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了.”
錢小沫從錢包裡抽出一張整錢塞給了出租車司機.急忙下了車.小跑向醫院大廳.
一顆懸着的心惴惴不安.只覺得電梯的速度比她跑步的速度還要慢.
好不容易.電梯停下.錢小沫喘着粗氣跑向雷銘的病房.一掌把門推開.胸口還劇烈的起伏着.病房裡正在打掃衛生的護士擡起頭來.錢小沫突然把門撞開.嚇得護士花容失色.錢小沫疑惑地走了進來.環顧四周.病房裡除了護士再沒有別人了.
她的心.瞬間空了.
“不好意思.請問你找誰.”
錢小沫嚥了咽口水.一路跑來.口乾舌燥.“住在這裡的病人呢.雷銘呢.”
“他剛剛出去了.”
“出去了.”錢小沫皺着眉頭抓起護士的手.“你知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護士搖了搖頭.錢小沫咬着雙脣.轉身又跑了出去.
雷銘不在醫院.又會在哪裡呢.
不會又是喝酒去了吧.錢小沫在電梯裡焦急地來回踱步.否定了這個猜測.
雷銘不喜歡住院.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會不會是回家了.
錢小沫猛地擡起眼瞼.極有可能.雷銘不是在公寓就在別墅.
電梯叮的一聲在一樓打開.錢小沫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打了輛車.趕去雷銘的公寓.
可是公寓裡只有看家照顧萌萌的僕人.僕人也說雷銘沒有回來過.
錢小沫心急火燎的.又匆忙地趕去雷家別墅.
而這個時候.雷銘已經趕到了機場.
清早的機場雖然人不是很多.但是爲了趕早班飛機的商務人士還是川流不息.
雷銘拄着柺杖穿梭其間.他身上的病號服和紗布引來了不少人的注視.可是雷銘根本不在乎.他看着頭頂上方的飛機起飛告示牌.焦急的尋找着錢小沫乘坐的那班航班號.然後急忙連跳帶小跑朝候機室趕去.目光火辣辣的環顧四周搜尋着.偌大的機場里根本找不到錢小沫的身影.
他越是急躁.看着身旁形形**的人越是煩悶.額頭和鼻尖上都是淅淅瀝瀝的冷汗.手心裡也是黏糊糊的.雷銘半眯着眼.忽然看見前面有個女孩.穿着和錢小沫同樣的衣服.背影也是出奇的神似.
雷銘暗自歡呼.一面叫着錢小沫的名字.一面快步追了上去.
“小沫.”
雷銘拉着女孩的胳膊.欣喜若狂.女孩轉過身來.雷銘的目光頓時暗淡了.
他無奈的搖着頭.鬆開了那個女孩.鬱鬱寡歡地轉身離開.
女孩還傻傻地杵在原地.即便雷銘穿着病號服綁着繃帶.可還是那麼帥啊.
雷銘繼續在人海里尋找着.穿梭着.另一抹人影突然閃現在他的眼前.
同樣相似的背影.女孩推着輪椅走在他的前面.一定是錢小沫.
是她.
雷銘猛吸了一口氣.雙手拄着柺杖朝前趕去.
可這時從電梯上忽然下來一大波人.大家互相交流着什麼.誰都沒有注意到橫闖直撞的雷銘.雷銘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女孩的背影.毫無心理準備的.他撞上了那羣人.一個踉蹌.整個人沉重地摔在了光滑的地面上.“咚”的一聲.
那羣人都嚇到了.趕忙去扶雷銘.
雷銘眼睜睜看着那個相似的背影消失在人海里.再也找不到了.
好像真的從此失去了錢小沫一般.
他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打開了那羣人的手.帶着哭腔地咆哮道:“不要碰我.”
那些人見他的打扮.都怕他是從哪座精神病院跑出來的.都不敢去扶他了.
雷銘雙手撐着地面自己站了起來.這時另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趕在機場保衛人員之前.走了過來.“雷總.”
雷銘完全不予理睬.杵着柺杖就要離開.那個男人卻跟了上來.“我是連總派來的.”
雷銘立刻頓住了腳步.疑惑的看着來人.“連榮麟.”
“是的.雷總.”男人恭敬的頷了頷首.“如果雷總方便.我有話要轉達您.”
雷銘將信將疑的將來人打量了一番.還是跟在他的後面走到了不遠處的休息區.
男人從西裝內兜裡摸出一封信.雙手捧給雷銘.“連總吩咐.如果雷總追來了機場.那麼這封信需要親自交到您的手上.”
“是連榮麟故意拖延好讓錢小沫上飛機的詭計.”雷銘輕挑起眉梢.一臉的防備.
男人淺笑答道:“雷總多慮了.現在連總和錢小姐都不在機場.”
“不在機場.”難道是他記錯了日子.
“雷總看過信之後.自然會明白.”
男人恭敬的後退了兩步.側過身子目視前方.沒有再看雷銘一眼.
