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睜眼看着白白的屋頂,腦裡卻思緒萬千。孟紹南,孟紹南……
三年前,母親實在受不了父親的粗暴,受不了生活的壓力,選擇了逃避人生。
那日,她正理着母親的遺物,卻有一夥人衝進了屋子,沒等她問清是什麼事,她便已暈了過去。
醒來時,卻在一棟別墅裡。周圍站滿了人,個個高大冰冷,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暖氣。
正對着她的一個男人,也是一臉的冷若冰霜,盯着她的眸子,放肆狂妄,似乎透着一點冰冷的綠色,就如黑夜裡,狼的眼眸。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孟紹南,即使他自始自終都冷着一張臉,即使他對着她的父親那麼兇狠,她卻該死的,還是覺得他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好看的過分。
而她的父親,倦縮在一邊的角落,爬到她的腳邊,試圖抓住她的腳,她卻向後退了一大步。
“如風……爸爸……求你了……快……快救救爸爸吧!”他匍匐在地上,匍匐在如風的腳邊,對着也哭喊。
如風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父親,不是她心腸硬,不是她冷血,父親對母親所做的一切,早不在了恨的範圍之內,因爲沒有愛過,所以就不懂得恨。
甚至她還認爲,這是命,一切都是命,她父親的毒,她母親的自殺,她對於這一切,早已麻木了。要不是還有如雨,她早已離開這裡了。或者浪跡天涯,也或者……追隨母親而去。
“如風……如風啊……”尹明達爬到如風的腳邊,緊緊攥着她的褲管,像要把那布料也給撕破了一般。
“你要我怎麼幫你?”如風望着她的父親,眼神冰冷,好像她從來不認識他般。說出來的話更是沒有一絲溫度。
“南哥……南哥……你看,你看,我把如風當給你,我把她給你,隨你怎樣?你看行嗎?”尹明達倒在地上痛苦地滾來滾去。
看到父親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如風忽然之間呈現了個念頭,是不是……一槍解決了他,會讓他反而快活些呢?
聽着父親豬狗不如的話,如風絲毫沒有生氣,她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向來清楚的很。只是她不禁想要笑,想要嘲笑她的父親。也不看看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麼貨色,也配拿她來做交換?要不是他們腦子壞掉了,就是他父親太天真了。
可是令如風驚訝的是,孟紹南居然真的答應了,答應了她的父親拿她做交易。她看着坐在那裡高高在上的男子,他,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看着他冷冷地站起身,望着地上痛苦不堪的父親,眼裡略過一絲輕蔑,薄薄的嘴脣抿成一條直線,嘴角也淡淡地勾起一抹笑。
“我和你做交易……”他的眼略過如風,看向一邊面無表情的男人,“白虎,拿來給他……”
孟紹南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罩住她嬌小的身軀,如風無形中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
壓力,她擡起頭,勇敢地和他對視着。
如狼般晶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後被冷漠取代。他怔怔看了她幾秒,轉身,沒說一句話,離開。
如風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剛纔看她的眼神雖是冷漠的,但卻還有着一股難以解讀的神絲。而他,居然就這樣離去了,不說一句話,離去了。
如風盯着屋頂,輕輕扯起嘴角,孟紹南,買下她究竟有何用呢?買下她,供她上學,供如雨上學,是爲了對她一家的歉疚嗎?
如風在黑夜裡笑了,那怎麼可能,像他,那麼冷酷無情的一個人,還會有歉疚兩字嗎?她伸手摸索着牀頭的鬧鐘,調好,蓋好被子,倦縮成一團。不要再去想什麼,明天還要去醫院呢,可別遲到了纔好。
如風迷迷糊糊睜開睡眼,被窗外射進的耀眼陽光照得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她自暖暖的被窩伸出手,抓住牀頭的鬧鐘一看,頓時睡意全無。
天哪!這死鬧鐘怎麼不出聲呢!
