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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魏軍大規模調動,讓整個臨淄都陷入慌亂。
現在已經到了齊國存亡的關鍵時候,相比之下,周家的傾覆便微不足道。
宴會提前結束,赴宴衆臣馬不停蹄趕回自己崗位上,守衛臨淄需要他們共同努力。
魏軍來勢洶洶,無論他們是要強攻臨淄,還是作勢佯攻,齊軍都需嚴陣以待,並作最壞的打算。
城內一派緊張之色,身居宮內的田宇文一樣心神不寧。
別看他在臣子面前有背水一戰的勇氣,但他心裡同樣也沒底。
齊國與魏國之間實力太大,可不是空有勇氣就能就能彌補其間差距的。
雖然魏軍現在只是調動,並未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但田宇文在宮內一樣坐不住。
於是他再度換上甲冑,傳令侍衛後便要出宮去,半路卻遇到了妻子諸葛靈。
諸葛靈是一個人來的,並未帶上侍女,所以田宇文也只得揮退了侍衛們。
兩人就這麼走在宮道內,遠處夕陽則是夕陽西下,將他二人身影拉得老長。
兩人就這麼走着,田宇文暫時擱置了出宮去看的想法,就這麼享受着片刻的安寧。
此時自無人敢打攪國君與君夫人的獨處,所以一路上他們一個人都未曾遇到。
“夫人前來有事?”田宇文先開口道。
諸葛靈落後半個身子,此時則停住身子道:“妾身只是來看看,能否幫上什麼忙!”
田宇文轉過身子,看着妻子的臉龐好一會兒後,才道:“夫人難道也覺得,我齊國到了萬劫不復之地?已經需要女人來排危解難?”
這話田宇文雖說得平靜,但其中意思卻前所未有的凌厲,聽得諸葛靈都愣在原地。
在她的印象中,已經很久沒見過丈夫如此態度,但她卻並未有多少畏懼。
只見諸葛靈微微欠身道:“妾身豈敢,只是見君上爲國憂煩,心中掛念!”
恰恰是諸葛靈的平和回答,讓田宇文一下醒悟過來,自己不該將壓力轉爲對妻子的怒火。
於是便聽田宇文嘆息道:“是寡人失言了!”
見丈夫頹廢的樣子,諸葛靈也覺一陣心疼,所以她能理解田宇文的心情。
“君上,妾身一介女流,也幫不上什麼忙來!”諸葛靈黯然道。
諸葛靈有這樣一份心,田宇文便覺得足夠了,這比後宮裡再多的甜言蜜語都要貼心。
只見田宇文走近兩步,扶住諸葛靈肩膀道:“夫人只要照顧好咱們的孩子,在這裡等着寡人回來就夠了!”
見丈夫一身甲冑的樣子,諸葛靈便知道,這一去恐怕這兩天是回不來了。
於是在分別之前,諸葛靈便對田宇文鄭重道:“妾身就在宮中,等候君上凱旋歸來!”
田宇文心中暖流涌動,這一刻他忽然有些邁不動步。
但這種心思轉瞬即逝,他不只是眼前女子的丈夫,更是齊國百萬軍民的君父,他現在只能到前線去。
“好,那你就等寡人凱旋!”田宇文同樣鄭重道。
說完這話,田宇文旋即轉身離去,他怕自己再有遲疑。
目送丈夫離去,諸葛靈久久站在原地。
雖然她是女流之輩,但絕非兩耳不聞窗外事,她同樣明白魏軍進攻是多麼嚴重的事件。
所以,在擔憂丈夫田宇文的同時,她也爲這個生她養她的國家擔憂着。
…………
臨淄城頭,齊軍兵卒嚴陣以待,此時他們甚至能看到遠處魏軍行進的煙塵。
但好似魏軍還不準備發動總攻,所以雖然其調動頻繁,但卻未有先頭部隊冒出。
下面兵卒搞不清狀況,齊軍將領們同樣也心中戚然,因爲誰都知道大勢在魏國那邊。
雖然國君在宴會上的講話很有道理,可實力差距還是擺在那裡,齊國想贏難如登天。
“報……魏國軍隊突襲南門!”