雷銘疑惑的看了眼信封.純白色的信封上一個字都沒有.而信紙卻是厚厚的一沓.
上面是機器打印出來的文字.連榮麟看不見.也只能口述託付他人書寫了..
“雷銘:
既然你看見了這封信.那代表你沒有讓我失望.
這一切究竟是怎樣的命運安排.纔會讓我愛過的兩個女人都羈絆在你的身上.真的是天大的嘲諷.我以前經常對着鏡子在想.我究竟哪裡不如你.哪裡比不上你.是我愛得比你少嗎.可我一直以來都得不到答案.更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竟然會給這個叫做雷銘的傢伙寫信.
不管是事業還是女人.我都不服你.可是當我動了給你寫信的念頭時.啊.不.是從我決定開始實施這個計劃開始.我想我已經學會怎麼放手了.對你的怨恨敵對也好.對小沫的眷戀不捨也好.我都決定像書中的博子一樣.放手了.
我沒有真的想要帶小沫去美國.我知道她不會答應我.只是我不這樣去做.你們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麼的愛着彼此.也不會知道.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割捨對方.是什麼感覺.只有這樣.你們纔會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哈.我都要被自己感動哭了.我真的比你們還要傻.不用感謝我.我雖然是這個目的.但我也私心想.說不定小沫沒有那麼愛你.說不定她會接受我.說不定心甘情願跟我離開.所以.我還是求婚了.
爲了刺激你.爲了試探她.我還是求婚了.
在我從小最嚮往的那座教堂裡.我向她求婚了.哪怕我知道結局.但我仍然享受這個過程.至少.我向她求過婚.真心的.渴望的.求過婚.我知道這輩子.那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我的最後一次.
爲了能將我的計劃進行下去.我必須得到我爸和連榮祥的幫忙.所以我騙他們.這是收購凱盛最佳的時機.結果事實證明.的確是好時機.因爲他們成功收購了30%的股份.怎麼樣.很驚訝吧.不過你不用擔心.30%的股份購買書我已經全部轉到了錢小沫的名下.連榮祥手中正在洽談的20%股份的擁有者名單.我隨信附上.能不能阻止.全看你的本事了.
好吧.要說的我都說完了.
以後我們都不會再見面了.好自珍重.如果給不了小沫幸福.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落款.連榮麟.
雷銘一氣呵成地看完了這封信.心裡忽然輕鬆了許多.卻又凝重了許多.
他將信紙拿開.後面好幾張摺疊的A4紙都是凱盛小股東的名單.連同連榮麟將那30%股份轉到錢小沫名下的文件.
一旁的男人忽然走了過來.“連總的吩咐.第二封信不能被錢小姐看見.”
雷銘的目光落在男人的手上.是另外一封黑色信封的信.
雷銘接了過來.卻並未立馬拆開.“你知不知道小沫現在在什麼地方.”
“抱歉.我不知道.”
雷銘撇了撇嘴.不多做停留.轉身拄着柺杖向機場大門趕去.現在沒有什麼比找到錢小沫更重要的了.
男人沒有跟上去.只是掏出手機.飛快的撥出了一個號碼.
此刻安詳的坐在教堂裡的連榮麟.一身白色的西服.正沐浴在祥和的陽光下.棕色的髮絲熠熠生輝.聽着鴿子咕咕的叫聲.默默向上帝祈禱述說着.
教堂裡只有他一個人.鐘聲剛剛落下.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男人在電話裡簡單的彙報了任務完成的情況.連榮麟只是安靜的聽着.沒有說話.
直到最後掛了線.連榮麟也一句話都沒有說.
所有的故事.到此.已經是終點了.
他能爲錢小沫做的最後一件事.已經做完了.
對於深海市.對於這座教堂.他已經毫無牽掛.
踏着陽光.連榮麟手裡握着盲人棍.緩緩走出了教堂.陽光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不知道風是從哪個方向吹來的.夾雜着淡淡的玫瑰芳香.連榮麟深吸了口氣.笑開了.
雖然到最後他沒有辦法擁有錢小沫.但至少.他擁有這一段和她共同的回憶.
“大少爺.車子已經備好了.該去機場了.”
管家的聲音響起.連榮麟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款款坐上了汽車的後排.
一個人開始學着獨立.往往是因爲他身邊失去了那個值得去愛、去依靠的人.
車子揚長而去.教堂屋頂上曬太陽的白鴿咕咕鳴叫.像是在吟誦着一首鐫刻在歲月裡的古老情詩.連榮麟頭依靠在靠墊上.鼻尖的玫瑰花香漸漸淡去.他忽然想起了那首詩.勃朗寧夫人的《我是怎樣的愛你》..
“我是怎樣的愛你.訴不盡萬語千言……無論是白晝還是夜晚.我愛你不息.像我每日必需的攝生食物不能間斷……愛你.以昔日的劇痛和童年的忠誠;愛你.以眼淚、笑聲及全部的生命……假如上帝願意.請爲我作主和見證:在我死後.我必將愛你更深.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