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顧南風悶咳的聲音,我立即回神,心疼地詢問:“你哪裡受傷了?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做個檢查?”
和尚嬉笑一聲,說:“不要擔心,顧南風抗打的很。”
顧南風對我說,不用擔心,這點小傷不算什麼。然後他又給和尚說,終於了了一樁事,出來混遲早要還,李軍找人打他也是他活該,這件事就這樣過了,但是他跟賈晨光遲早還有一架要打。
和尚聞言臉色凝重起來,對他說,賈晨光和社會上的人有點點小關係,並且叫他不要輕舉妄動,將來瞅準機會一次性扳倒他。
和尚跟三哥將我們送到家門口就走了,我感激地朝他二人道謝,並且邀請他們進來坐一坐。
三哥卻瀟灑地對我說,不要客氣,都是朋友。
她又看了一眼憨笑的和尚,霸氣地說,走,哥給你檢查身體去。
和尚立馬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連忙點頭稱好。
我心裡還在想,和尚沒怎麼受傷啊,他看上去比顧南風壯多了,應該更抗打纔對啊。
來不及多想他二人就相互偎依着離開了。
上了樓,顧南風去衛生間洗澡,我趕緊找到紅花油,等顧南風洗完澡我好給他活血化瘀。
顧南風穿着休閒長褲赤裸着上身走進屋時,沒想到我會在他屋裡,他不自然地轉過身去在門口的衣架上找T恤,我一把將他拉到椅子上坐下,認真說道:“害什麼羞,你全身我都見過,看個上身算什麼。我給你塗藥,身上的淤傷必須拿紅花油揉散纔好的快。”
因爲他背對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好的是他並沒有拒絕我的好意。
當看到他滿背的傷痕時,我難過的要死,捱打時他到底承受着多麼慘烈的疼痛啊。
眼睛瞬間酸澀,我強忍住眼淚,使勁在他身上揉搓,這些傷都是因我而起,我既感動又愧疚。
大概,我的命不大好,天生的倒黴鬼,八字又硬,誰跟我接近誰就倒黴。
“以後,我的事你不要管了。”不知哪來的勇氣,我對顧南風說了這麼一句話。
說完,就感到顧南風徒然一僵,幾秒鐘後他語氣淡淡地問:“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當然不是!我突然失聲大哭起來,想到從出生到現在,就顧南風對我最好,我卻不停地連累他,害得他一身傷,我就難過的要死。
接着越哭聲音越大,索性蹲在地上毫不剋制地痛苦。
長這麼大,我第一哭得這樣暢快,這樣無拘無束。
見我莫名其妙地大哭起來,顧南風十分緊張,他手足無措地看着我,好言好語地說:“你這是怎麼了?我又沒怪你,我自願爲你出頭,挨點打算什麼,哪個男人不打架啊!”
都這樣了他還安慰我,我忍不住撲進顧南風懷裡,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聞着他身上強烈的獨特氣味,我將心中的委屈一股腦地講給他,“南風哥,從小到大,別人都欺負我厭棄我,只有你對我最好,我怕失去你。看到你受傷比我自己捱打都叫我難受,我是天生的掃把星,誰跟我在一起誰倒黴,你以後不要管我了。”
顧南風並沒有將哭得滿臉眼淚和鼻涕的我推開,他反而抱住了我,輕聲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會一直保護你。”
在我感動的一塌糊塗時,顧南風臥室的門突然推開,顧主任氣急敗壞地走了進來,厲聲道:“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聽到顧主任的聲音,我趕緊將顧南風推開,卻不知道怎麼解釋剛纔的一切,顧南風淡淡說道:“你進門前怎麼不敲門?”
顧主任罵道:“這是老子的家,老子憑什麼要敲門,你們兩個在做什麼?不知羞恥的東西!”
說着,顧主任擰着我的耳朵將我揪到一旁,還陰測測地看着顧南風。
顧南風翻了一個白眼,反問:“你以爲我們在做什麼?”
不待顧主任回答,他不耐煩地解釋道:“我跟別人打了一架,宋平安給我擦紅花油,我嫌她把我弄疼了,訓斥了她一頓,她給我哭鼻子,我剛準備安慰幾句你就進來了。我們很純潔,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主任這才放下心來,我不知道顧主任爲什麼那麼緊張,彷彿我跟顧南風乾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似的。最後顧主任將我趕回自己的房間,他就下樓做飯去了。
我趕緊將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來不及洗澡,就趕緊把顧南風和我的髒衣服洗乾淨。
第二天,顧南風等着我一起去學校,他把我送到初二九班纔去高一五班。
進了教室大家看我的眼神充滿好奇和探究,我並不在乎這些,淡定地走到座位上,還沒來得及把課本掏出來,面前就站了一個人,擡頭一看發現來人正是餘菲菲。
她朝我嘿嘿一笑,然後好奇地詢問:“宋平安,昨天下午的事我聽說了,今天整個學校都在傳顧南風的英勇事蹟。顧南風真是你哥?”
