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來歷不明

這日青艾和月牙兒在房中說話, 月牙兒問起老太君所說納妾之事,青艾笑道:“也算小有進展,宿風說照我的心意, 他無所謂。”

月牙兒嗤道:“無所謂不行啊, 姐姐要逼着她發誓, 此生只要你一個。”

青艾搖頭:“難啊, 慢慢來吧, 他那個人,是能逼迫的嗎?”

月牙兒道:“俞噲洞房那夜就跟我發誓了,我沒逼他, 他自己主動說的,說是這輩子只要我一個人。”

青艾笑道:“俞噲自打頭一眼瞧見你, 就認定了你, 如今更是捧在手心裡疼着, 我估計啊,他是上輩子欠你的。”

月牙兒興趣滿滿:“那姐姐和大將軍呢?誰欠誰的?”

青艾笑道:“自然是我欠他的。”

是啊, 雖說上輩子活得不怎麼樣,可硬生生被雷給劈死了,然後就到了他身邊附身在短劍上,好不容易從短劍上脫身,幾經生死有驚無險, 兜兜轉轉又回到他身旁, 好象這輩子就是爲了他來的, 可不就是我欠他的嗎?

正說着話, 吟歌進來了, 斟酌着問道:“月牙兒姐姐,熙兒的乳孃是何方人氏?”

月牙兒笑道:“安西城外鄉下的, 好好的,吟歌怎麼想起問她來了?”

吟歌咬了咬脣:“許是我多慮,剛剛我和福姑去街上買絲絹,路過一個巷子,瞧見乳孃從一家門口出來,抱着一個孩子依依不捨,一邊哭一邊哄勸,還扯起衣襟給孩子餵奶,那孩子和熙兒差不多大,瞧那情形,應該是親生母子。”

月牙兒驚訝道:“不會啊,乳孃說一口安西話,該是安西人沒錯,人也老實本分,熙兒也喜愛她,我對她挺滿意的。”

青艾在旁道:“安西人也可以嫁到京城來,如今你們樹大招風不可不防。”

月牙兒一拍桌子:“這就找她過來,一起去吟歌說的那家,當面對質。”

青艾拉住她:“不妥,此事還是交給宿風,從巷子裡那家查起就是。”

第二日剛有官差去過那處人家,夜裡乳孃就咬舌自盡,青艾和月牙兒駭然,再沒了玩樂的心情,熙兒沒了乳孃啼哭不止,青艾命人找了一頭奶牛過來,每日擠奶煮沸,沒想到熙兒愛喝,衆人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

元宵節過後,月牙兒一家辭行,青艾在長亭中執着她手:“日後務必事事小心,府裡進的人,俞噲身旁的人,都要仔細查對來歷。”

月牙兒點頭答應着,眼淚落了下來:“姐姐,今日一別……”

青艾抱一下她:“行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說着話已是哽咽,這時宿槿笑着走了過來:“月牙兒,我成親後,到安西找你去。”

月牙兒連忙說好,吟歌站在一旁,手裡攥着一樣什麼,咬着脣猶豫着,終是將手中的東西又收了回去,朝着月牙兒一笑說道:“阿姐去的時候,我也一同前去。月牙兒姐姐,以後萬不可讓來歷不明的人接近熙兒。”

青艾又叮囑道:“是啊是啊,不止熙兒,你和俞噲身旁,也是一樣。”

說着話一瞧宿槿,不禁心驚肉跳,要說來歷不明,那薛文奇不也一樣?若他只是在別院中還罷,一旦他科舉高中,就要做英國公府的女婿,此人是忠是奸,有無別樣心腸,不得不防。

夜裡跟宿風說起,宿風笑道:“早查過了,也查清楚了,徽州人,父親早喪,跟母親相依爲命,因長得清秀,別人迷倒賣到京城,文弱書生,青艾放心吧,別整日疑神疑鬼的。”

第二日青風堂開了門,來了許多等候的病人,青艾忙得一整日沒有擡頭,送走最後一個病人,直起身揉了揉腰,剛喝口水,有一人笑盈盈走了進來,親熱說道:“好久沒有瞧見青艾,還真是惦記。”

青艾請她坐下,客氣道:“怎麼?公主身體違和?”

郎歆咯咯笑道:“來瞧瞧你,不是瞧病,我好着呢。我今日啊,進宮去了,青艾可知,我在宮裡碰見了誰?”

青艾累得只想躺下歇息,那裡有心聽她說這些,敷衍道:“碰見了誰?”

郎歆笑道:“定國侯府的大姑娘方羽環,前些日子太后說要將她許配成王,她尋死覓活不依,又去求褚相讓太后收回成命,近日定國侯府失勢,她哭着進宮來求太后,請求太后賜婚,要說太后這胸襟開闊,竟當場應允,還笑着安慰她,三月就要成親了。”

青艾哦了一聲,郎歆往前湊了湊:“青艾,可有能落胎的藥?”

