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王宮之內。
天子姬宵剛剛得到消息,肖國國君肖基向魏國稱臣,並接受了魏國對他封爵降級的懲處。
肖國倒向那邊對姬宵來說不重要,哪怕肖國被魏國滅掉也是如此。
但姬宵萬萬不能忍受的是,肖國居然正式向魏國稱臣,並讓魏國將肖國的伯爵降爲子爵。
要知道,列國諸侯的封爵都是由周天子敕封的,那麼降也該由周天子來降纔是。
看看魏國就是了,作爲當世最強諸侯,沒有周天子的敕封,如今仍舊是個侯國。
就算當初魏成侯不滿於此,率重兵打到王畿,也沒能改變這一事實。
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如今列國比周室強大的比比皆是,可百多年來周室爲何存在,還不是因其主導的禮法制度。
如今魏國僭越封國之禮,這是對周室又一重大沖擊,若是列國紛紛如此,那周室可就真的全無存在價值了。
“砰”的一聲,大殿內的香爐被姬宵一腳踹倒,滾出好幾米後纔在
“陛下息怒!”大殿之內得侍女宦官們滿是驚懼,一個個都跪伏餘地不敢動彈。
息怒……姬宵心裡如今的憤怒,有豈是那麼容易滅下來的。
他一向自詡爲明君,將是帶領周室從新站起來的中興之主,可現實卻給他一個重擊。
當初他父親在位的時候,雖然日子過得憋屈且危險,可大致上面子還是過得去的。
哪怕當初魏國攻伐陳國,也是打着清君側的名義,而非如現在這般直接對僭越王室之禮。
就在這時,被姬宵提拔起來的幾名親信趕了進來,在看見殿內情形後,他們也盡皆跪拜於地。
“臣等無能,不能爲陛下分憂,還請陛下責罰!”這些年輕精幹的臣子盡皆道。
所謂主辱臣死,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令天子如此蒙羞,自詡爲忠臣的他們便罪該當死。
當然,這些臣子可以這樣說,姬宵卻不可能真的殺了這些人,怒火還沒有讓他失去理智。
這些人都是他提拔起來的親信之臣,且能力都很不俗,姬宵要幹大事很需要這些人。
“爾等無罪,是那些亂臣賊子的過錯!”姬宵神色愴然,很是悲憤道。
這幾年魏國一直很安分,姬宵甚至都認爲,兩家接親後這樣的狀態會持續更久,哪知道魏國還是反了。
一想到自己那位妹夫,姬宵在憤怒的同時心裡還有些發怵,如今的長平大營聚集了十幾萬大軍,再加上西關大營便將近二十萬大軍。
二十萬大軍,魏國人想幹什麼?之前幾年魏國安分這些問題都沒暴露出來,如今卻已是火燒眉毛。
而現在的秦國齊國,也各自面臨諸多問題,他們還能擋住魏國嗎?姬宵很是擔憂。
姬宵頓時覺得頭疼,然後他緩緩坐回御座上,扶住額頭痛苦不堪!
“陛下,保重身體啊!”下方臣子勸慰道,眼下他們卻幫不上什麼忙。
忍着頭疼,姬宵便道:“你們都起來,各自都去忙吧……新軍籌備之事,需得加快速度了!”
衆臣立即應諾,他們知道留在此地於事無補,還不如都去忙自己的差事。
隨後,便聽姬宵接着道:“肖秉留下……其他人都去吧!”
肖秉,便是當初姬宵派去犒勞魏軍的那位使者,如今也是姬宵最爲親信之臣。
…………
上洛這邊天子震怒,而在咸陽的秦公贏巽得知肖國之事後同樣是大怒!
但他的大怒與姬宵不同,他是不滿於魏國人的步步緊逼,而他秦國卻只能眼睜睜看着。
“去,傳召前線大營,將顧校給寡人撤了,即刻押解咸陽問罪!”贏巽怒聲道,同樣將殿內衆臣嚇得戰戰兢兢。
顧校便是負責統領大軍支援唐國的主將,顯然贏巽是將局面崩壞的責任歸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在座諸位都知道顧校已經盡了全力,實際怪不到他頭上,但所有大臣都無一人站出來爲這位顧將軍說話。
如果不是顧校延誤軍機的過錯,難道是國君猶豫不決的過錯?
