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有騎兵奔赴水寨,江面上照樣有數十艘划槳船出現,繆斯的運屍船沒走多遠,就被扣了下來,然後就有神廟的祭祀捂着鼻子檢查,繼而挨個詢問衆人。
他們又不是真的騎士,在神廟祭祀面前,更不敢拿大,一羣騎士扈從齊刷刷的被關在黑屋子裡面寫材料,像是乖巧的小老鼠。
就剩下繆斯仍留在甲板上,暗暗慶幸自己弄回了屍體,否則這一關都難過去。
“啪啪啪”的踩水聲從樓梯處傳來,一名年輕的紅袍祭祀走了過來,道:“這裡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可以了,麻煩你們隨掌旗官一起前往西江水寨待命。”
這是要搶功了
繆斯不敢對着幹,但他又不甘心交出指揮權,於是軟頂道:“我們有元老會的命令在身,不敢勞煩祭祀。若是掌旗官有需要的話,可以派幾名熟悉情況的扈從過去。”
“讓你去休息就休息,哪裡那麼多廢話?”祭祀叱喝了起來。摘果子還不積極,那就真要餓死了。
“我有元老會的命令。”繆斯遲疑了一下,道:“您若是要接替指揮的話,請籤一個移交文件。”
移交文件上,自然要說明白繆斯做了什麼,只要確定他要回了這些屍體,那一大筆功勞就是逃不掉的。
年輕的祭祀氣壞了,心想:要是給你簽了移交文件,我何必浪費時間來接船,屍體的味道可不好聞。
但繆斯堅持不放手,那祭祀也不能用強,雙方僵持了下來,船隊都要看不見了,屍船仍停留在原地,祭祀一看不行,狠狠的瞪了一眼繆斯,才寫了一篇莫能兩可的文件給了繆斯。
人家畢竟是神廟的祭祀,繆斯心中再是不爽,也只能轉移指揮權,滿船的屍體就算是被人家給接了過去。
“回馬拉城。給他們準備小船,去見提格掌旗官。”小祭祀有點得意,這份功勞算下來,就夠他用一兩年了。
繆斯越想越覺得沒意思,心說:難道還要回去求那傢伙。
正瞪着眼睛發呆中,一陣密集的巨響從西江水寨的方向傳來。
“什麼東西?”至少五六名祭祀從船艙裡鑽了出來,大船明顯抖了幾下,然後傳來淒厲的鞭聲與呵罵,定然是下面的划槳手們動作亂了。
“機關炮”繆斯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個僅僅是聽說過的詞。在水寨的時間,他花的錢可不是給人養老的。
“什麼是機關炮?”
“聽說是很厲害的武器,像是攻城器械一樣。”
“是鍊金術嗎?”搶他指揮權的祭祀振奮的問。西大陸可有些年代沒聽說異端的名字了。
繆斯瞄了他一眼,暗罵蠢腦子:就算當年的異端火焰年代,沒把鍊金術師殺盡,他們也早跑去了別的神廟管轄區域,哪會留在本地等死。再者說,如此大的功勞,難道能落在你這種小祭祀身上。
他搖頭說了“不知道”,腦子則拼命轉動起來。
馬拉城邦雖然窮,但由於善出好兵的名聲,神廟在此地的力量頗強,組建的軍團也不少,隨便抽調幾個,說不定都能打下一個普通的弱邦。現在看祭祀們的樣兒,主祭大人顯然是被說動了,如此一來,西江水寨怕是毀定了。
可是在內心中,繆斯卻覺得水寨尚有反抗之力,他的信心就來自於那些銅彈。用銅幣殺人,怎麼做的他不理解,但能做到,顯然是有真力量的。繆斯曾經嘗試過用手持銅彈拋擲樹木,看能打出多深的印記。不用說,他一個連鬥氣級都不算的二流騎士,稍遠一點,連彈頭嵌入樹幹都做不到,威力甚至比不上普通的弓箭。而在戰爭中,弓箭往往是農民軍對付農民軍,守城軍對付奴隸軍的利器,殺傷重步兵可是天方夜譚。
但西江水寨偏偏能用這麼小的銅彈殺死重步兵,且能將他們的多層皮盾打出碗口大的洞……重騎兵肯定是不行的
精銳騎兵……也許能挨幾下,興許幾十下吧……繆斯想到此地,心中突的一跳,要是水寨贏了呢?