青艾起了警惕,打起精神鄭重道:“醫者救人不害人,公主若無事,請回吧。”

郎歆不以爲意,伸手要握青艾的手,青艾忙忙躲開,郎歆一噘嘴:“青艾就是這樣,總拿人家當外人。其實是這樣,我得過瘋病,生怕自己的孩兒也一樣瘋癲,備着藥,若是有孕了就吃,不敢生孩子,怕王爺嫌棄我。”

說着又哭起來:“青艾說說,我好好的,怎麼就落下這樣的病根,都怪大王兄,每日面對王爺,小心翼翼的。”

青艾道:“公主那病是嚇的,又不是天生瘋癲,孩子不會有事。”

這時有人走了進來,郎歆一瞧直了眼睛,眼前的男子雖不比安王俊秀,卻是氣勢逼人,身形挺拔瘦削,若出鞘的劍一般,傲視天下睥睨蒼生,郎歆心想,這纔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男人,凌厲霸道的眼神,唯我獨尊的王者氣概,難道他就是素未謀面的英國公?怪不得太后提起他就咬牙切齒,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再瞧一眼青艾,姿色平平,這人難道眼盲嗎?

想着站起身,待宿風經過身旁,手捂額角假裝頭暈,朝宿風身上撲跌過去,宿風身子往後一撤躲了一下,任由郎歆跌倒在地,手指掩鼻一副厭惡的神情,問青艾道:“什麼病啊這是?”

青艾笑道:“這位是安王妃,前來敘話。”

宿風點點頭,向外吩咐一聲:“阿巧,讓跟她的人進來,扶她回去。”

兩個小丫鬟進來扶起郎歆,郎歆瞧一眼宿風,心想,果不出我所料,跟我大王兄一般喜好男風,胡青艾可真倒黴。跟青艾說聲告辭,腳步姍姍身形婀娜,走了。

宿風喚阿巧大開窗門,青艾問怎麼了,宿風道:“這麼濃的香粉胭脂,估計不用我出手,安王就活活給薰死了。”

青艾笑得不行:“你覺得嗆鼻,安王爺覺得是體生蘭香。”

宿風臉一板:“別人的閨房私話,聽過就該忘了,怎麼還津津樂道?”

青艾吐吐舌,福身下去道:“公爺,奴知錯了。”

“行了。”宿風拉過她來,“回家吧,再累着了。”

青艾嗯一聲,二人攜手回去,路上行人稀少,隨行的人遠遠跟着,宿風捏一下青艾的手:“晨起跟祖母提過,祖母答應了不提納妾之事,青艾知道爲何?”

青艾笑道:“還能爲何,祖母疼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宿風搖頭:“祖母一邊答應一邊哭,說是恐怕有生之年見不着孫子了。祖母爲青艾的話感動,雖傷心也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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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艾疑惑道:“我說什麼了?”

宿風迅速在她臉頰親了一下,笑道:“要我告訴你?”

青艾蹙眉想了想:“沒說什麼呀。”

宿風笑笑:“想不起來算了,今夜回去,青艾要對我好些。”

青艾低了頭:“怎麼個好法?”

宿風在她耳邊道:“青艾不是會鍼灸嗎?”

青艾撲閃着眼睛:“嗽疾又犯了?”

宿風氣得咬牙:“胡青艾,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青艾嘿嘿笑道:“當然是真傻了,公爺,人家的醫術是治病救人的,不是娛人的。”

宿風捏一下她臉:“就知道你裝傻。”

青艾嘻嘻笑起來,兩手窩進他掌心,宿風握得更緊了些,回到國公府,一夜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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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青艾去老太君房中給她捏肩捶背,謝過老太君後認真問道:“祖母,我那日說什麼了?就讓祖母感動了?”

老太君笑道:“這個傻孩子,說過就忘了,你不是說仰慕他崇拜他愛戀珍惜他嗎?還說命都是他的,青艾這樣在意我的孫兒,我自然也要對青艾更好。”

青艾跺了跺腳:“祖母,這些話怎麼能告訴他,讓他知道,祖母,他以後更得拿捏着我,狠命欺負我。”

老太君撇一下嘴:“什麼話,多少人求着我孫兒欺負她們,都不能夠,那是你的福氣。”

青艾心想,你們宿家的人,都愛欺負人,比如宿風比如宿槿,比如眼前這位老太太。

每日安心坐堂診脈,很快就進了二月,這日正忙着的時候,宿風進來了,對她道:“蘇芸病入膏肓,青艾迴去收拾行裝,半個時辰後我們上路,前往渭城邊境大營。”

青艾站起身,軟着腿又坐了下去,宿風一把拉起她:“算了,也不用收拾了,這會兒就走。”

青艾心頭塞了一團亂麻一般,想問什麼,嘴裡又苦又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馬車都出了京城上了官道,方回過神來,顫聲問道:“前往邊境怎麼也得一月,可還來得及嗎?”

說着話眼淚就下來了,宿風將她摟在懷中:“俞噲和月牙兒將她接到渭城,然後我們趕過去,有十日足夠。”

青艾咬牙道:“不用馬車,我們騎馬去,騎馬快。”

宿風搖頭:“青艾許久不騎馬,會累垮的。”

青艾大聲道:“蘇姑姑都要死了,我還怕累嗎?我若累了,不是還有你嗎?”

宿風點頭說好,一行人棄了馬車,直奔安西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