去。

玄燁最初的妒和怒在此刻已經完全被他所品嚐到的她的美妙所淹沒,化作不可抑制的強烈的渴望,本已多日未招妃嬪侍寢的他此刻已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強烈的需索,何況他本也不打算控制,他迫切的想要得到她。

精美的衣裝此刻倒成了累贅,玄燁有些懊惱,並沒有替女人寬衣解帶經驗的他不耐煩慢慢摸索,一把扯住樂薇的領口就撕了下去。

布匹裂空的聲音伴隨着樂薇胸前一道炙目的光,玄燁頓時呆住了。羊脂白玉的九龍紋玉佩,先皇曾賜給他的玉佩,也正是他帶去了那個時代最終送給樂薇的玉佩。他們的相識,源於它;樂薇八年的尋覓也源於它;而樂薇最終跨越三百年時空來到自己眼前,更是源於它……

玄燁猶似被當頭淋下一盆冷水,炙熱的□□消失不見,無窮的惶恐頓時涌上心頭,扭過頭去看着釵橫鬢亂、衣衫不整的樂薇,玄燁心裡募地一陣心痛:我在做什麼?我都對她做了什麼!無邊無際的懊惱將他淹沒,半晌,玄燁才艱難開口:“小薇,我……”

一行清淚從早已木塑泥雕般的樂薇臉上滑落,從此無法抑止,樂薇就那樣保持原樣的躺着,無聲的流淚。玄燁有些慌了,不停的拭着樂薇似乎永遠不能停下的淚,顫聲道:“小薇,原諒我……我……我不該這樣的……”

一直呆躺着不動的樂薇突然一下子蹦了起來,抓住玄燁雙肩大吼了起來:“你爲什麼要停下?爲什麼!你就該這樣,繼續下去,毀了我,毀了我心中的你!省得我在這裡受這無窮無盡的煎熬!”

玄燁聽了這幾句話,心中更是大痛,緊緊把狀似瘋癲的樂薇箍在懷裡,溫言安慰:“是我不好!小薇,你原諒我,好不好?”樂薇在他懷裡死命掙扎,無奈無論如何掙不出去,幾番下來沒了力氣,頓時也沒了先頭那陣勇氣,趴在他肩上大哭了起來。

樂薇的外衣原本就被他扯得七零八落,哪裡還經得起這番折騰,早就順着她的兩肩滑了開去。玄燁擁着只餘下一件貼身褻衣的樂薇,手中撫着的是她光潔如玉滑若凝脂的香肩玉背,心中難免大起旖旎,但此刻他不得不強自壓抑着作爲男人本能的反應,軟語安慰。

“小薇,是我一時被忌妒衝昏了頭,你看在我……頭一次……嗯……吃醋的份上,別再哭了,好麼?”樂薇聽見從他口中無比艱難說出的“吃醋”兩個字,心中一暖,便已軟了下來,漸漸收了哭聲,從玄燁懷裡擡起頭來,才驟然發現玄燁緋紅的一張臉,有些粗重卻似乎艱難剋制的呼吸,明明是□□難忍,樂薇剛要着惱,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幾乎光着身子在他懷裡,不由驚呼了一聲,推開玄燁,一把扯過御榻上的錦被將自己裹了起來,指着玄燁口齒不清的怒斥:“你……你……”

玄燁燦然一笑:“我就算是柳下惠,你這個樣子只怕也受不了!”樂薇惱得只恨不能跺腳:“我這個樣子怨誰?總之都是怪你!”玄燁見她輕嗔薄怒,知道她已消了氣,伸出長臂,將她連人帶被子抓了過來,又緊緊擁住:“對,都是怨我,所以讓我多抱一會,憋死我,替你報仇,好不好?”

樂薇聽得“憋死我”那一句,終於忍不住嫣然一笑,兩人誤會冰釋。卻不知玄燁見她帶着淚花的那一笑,早已是癡了,心裡頭翻來覆去只是白翁的那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