他想起陳易那句話:“馬上又有送錢的”。指的莫非就是馬拉城的軍隊。
“他可真敢想”繆斯罷了一笑,自己何嘗不也是如此想的,眼看着神廟戰爭將起,馬拉城再損失掉一點重騎兵和精銳騎兵,那就只能招撫了,就像是那些年跑掉的奴隸軍團那樣,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要被委以重任。
繆斯笑的臉都橫過來了。
一羣祭祀中就他一名騎士,自然始終在衆人關注之中,他那張鼠臉如此一笑,竟是顯出一片鼠式風采,短的令人心寒打顫。
“騎士中的敗類。”不用多想,光憑這張臉,祭祀就給出了結論。能在神廟中服務的,多是城邦中的富戶,或者是商人的子弟,或者是騎士的庶子,興許是破落的爵士子弟,至少百年傳承下來,光是娶漂亮老婆就能讓他們的子弟越來越漂亮,一個鼠臉騎士自然很不受人待見。
“繆斯騎士,你準備上船,去掌旗官那裡幫忙吧。”搶功的祭祀不冷不熱的道。
“是。”
“把你知道的什麼機關炮的,好好的說一下,要是有了用,你也算是大功一件。”這話說的多少有些諷刺,但繆斯只能裝作沒聽到後面一句,接着約略的形容了兩段。
其實他們都沒見過機關炮發射,倒是土著士兵們旁觀了機關炮的操作演練,卻也沒輪到他們使用。總共才三部機關炮,10個基數12000多發炮彈,倒是機關炮的威力在西江水寨中傳了出去。
祭祀也就是問問,卻不相信他說的可碎硬石的說法,只讓其向船隊掌旗官報告,自己就帶着運屍船,得意洋洋走了。
神廟的划槳船,去掉划槳手的話,也就能裝不到200人,繆斯等人上的小船自然就更小了,幾乎只能坐二十個人,要不是西江中事故頻繁,這種救命的小船根本沒有用。
現在也是,一羣騎士扈從像是被流放來似的丟在船上,竟連個奴隸都沒配,於是只能脫掉皮甲,捋起袖子自己劃,着實是丟死人了。
好在剛離開西江水寨,距離並不太遠。
遠遠的看不見運屍船了,繆斯放慢了速度,隨意的划槳道:“都悠着來吧,現在急着過去,別送死了。”
大家趕緊鬆手。他們都見過運送第三步兵營而擱淺的破船,厚厚的硬木板上全是洞,像是被大船的衝角撞了似的,新來的神廟划槳船也好不到哪裡去,若是前方不順利,多半要碰上鐵板。
弗拉烏斯小聲道:“要是打下了寨子,現在過去還有點賺頭。”
“打的下來嗎?”
“那誰知道。”
“帕伊圖帶了幾十副半新的皮甲走了,錢也在他那裡。”繆斯忽然說了一句,並道:“等他回來了,錢全均分了,我不要。”
這句話說的溫暖人心,登時讓衆人重新露出了笑容。
不過,船雖然走的滿,江水南岸的情景卻若隱若現的。
機關炮的響聲不時傳來,有時候在前面,有時候在後面,速度着實不慢。這讓繆斯想起了曾經帶領自己,或者是押運衆人的“車”,全是鋼鐵,可謂是鐵烏龜,也不知鬥技級的騎士是否能戳穿它。
“離岸近一點。”
“太危險了吧。”
“要是不知道前線的情況,怎麼知道什麼時候去找掌旗官大人?”繆斯反駁了一句,也就代表他想好了。
船頭微扭,轉了過去。
劃了一段,河邊的樹木稀疏了下來。繆斯精神一振,心知那都是爲建“公路”砍掉的。
一隊皮甲鮮亮的騎士昂然經過,似乎在追蹤着什麼,甚至沒有注意到河中的小船。一隊輕步兵手持盾牌,揹着標槍,死命的追在騎士後面。弗拉烏斯是做過重騎兵的,登時一愣,問道:“怎麼輕步兵跟在騎士後面。”
“不是一個營的?”
“亂了”幾名騎士扈從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可置信。
他們眼中的戰爭最講究隊列整齊,一隊散開的輕步兵,除了追殺農夫之外,還能發揮什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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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斯看看天,距自己離開最多十二分之一天,要是攻城戰的話,這連準備工作都沒完成呢。
“噠噠噠”的自動步槍清脆的響起,前面隔的遠了,只聽見了機關炮的聲音,再聽自動步槍,竟有熟悉的感覺。
“他們的樹崗,好像只在‘公路’兩旁設置啊。”
繆斯冷然道:“那說明還沒到城寨,就被打回來了,我們上岸去。”
別看他的鼠臉冷靜的像是牙疼似的,那心裡可灼熱的像是要吃貓肉大餐了。
船就近停在了岸邊,剩下的16名騎士扈從踩着泥漿上了案,然後重新穿上半身皮甲,抱着各自的長槍向西江水寨的方向走去。
他們穿過根鬚纏繞的樹林,找到了尚未建成的公路地基,繼而徐徐向前。一些路過的騎兵行色匆匆,步兵則管不着他們,等距離寨子近了,來的人越來越多,纔有騎兵前來喝問。
“我是繆斯爵士,有軍情稟報。”
一名騎士侍從查看了他的函件,這纔要了一輛大車,讓衆人都坐上去,慢慢向前駛去。
“公路附近沒危險嗎?”
“有幾個獵手,被打死了。”騎士侍從說的輕描淡寫,卻全不是那麼回事,繆斯擡頭就能看到半漆黑狀的樹梢,那必然是掌握了鬥氣的高手攻擊的,爲了一個人而動用強力騎士,那肯定是吃虧的。
繆斯又問:“敵人在守城嗎?”
“沒有。”騎士侍從遲疑了一下,才低聲道:“在森林中襲擾。”
“像農奴一樣?”
“嗯。只是用的不是弓。”
水寨的先生們可惜自己的勞動成果,所以儘量不在公路附近戰鬥。悍馬車雖然無法在原始森林中穿行,但水寨附近的三角洲平原,總有寬闊的平地,他們就一路殺進殺出,襲擾着來攻的馬拉城騎兵。
佘雷還留了一個持有自動步槍的土著小組在叢林中鑽來鑽去,都是獵村人,配上光學瞄準鏡和迷彩服之後,他們的殺傷力竟是出奇的出色,使得過去整整兩個小時,馬拉城的軍隊都被壓在公路線以外。
繆斯莫名的興奮起來,對他來說,西江水寨的勝利卻代表着一份資歷——最熟悉西江水寨的騎士稱號,想來會讓不少元老記住吧。
他悄悄的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