我點點頭,心裡暖暖的,同時又很驕傲,很想大聲向全世界宣告,顧南風是我哥。
但我還是忍住了。我怕聲音太大,吵醒了這個美夢。
餘菲菲坐在倒數第三排,她趕緊把旁邊的同桌攆走,然後對我說:“你還是坐回來吧,你走了以後我上課都覺得沒勁呢。”
我覺得坐在最後一排挺好的,但是架不住餘菲菲的熱情,再次成爲她的同桌。
而我身後就是張元青,好的是他經常逃課很少來學校,即使來了也是睡覺,對我並沒太大影響。
也不知道張元青是什麼背景,經常逃課學校還沒開除他,經常打架卻沒哪個老師敢說一句不是,他活得真夠瀟灑的。
自從成爲餘菲菲的同桌,她對我既熱情又耐心,並且她逐漸遠離鄭潔,甚至連聲招呼都不跟鄭潔打。
“我現在是你的朋友,鄭潔之前經常欺負你,我根本勸不住她。現在我決定,爲了你,我以後再也不理她了。”餘菲菲說得很真誠,並且還送給我一支很好看的鋼筆。
我很感激餘菲菲能站在我這邊,因爲盛情難卻,我只好收下她的鋼筆。
慢慢地,我發現除了餘菲菲外,連班長王思思都對我客氣熱情起來,竟然給我講解英語習題。在她們的帶動下,班上其他同學對我也友善起來,我終於不再被大家孤立。
自從經歷那件事後,鄭潔也老實起來,雖然她依舊看不慣我,但她再也沒有明目張膽地欺負我。
輕鬆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那麼快,很快期末考試結束,我考了班級第十名,還受到班主任的表揚。
我以爲我的光明來了,從此徹底地脫離地獄來到了美好人間。
其實,我錯了,我一直在地獄,只是層級換了罷了。我不停地下落,直到墜入十八層地獄,萬劫不復。
寒假剛開始,顧主任要隨大部隊去省會城市學習一週,就留了點錢給顧南風,走之前他對我千叮嚀萬囑咐,“沒事不要往顧南風屋裡跑,男女有別,更不能幹錯誤的事。”
我不由地想笑,這些話顧南風經常也給我說,顧南風叫我提防他,沒想到他會反過來叫我提防顧南風。
對顧南風,我是一百個信任。
顧主任剛走,顧南風就帶着我出去玩,這是他第一次帶我出去玩,他說要帶我出去見見世面。
一路上他給我說了很多關於“三哥”的事。三哥本名叫莫柯,是二中的體育生,今年十七歲上高二。
她自由練習武術,曾連續兩次獲得本省的武術冠軍,目前是國家二級運動員。所以,中學巷裡所有人都聽說過三哥的名號。
曾經有不少小混子挑戰三哥,都被三哥秒殺了。再加上初中時三哥年少輕狂喜歡拉着和尚到處打架,她兇悍的名聲傳播在外,無人敢惹。以至於她升到高中後,高中的扛把子之位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頭上,她對那些虛晃的名號沒興趣,隨手扔給其他人。
大家都說三哥講義氣,很給她面子。
至於爲什麼叫三哥,顧南風解釋道,因爲她是家裡老三,她父母一心一意想要個兒子,結果她又是個女兒,她父母爲了彌補心中的遺憾,給她起的小名就是“三哥”。
我被三哥的傳奇經歷震撼到,女生當成她那樣纔算過癮,可惜我只有羨慕的份,卻不敢改變,更不敢反抗。
我們來到一家叫“雲河”的KTV,和尚已經等候多時了,他對顧南風說:“三哥已經上去了。”
我第一次進娛樂場所,之前只是聽餘菲菲說KTV裡好玩,想唱什麼歌就唱什麼歌,但沒想到這裡面十分吵雜紛亂。
我們進門時三哥正抱着麥克風站在桌上歇斯底里地唱,“我們的愛,過了就不再回來……”
三哥見我們進來了她放下麥克風,遞給我和顧南風一人一瓶啤酒,招呼道:“喝。”
說完,她率先喝完一瓶,就像喝純淨水似的。
顧南風問我,“你能喝嗎?”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眼睛泛着溫柔的光,像是帶着說不清的魔力,要把我的靈魂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