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拉城,良民證上的照片變成了一種搶手貨。雖然圖像有點小,但能在這麼小的紙片上畫上如此栩栩如生的圖,不更說明它的厲害之處?
比起那些在油布上的畫像來說,照片上的畫像雖然真實的以至於醜陋,卻正好符合西大陸人民的審美觀。
有時候,看到別人的不幸福就證明了自己的幸福,看到了別人的醜陋就證明了自己的美麗。
一枚良民證上的照片,很快從1枚銅幣的價格,上升到了10枚,20枚,直到一枚蜒螺貝的時候,才被真正的貴族們收入囊中,不再流通。
除了良民證上的照片之外,那些全息圖和中文同樣引來了一片爭議之聲。老牌的瑞智爵士就撕掉了除照片以外的部分,只將照片放在琉璃框子中,那裡還有歷代瑞智爵士的名字。
最近幾天,當大家進到這間門的時候,總會將名字和照片看成是一體的:“瑞智爵士,瑞智三世爵的畫像真精緻”
“其實鼻子是有點低了,眼睛還應該大一點,嘴裡沒有黃牙齒的,他很喜歡洗牙,哦,皮膚是白的,沒有這麼黑……”每次解釋的時候,瑞智爵士都很開心。儘管照片上的老頭和他的爺爺沒有多少相似之處,但能有如此精緻的效果,不像又有什麼關係,還有些家族供奉的畫像是背影呢。
一樣開心的還有繆斯,雖然不少照片都倒了兩三手,但最終落到他囊中的蜒螺貝不少於10枚,比主祭大人的賞銀還要多,總算是沒有白跑一趟。
在向馬拉城元老會的貴族們描述了西江水寨的近況沒多久,他就獲得了新的差事,二次談判。
要不是能去收購良民證,繆斯是絕對不會答應這個差事的——至少他本人是如此想象的。
從馬拉城到西江水寨,走水路最是方便不過,但危險性相對較大。沒人知道西江中什麼時候會來一頭嗜血的怪獸——儘管神廟在對付水族怪獸的時候有許多辦法,但通常僅在有人犧牲的時候,他們纔會出手。人力實在不多,當然要緊着重要的地方來。
繆斯照舊是僞裝貴族,因此只能騎馬,而且是最劣等的戍獸。不同於上一次的行色匆匆,此次他準備了至少200串銅幣,總計2000枚,接近20枚蜒螺貝藏在衣甲的最裡面。
直到出發的前一刻,纔有一位真正的爵士達馬斯戴着低沿帽加入到了隊伍當中,這讓繆斯覺得,對方好像是爲了探得良民證上的圖片秘密,才和自己一起前往西江水寨的。畢竟那方寸之間的小圖像只在馬拉城的上層之間流通,而有可能擁有良民證的都是城外的鄙陋平民……
“至少還能賺一票吧。”繆斯打定主意,進城出城的時候儘量誑開達馬斯,能保守多久的秘密就保守多久的秘密吧。
一行人各懷心思,踏上了前往西江水寨的大路,全程40公里左右的土路不是很好走,用了一個早晨,也不過是到半程而已。
到了中途某個砍開了草叢和樹林的開闊地,騎士扈從們自動收繮,開始點起篝火做飯燒水,一隻半人大小的粗糙鐵桶被掛在了兩條巨大的木頭中間,發出嘟嘟的響聲,這東西的造價不比一隻大刀便宜,向來是有專人看護的。
藉此機會,繆斯走到達馬斯身邊,笑着開腔道:“達馬斯爵士,平時常去外地嗎?”
“上次神廟戰爭的時候,去過拉傑城邦。”達馬斯說着回以一笑,道:“別叫我爵士了,就叫我達馬斯。”
“那怎麼行。”繆斯說完停了一下,等到達馬斯繃住臉,他才換了諂媚的語氣道:“您真是城邦貴族的表率,那我就叫您……達馬斯了。”
爵士大人滿意的點點頭,威勢十足。
繆斯自動自覺的縮縮脖子。
別看達馬斯爵士只有20多歲,卻有十幾年在戰場上,若論經驗的話,在場的騎士扈從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他。馬拉城可不是什麼安逸之地,雖然本身的安全問題並不嚴重,但軍隊往往要出征到別的城邦去。作爲貴族子弟,他們從10多歲開始,就要上戰場從弓箭兵做起,其後是擲斧兵和標槍兵,接着給貴族們做騎士侍從——這和跟前的一輩子的騎士扈從們不同,給貴族做侍從只是等待成年的過程,若是在戰場上表現勇敢,或者老爹早死的話,他們往往在成年之前就能獲得騎士的頭銜,至於最後的爵位,尚需戰場上的進一步拼殺。
若果是平民子弟的話,通常不會有如此完善的培養體系,他們中的許多人成年後才允許加入軍隊,其中身高體壯的幸運者才能夠成爲弓箭兵,否則就要從輕步兵做起,然後才能成爲持盾士兵或者標槍兵,繼而是重步兵或騎士扈從,無論是哪一步都不容易,尤其是成爲輕步兵的平民,他們的戰損率只比奴隸軍團好一點,屬於想不死都難的戰場炮灰,只能期待戰爭不要到來,然後依靠年資晉級標槍兵。
儘管參與了不少的戰爭,達馬斯爵士卻很少關心行軍的事兒,他看着幾名年幼的扈從將開拓地附近未長成的小樹看下來,不由皺皺眉頭道:“我們還需要帶木柴嗎?”
