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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侯十三年四月初一,魏無忌攜十五萬大軍,在武安舉行誓師大會後,正式往南方開拔。
這是一場規模空前的誓師大會,和以往每次都打着尊王的旗號不同,這次魏無忌是以問罪的姿態往上洛去的,其昭示了魏國大政方針的重大調整。
所以,對於國君的此次出征,魏國軍民同樣抱有厚望,他們期望着國君如以往每次領兵一樣,帶着巨大勝利回到武安。
魏無忌帶着大軍南下,合兵上洛之後魏軍將達到恐怖的三十萬人馬,而諸侯聯軍在王畿之內才二十五萬大軍。
對於這個問題,在郢都的楚君熊俊,此時也是分外焦急。
各國人馬本就難做到萬衆一心,如今在兵力上的優勢也不在,想要取勝幾乎是不可能的。
“魏無忌啊魏無忌,你是不想給寡人時間啊!”熊俊嘆息道。
雖然魏國每次搞大動作後,都會留下幾年時間休整,但這些時間對楚國來說卻不夠。
和魏國不同,楚君熊俊對國家的掌控並不那麼徹底,雖然楚國各方勢力如今都聚集在他旗號下,但內部也時有爭鬥發生。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熊俊制定出再縝密周詳的計劃,也很難在基層得到貫徹執行。
實際上,熊俊所接手的楚國,和田宇文當初接手齊國並無二致,國內世族力量大得驚人。
相比之下,諸侯聯盟最強大的楚國,甚至不如吳國和秦國有執行力。
一個方面,秦國和吳國有更強大的外部壓力,使國內各方必須團結起來。
另一方面,正是因爲這兩國遭受戰火犀利,國內世族勢力受到打擊,相對來說就加強了君權。
“吳國的軍隊到了沒有了?”熊俊轉過身來,向身後的大將問道。
這位將軍則答道:“回稟君上,吳國援軍想必已上路了,只是他們還派人來催促,讓我們儘快歸還其土地!”
熊俊不由發出冷笑,孫岳陽這個時候還用出兵來要挾他,算是打錯了算盤。
若是魏國大軍來襲,吳國所受威脅比楚國還要大,孫岳陽根本沒資格和他談條件,除非他願意吳國再被魏國蹂躪。
揭過這個話題,熊俊則道:“如今王畿之內,有我楚國之軍十萬,秦國派兵五萬,吳國人也將派出大概五萬人馬……”
“即便這樣,我方兵力仍是不足啊!”熊俊嘆息道。
一旁的將軍分外不解,然後他便提醒道:“君上,齊國人不也派出了五萬之兵,我方兵力並不太遜色於魏國!”
熊俊不由撇了這位將軍一眼,然後道:“齊國這幾年被魏軍磋磨個夠,他的派出的軍隊能當何用?”
“若是田宇文真將其能戰之兵派出,那他不想保住齊國剩下的疆域了?”
熊俊的觀點可謂犀利,齊國雖然也派出了軍隊,在他看來完全就是充人數了,難堪大用。
局面如此不利,旁邊這位將軍則道:“君上,既然如此,何不多派兵力趕赴王畿,如此方纔可保聯軍勝算!”
熊俊也是如此作想,在他反覆考量之後,便做出決定道:“事到如今,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之前熊顯率軍北上作戰,雖然有齊國方面支援,但一樣消耗了楚國多年積累的錢糧。
如今楚國將發動規模更大的戰爭,對錢糧的消耗便更是海量,簡直就是在燃燒楚國的國力。
但這是避免不了的,甚至於在幾個月前,對局勢有清晰判斷的熊俊,便已經做好開展大戰的心理準備。
“這次,寡人親自領兵十萬北上!”熊俊一字一句道。
這十萬大軍,是楚國最後能動用的力量,熊俊將不再保留使用。
因爲熊俊清楚的知道,這次大戰只能勝不能敗,敗了楚國也將踏上齊秦等國的命運,被魏國一個一個的收拾掉。
實際上,認識到這一點的不光是熊俊,如今已爲秦國國君的贏據,同樣也是親自領五萬精兵進駐王畿。
似乎如提前約定好了一樣,吳國派駐軍隊的領兵者,赫然也是繼位爲君的孫岳陽。
當初的四大強國中,唯獨田宇文因齊國正遭魏國不定時攻伐,所以未能親自領兵千萬,只是派去了他新組建的五萬“新軍”。
周室王畿之內,從來未有如今日這般人員密集過,南方諸侯的三十五萬大軍陳列,北方魏國三十萬大軍壓來……
更爲陣容強大的是,當年五大強國的國君,便有四人往上洛趕來。
上洛,天子姬宵站在王宮城牆角樓上,望着北方怔怔出神。
如果是他的父親時代是周室威嚴喪盡的話,那在他的繼位的時代,周室已到了滅亡的邊緣。
此時,一名大臣面露失落來到姬宵身後,頗爲沮喪道:“陛下,臣回來了!”
姬宵甚至沒轉身,就知道事情肯定是沒辦成,但他還是不放過最後一絲希望。
於是他問道:“如何了?”
這名大臣跪地謝罪道:“臣無能,臣遊說了諸國聯軍,他們都不願派兵進駐上洛!”
對此結果,姬宵並沒有太多驚訝,只聽他喃喃道:“當初這些人一個勁的想到上洛炫耀武力,可現在請都請不來咯!”
魏無忌來上洛問罪於他,讓整個上洛都被恐懼籠罩,這是從未有人敢明言的大逆之舉。
在魏軍的威逼下,上洛城中本就不多的百姓,也大都逃出城去投奔親戚。
更有大批富貴豪族,攜帶家眷逃離,讓上洛比以往要空了不少。
實際上,最開始姬宵也曾竭力阻止百姓豪族逃跑,但當他手下的兵丁都開始有人逃難時,他便放棄了這種無謂的行動。
好在,姬宵本人對其新軍還是傾注了不小心力,兵卒更是從小就開始洗腦培養,所以上洛城中還有近三千人的能戰之兵。
但憑這三千人,想要守住上洛是不可能的,姬宵此時已經在幻想自己最終的結局。
“陳卿,你說……朕的那位妹夫,會殺死朕嗎?”姬宵緩緩開口道。
這話可是很犯忌諱的,但回答卻很簡單。
便見地上跪着的大臣顫聲道:“陛下耐上天之子,無人膽敢加害,否則必遭天譴!”
姬宵搖了搖頭,然後道:“陳卿,其他人都棄朕而去,你爲何還不走?”
姬宵此時是萬念俱灰,於是也就看透了一切,所以此時他一點都不慌張。
陳姓大臣直起身子答道:“臣既爲臣,便該緊守爲臣本分,豈敢背棄陛下!”
“更何況,陛下對臣有知遇之恩,否則那有臣今日之地位!”
說道這裡,陳姓大臣還上前兩步道:“陛下,雖有逆臣背棄於您,但朝中任有大批忠貞之士,願以性命追隨於陛下!”
姬宵不由愣住,然後他也不就此多說,而是道:“既然如此,日後朕若身死,朕之妻子兒女,就都交給你們照料了!”
陳姓大臣叩首不語,同時有熱淚流上臉頰,天子這是在向他託孤啊!
姬宵也有淚珠掉落,只見他轉過身來,將這位親信大臣攙扶起道:“陳卿,日後就拜託你們了!”
陳姓大臣連稱不敢,但在心裡也發下誓言,日後一定要將天子交代之事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