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把內褲套上,桌角的檯燈啪一下亮了。
一雙細長鳳目裡亮若星辰的黑眸,幽幽的看着她,臉上帶有一絲被打擾的煩躁,對她說:“安靜秋,你可不可以快一點!換衣服也需要先膜拜嗎?”
他都看到啦?!
她的臉又有些熱了,可還是硬撐着囁嚅回嘴:“我----分不清反正了。。以默,你的備用被子在哪裡?我去拿!”
夜以墨奇怪的盯着她,冷冰冰的說:“沒有!”
“沒有啊。。那我能不能去泉叔那裡取一個過來。”梧城初冬的夜晚,就算是室內溫暖入春,後半夜不蓋被子也會凍到。
他陰沉的看着她。“你準備睡哪兒?”
安靜秋一邊往身上套着絨質睡衣,一邊看着外間檀香木書桌後的軟椅,“可不可以睡在那兒。”
“想都別想!”他果真是有潔癖,連凳子也不讓她沾!
怎麼辦。
難道要她站在臥室睡到明天早上?她想,可惜站着睡覺的功能還沒發育齊全。
習慣性的蹙起秀氣的眉,她捏着衣角,無辜的望着他說:“好了,我不打擾你。。你趕緊關燈,睡吧。”
“你呢?”
“我沒事啊,我不困。。”這個困字還真是不能說,說出來便是鋪天蓋地的睡意席捲而來,鼻頭酸澀,眼眶微溼,她曉得自己馬上就要撐不住打哈欠了。
整整忙碌奔波了一天,在浴室裡又盡心盡力的讓他滿意,她不過是個比他多一條腿的正常人,他都撐不出睡了她當然也會感覺到累。可是累只能藏在心底,不能說出來。
“真不困!你看!。。。”她對着他拼命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緊緊地盯着他看着,強調自己是多麼的精神。。
夜以墨的眼光閃了閃,扭過了臉不去看她的怪模怪樣。
他按滅了檯燈。黑暗中,他低啞磁性的聲音從牀那邊不真實的傳過來。。
“你過來睡!”
“啊?!”她幾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他說什麼,讓她去牀上睡?那可是他落上一滴血漬都要扔了被單的世界上最乾淨的牀。
“不想睡也可以,你走吧!”他又來了。。
安靜秋疾步跑過去,落到牀邊身體卻自動放輕下來。以默的枕頭很大,躺兩個人一點問題都沒,她剛想躺倒,夜以墨卻忽然出聲:“睡裡面!”
咦!
他竟然老習慣沒改,還是喜歡睡在外邊。。
“唔。。。。”她小心翼翼的翻身過去,躺在有他清淡香氣的枕頭上,正想舒服的呼出口氣,身上卻突然多了個被子。
是以默的被子。
他讓出了一半,讓她不至於半夜凍死。
“謝謝。。。以默。。”
“別叫我以默!以默已經死了。。”
“謝謝夜以墨。。。。”
他似乎抽了抽脣角,閉上眼睛堅決不理她了。
模糊月光透出了一丁點光暈,她目不轉睛的望着他仰面躺着的側臉,屏住了呼吸。
形容一個人長得好看的詞語全都用上似乎在他的身上都顯得蒼白。。以默和普通的俊美男子不同,他與生俱來的風儀,迷惑人吸引人的清貴特質,無可比擬的氣度,如沐春風般的和煦,令每個見到他的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全都衷心的喜歡他。
過去的以默,是她的驕傲,是她苟活在骯髒的人世間最大的希望。
現在呢。
雖然肌膚相親,肉體糾纏,心卻像是隔着永遠也跨不過去的忘川水。。。。
俗話說得好,心念成灰,心始成空,萬念俱散,因果從來!他拋棄了生的希望,重新以殘破之姿活過,就是爲了折磨她吧。
他恨她,恨不得毀了她的全部。可她卻濃烈的愛着他,十年來未曾改變過,以後的十年,二十年,直到她死,這份情都會永存不渝。
說好了三年,就三年。
三年,其實也可以是一輩子。
夠她用來回憶的一輩子。
她的胃隱隱得又疼起來,一整晚沒有吃東西,耗費到現在,她的身體早就虛脫。以默的房間裡有吃的嗎?她看到外間有一個冰箱,不知裡面放着什麼,以默愛喝水,不論到那裡,他都離不開水,想必裡面都是些爲他準備的優質礦泉水了。。。
還記得當初,他反感她偷偷的吃零食,見到一次沒收一次,到了最後,基本上改正了她吃零食的壞習慣。可惜的是,十年前,她故態復萌,從暴瘦的厭食症患者變成了吃喝無度的暴食症患者,對零食尤其是油炸類膨化食品幾乎沒有抵抗的能力,體重吹氣球似的增加之後,她在蘇荷香的強制下被關在屋子裡節食,整整恢復了半年才變回原樣,爲此她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那就是胃部損傷嚴重,被醫生幾度下達了切除四分之一的手術單。。
幸好,蘇荷香照顧的及時,從家鄉弄來了偏方,後來才知道是發毛的紅酒兌上苦藥汁,每天堅持喝兩杯,有奇效。就這樣,在蘇姆媽和醫生的精心治療看護才她的胃才漸漸穩定下來。
不能餓,不能吃生冷,忌海鮮。。
她有十幾條不準,但是經常會刻意的忘記。。那種痛常常伴隨着她,纔可換回心靈的一點點平靜,讓她不再想過去,讓她不再日日夜夜的失眠痛哭。。。
“咕嚕嚕。。。。嚕嚕。。。”靜靜的夜裡,躺在如此日朗風清的男人面前,她的肚子卻上演了煞風景的一幕。。。
安靜秋這下連喘氣都不敢了。
她祈禱着以默不要聽見,千萬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