“如果走的慢的話,擔心晚上不能到。”本地不缺木柴,戍獸力不弱,只要帶上兩捆就夠用一整天的,但要是想多用一些木頭的話,則需要在燒火的同時烤新鮮木頭,然後再帶到下一個休息站使用。若非這種趕路模式,現在根本不可能有能容近百人的休息站,瘋狂的樹木有若色鬼,會將自己的子孫栽種在任何一塊土地上。
“拉傑城邦的路要好走不少。石板鋪地,厚五臂。”達馬斯將目光放在前方,道:“下次城邦戰爭獲得資金,要有部分用在道路上,要不是行軍不便,第三步兵營也不用全軍覆沒了。”
“您說的對。”繆斯嘴上說着,實際上是不同意此觀點的,但整個元老會都如此支持此臆造的情景,那就不是他這種小人物所能左右的了。
水桶發出“咕嘟”,“咕嘟”的短促叫聲,達馬斯呵呵的笑了兩聲,拿出一個銀白色的金屬壺,前去接水了。
繆斯看到那盤繞着白色纏絲圖案的金屬壺,眼前就是一亮,心想:怪不得敢說如此大話。
現在能打製粗糙刀劍的鐵匠都不容易找,更別說是如此漂亮的金屬壺了。
“他應該不是和我去搶良民證的。”繆斯作出此判斷後,心情好了一些。
就着黑麪包和肉湯,結束了中午的簡餐,騎兵們匆匆上馬,開始向前行進。
繆斯有意逗留在達馬斯身邊,並道:“前面的路年久失修,比不得城邦附近,不好快馬前行了。”
“我沒問題。”達馬斯其實有些日子沒有騎過戍獸了,他有一頭棘龍,身高體闊,離地近15米,走起來可是穩當的很,最適合這種很寬闊卻很顛簸的路面。
再經過一個小小的開闊地,地面果然變的不平整起來,甚至稱得上是崎嶇。
由於年久失修,加上來來往往的重物壓力,道路竟比兩邊的林地還要低,常常能看到根鬚突兀的冒出地面,或者斷裂的四散飄出。
達馬斯裝作不在意的繼續向前,但手已緊緊握住了繮繩。
將近1個小時,一羣騎士們也只走了幾公里的路,戍獸的速度根本起不來,地上的碎石和木屑甚至會影響到馬蹄。
達馬斯心想,早知道就弄條龍獸了,精銳騎兵似乎不算特別厲害的兵種吧。
正胡亂想着,前面的地面忽然開始上升,而且有人聲漸漸傳來。
“離那水寨尚有10多公里呢。”繆斯說了一句,揮手間,四名騎兵兩兩掩護的衝向前方。
“我們等一下。”這是繆斯對達馬斯說的。
一會的功夫,前方的四名騎兵就離開了視野,他們踩着整齊的步點,迎着陽光,手提長槍——雖然是騎士扈從,但因爲穿着騎士的裝備,因此根本不用顧忌普通的弓箭,多層皮甲雖然沒有重步兵的那般嚴實,但在移動中要射中喉嚨或胳膊都不容易。
前方突然一片開闊。
周邊四五十米的樹木,全被清空了,右邊有好些個漂亮的木頭房子,形制宏大,有些的外牆有灰色大石加固,看那大小,怕是要運獸才能搬動。
“來人靜止。”
喊話的人帶點鄉下的口音,使四名騎士扈從相當的不屑,也沒有聽從的意思。
“砰”的一聲,不知從哪裡傳來的巨響,登時讓戍獸不安的跑動起來。
連續三聲“砰砰砰”,將第一頭跑進工地的戍獸射死,那騎士也從上面滾落下來,半天沒能再站起來。
半蹲在30米高樹上的土著崗哨獵八銜着樹葉,將光學瞄準鏡中的十字對準了第二隻戍獸,渾身都透着興奮勁兒。
“這東西不應該叫自動步槍,應該叫雷神槍,太厲害了。披甲的坐騎,實在準確。”獵八想着,手指就準備扣動了。
一隻小紅旗,忽然在左眼的餘光處揮動。接受了整整200個小時訓練的獵八幾乎是條件反射式的鬆開了手指。
“我們是馬拉城的使者,求見陳大人。”繆斯聽到槍聲,就向前跑來,他可不想和西江水寨的江寧人有什麼誤會。
“陳大人不在。”處在公路最前方的是基礎建設科的科長史能仁,五期學員,純粹的江北人,因爲上了一個三流大學的建築學,因此在缺乏幹部的西大陸受到重用,級別高於組長,有權限與過往的商旅談話和談判。
繆斯卻不是簡單的商旅,腦袋一轉即道:“那求見俞大人。”
史能仁沉吟一下,點頭同意了,並問道:“你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