當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西北兩個方向時,誰都沒想到魏軍真的會繞到南邊發動攻擊。
雖然聲東擊西是好戰術,但在這個時候來用卻顯得小氣。
沒錯,齊軍是將主要精力放在西北兩面,但對東南兩面的防禦同樣也未鬆懈。
所以突襲臨淄南門的魏軍,並未有多大進展,戰事反而處於焦灼。
聽聞此事後,剛從宮內出來的田宇文,便直接往南門趕去,他要親自去督戰。
每一次指揮作戰,作爲國君的他都遠遠撂在後面,但這一次魏軍都打到臨淄來了,他已經退無可退。
國君要到南門去,隨行將領們肯定不同意。
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更何況是一國之君,南門是正與魏軍交戰正酣,危險更是重重,國君去了要是有個閃失怎麼辦?
田宇文沒有發火,他只是對周遭將軍大臣們道:“諸卿,若是臨淄城破,寡人也當以身殉國……”
“而若南門守軍英勇頑強,擊退魏軍攻伐,那寡人又何來危險?”
“莫非你們以爲,在這臨淄城內都不安全?既然如此,這臨淄城還保他何用?”
這話理由不算多麼充分,但此時羣臣皆不發一言,顯然是不敢再違逆田宇文的意志。
這就是掌控國家的感覺?田宇文心頭暗道,但同時也滿是苦澀。
當齊國強盛時,作爲國君他無法讓國家如揮臂使,在此風雨飄搖之際卻達成了。
羣臣無人反對,田宇文在侍衛們的重重簇擁下,便往臨淄南門趕去。
一路上,田宇文除了聽到遠處的喊殺聲,以及周遭大隊人馬行進發出的聲響,在大街上竟聽不大其他活物的聲響。
雖然田宇文深居宮內,但他卻清楚臨淄本該有的繁華和熱鬧,但這一切在魏軍到來後被全部摧毀。
這樣的場景,比戰場上的屍山血海更讓田宇文感到恐懼,這代表着齊國曆代先君成就的臨淄繁華,在他手上已經崩塌。
在這樣的絕望的想法下,有的人可能會被直接擊垮,但有的人則會用最後的勇氣,賭一把絕處逢生。
田宇文就是如此,騎在馬上的他按住腰間佩劍,心底同時對自己道:即便別的都已失去,但臨淄絕不能敗給魏人。
除非,他死!
南門交戰正是激烈之時,在這裡不光是有齊軍士卒,臨淄城內的青壯們同樣也投入了戰鬥。
士卒在城牆上抵禦攻殺,青壯們則搬運着各種物什,包括兵器、箭矢、礌石、滾木……
誰也不知道魏軍將領是何打算,這場攻擊雖然顯得勢大,但其持續時間卻不是很長,當田宇文趕到現場後魏軍便已退去。
“君上,您不該到此處,太危險了!”一線指揮的周燦對田宇文道。
田宇文面無表情,站在城牆上,他目不轉睛看着遠處退去的魏軍兵卒。
這也是他頭一次的,真正處於交戰的第一線,所踏城牆遍地都是屍體。
“臨淄已被圍困,寡人待於何處又有何分別?”田宇文反問道。
這……周燦還真想不到應對之辭。
“魏軍來勢洶洶,我軍能否擋住?”田宇文問道。
這話周燦豈敢妄言,於是他便答道:“君上,只要我大軍團結一心,再有君上英明調撥,擋住魏軍可保無虞!”
這些毫無建設性的話讓田宇文明白,對守住臨淄周燦也無太大把握。
“寡人傳令各郡速派援軍,他們的援軍在哪兒?”田宇文怒道。
周燦不由嘆了口氣,然後便聽他道:“君上,各郡援軍皆遭魏軍阻擊,即便長寧軍也不例外!”
長寧軍是齊國公室之兵,在當初齊國強盛時便是精銳所在,如今在齊國更是戰力最強的存在。
只不過,因爲當初老齊公驟然而是,這支軍隊在交接上便存在問題,所以一直爲齊國公室元老們把持。
在齊國世族傾覆之後,田宇文最爲痛恨的,就是他這些手握兵權的叔伯們。
前些日子魏軍連連勝利之下,長寧軍被這些人調出去阻擊魏軍,哪想卻被魏軍纏住難以脫身。
經周燦這麼一提,田宇文心中怒火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