國君是沒有過錯的,那便只能是顧校的錯了!
撤了人,贏巽的怒火似乎削減了一些,只見他看着下方諸多臣子道:“你們說,派誰人前去主持局面?”
這種時候,大家最怕的就是推舉人選了,選對了不出事還好,若是再出事那便容易將自己牽扯進去。
“伏唯君上明斷!”站在最前方的丞相下拜道,他是文官自然可以這麼說。
但這卻激起了連鎖反應,後面一個個大臣都是這句話,讓秦公的臉色變得更是難看起來。
“庸碌之臣,庸碌之將……”秦公指着下方衆人罵道。
雖然憤怒,但秦公心裡也明白下面這幫人的想法,無非是怕舉薦後也跟着擔上干係。
臣子既然靠不住,秦公便將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兩個兒子。
在父親目光的逼視下,老三贏轅作爲東部集團的代表,便只能硬着頭皮道:“君上,臣以爲……朝中當派得力將軍前往!”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於是贏巽又將目光移到了老六贏據身上,他對老六可是滿懷期待的。
贏據見父親目光掃來,幾乎想都沒想便道:“父親,兒子願往東部前線,爲我大秦抵禦魏人!”
這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就驚人……贏據自薦的話讓在座衆臣都感到驚訝,他們沒想到這位六公子竟有如此膽識。
魏國人可不好對付,更遑論現在魏侯位置上坐的是魏無忌,這位比其父更是難纏。
秦公贏巽不由愣住,他也沒想到自己兒子會自薦領兵,雖然心裡很是欣慰,但他想了想後還是不打算同意此事。
雖然看重贏據,而他從未有指揮大軍的經歷,貿然將抵禦魏國之事交給他,贏巽還是有些不放心的。
於是贏巽便道:“吾兒勇氣可嘉,當賞……但軍國大事非得慎重,還是選一老將主持更爲穩妥,你如今將一軍還不到時候!”
聽到自己父親拒絕自己的請求,贏據一點兒都沒有失落,因爲這本就是預料到的事情。
他也自忖沒有魏無忌的本事,貿然率軍與魏作戰可能會釀成大禍,到時候對他對秦國都不是好事。
於是贏據又拜道:“既然兒子不成,那兒子便舉薦西北大營主將衛長天……”
緊接着贏據又道:“衛長天曾多年出任東大營主將,與魏軍交手繁多,是此番抵禦魏人最佳人選!”
聽到衛長天這個名字,秦公頓時有些失神,當初衛長天是東大營主將不假,可他之所以離開……不就是因爲他與魏軍作戰失利,丟掉了長平關麼!
這樣一個人,是否該重新委任爲東大營主將,說實話秦公還是有些猶豫的……當然,猶豫不決本就是他的老毛病。
…………
周王宵六年(魏侯四年)五月初九,良辰吉日,正是肖國舉行降爵儀式的時候。
當儀式進行到最後一步時,跪在祭壇上的肖國國君肖基此時悲從心來,肖國馬上就要亡在他手上了。
看着祭壇下方哭泣的族人,肖基心底微微嘆息,若是不向魏國低頭,那麼他們連哭的資格都將失去。
一身甲冑站在肖基面前,此時的張慶山滿是威嚴道:“奉大魏國國君詔令,肖國立國百五十年,反叛不定,事魏不忠,故降子爵爲男爵……”
這件事按理說該由鄭昌來乾的,可魏無忌還是將這等露臉之事交給了張慶山,嫡系的待遇終究是不一樣的。
而張慶山此時也有種報復的快感,誰讓當初肖基和他搶唐國國君的首級。
居高臨下,張慶山唸完詔書後,便滿是殺氣問道:“肖基,你可接詔?”
閉上眼睛,肖基腦中閃過自己父親,以及宗廟裡祖宗們的神位……自己不肖啊!
“臣肖基,接詔……”
聽到這話,張慶山不由有些失望,若是肖基這時候反悔該多好。
那樣他就可以遵從君侯密詔,將在場所有肖國公族斬殺,這樣不但是大功一件,還可以替自己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