她飛快起牀刷牙洗臉,換上衣服,帶上包包衝出家門。那架勢,不比人跑百米衝刺來的遜。推上自行車,呼嘯而去。散亂的髮絲在疾馳的風中飄蕩,在清晨的空氣中留下一股淡淡的馨香。
街道的轉彎處,忽地竄出一輛邁巴赫。如風一個來不及剎車,就那樣直直的撞了上去。
車仰人翻。如風結實地摔在了地上。疼痛襲擊着神經,一時半會,她無法起身。手肘擦破了點皮,手心按在石子上,也擦出了血絲,屁股疼得似要裂開了。
看到駕駛室上的車門打開,那個罪魁禍首走了出來,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如風順着他修長的腿形一路向上,看到他的臉。他揹着光,剛好正對着熱烈烈的太陽。如風看不清他的臉,亦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她低聲咒罵,這世上還真有這種做了虧心事還一副事不關已樣子的人。不過,也是,看他開的車子,必定也是個富家子弟。一副傲然漠視的樣子,那是他顯赫身份的預示。
如風收回被陽光刺得火辣辣的眼眸,擡手看了下手錶,這下可真要遲到了。沒注意到自已受傷的手,往地上一撐,頓時痛的她差點躺倒。
左泓淨居高臨下看着跌倒在地上的人。狹長的丹鳳眼緊眯着,卻沒有打算伸出手拉她一把。看到她惡狠狠地瞪向他,卻沒有如他意料的罵聲傳來。小巧的瓜子臉,因爲疼痛而範上紅暈,因爲疼痛,而皺緊五官。
擡起纖細的手腕,看向手上的表,一個撐地,卻更疼痛地令她皺起了眉,牙齒也咬住了嘴脣——那不太鮮豔,不太滋潤的嘴脣。而他的心卻在那一刻抽了一下。爲了她這個動作。爲了被她緊緊咬着的下脣。於是,他蹲下身,與她平視。
如風看着面前的黑影蹲下身子,熱烈的陽光一下子無遮無掩的灑向她身上,整個身上熱辣辣地燙。沒有對準陽光,她看到與她平視的那個人的臉。她
一下子愣住了。
這是張比女人還妖豔的臉。
如果說孟紹南是極品男人中的男人,那此刻,眼前的那物,便是極品男人中的女人。
“沒事吧?”不冷不熱的話語。
說得他陰柔,但聲音卻極端地男人,低沉而磁性。
“死不了……”如風小心翼翼地起身,看了看自己手肘處,又走過去扶起倒在一邊的自行車。
左泓淨站在邊上看着她,這麼嬌小的人兒,卻還挺倔的。
“要不,去醫院看看吧!”又是這種不鹹不淡的話語,即使是對着她說着,也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一絲誠意。
“不用了……”如風轉頭看了他一眼,騎上車子,朝着醫院蹬去。
如風氣喘吁吁地跑入科室,還是沒來得及趕上上班時間。剛想拿起白大褂穿上,羅袁袁便一臉緊張的迎了上來。
“小風,怎麼第一天就遲到啊?還要不要在這個科室混下去啊?”袁袁是她的同班同學,兩人從大學一開始就很要好。現在到了實習期,也很如願地被分到了一個科室。
“尹如風……”袁袁的話還沒說完,科主任林文華凌厲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如風低下了頭。袁袁也退到如風的身邊,和她一樣低頭靜默着。
“尹如風,今天可是第一天實習的日子,第一天,你居然就遲到,不管你有什麼理由,這是一律不允許的……下次最好給我注意點!”主任一臉冷峻地看着跟前低着頭的女孩,厚厚的黑框眼鏡後面是兩道銳利的眼神,看起來四五十歲臉孔,透着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深沉和城府。
“林主任這一大早的,是在發什麼火呢?”輕飄飄的聲音,雲淡風輕。制止了林文華一臉的嚴謹,也看到他隨即換上了另一張堆滿笑意的臉迎了上去。
如風暗笑,想必來人肯定不簡單。雖只活了二十三年,但人世間的冷暖變遷,她早已摸的透底。人們那套虛僞的嘴臉,在這混沌的空間,只會變本加厲,而不會收斂隱藏。人不爲已,天誅地滅。想當年他的父親爲了自己都可以賣了她這個親生女兒,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她所看不慣的呢?虎毒都不食子,而人,卻可以殘忍到那樣一個地步。連畜牲都不如。
“左總您來啦?正要去左老董事長的病房看看呢……您今兒個來得可真早呢……”耳邊聽着主任恭維的話語,如風只是淡淡地笑着。是不是要感謝這位左總的出現,讓她們少受了頓罵呢?
“唉……帥哥啊!”袁袁壓低聲音,朝她捅了捅手肘,卻不小心撞到如風破皮處。她不禁皺了皺眉。
轉頭看向來人處。
是他?
剛纔撞倒她的人?
她的無意間的轉頭,剛好碰到了左泓淨看着她的眼神。
“那還忤在這兒幹嘛?一起走吧……”左泓淨不着痕跡的移開眼神,邁着步子朝VIP專用病房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