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溪哭的傷心欲絕,一顆顆眼淚滾滾而下,滴滴落在陸知鬱的心上,生生的將他一顆心臟都腐蝕掉了,那是一種他畢生都無法忘記的肝腸寸斷的疼。
夜裡,好不容易哄的她入了睡,陸知鬱這纔將守在門外的秦朗叫了進來,低聲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後,就匆匆的讓他離開了。
半夜的時候起了風,只開了半扇的窗口中風徐徐的吹了進來,半夢半醒間,林清溪好似看到有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朝她揮手告別,慌亂中她朝着小女孩伸手過去想挽留,可指尖還未觸碰到小女孩的衣角,那孩子就如煙般散開了去,原本昏昏沉沉的心突然密密麻麻的痛了起來。
孩子,你是來向媽媽告別的嗎?
一直守在牀邊的陸知鬱見她又流淚了,無聲的嘆了口氣,她的睡眠一向很淺,此刻怕是又做噩夢了,趕緊輕輕地在她手臂上拍啊拍的哄她,好一會兒才哄得她又熟睡了過去。聽着她漸漸平復下來的呼吸聲,他這才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看着她的臉愣神了半晌後纔拿了條熱毛巾過來將她臉上的淚痕一一擦拭乾淨,目光在觸及到她眉骨上的白色紗布時,他深不見底的眼裡驀地閃過一絲寒光。
……
林清溪出院的時候已經入秋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一個月的時間不長,卻足以發生很多翻天覆地的事情,比如原本三個月後就會呱呱墜地的陸家小小姐來不及看這個世界一眼,就匆匆的去了天堂;比如原本屬於喬家家族企業的喬氏集團徹底改了姓,成了陸家衆多產業之一,而喬氏集團的執行總裁喬逸黎卻在這場收購戰裡不知所蹤;再比如南城的阮家撤消了對夏魚兒的通緝令,卻又不知道借了哪一股東風,突然和陸家交好起來,從陸家接過了幾宗大生意,一躍成爲南城企業龍頭……
在麥醫生的精心照顧下,林清溪身上的外傷早已癒合的七七八八了,只是有些傷口太深又受了感染,疤痕是落下了,只能等傷口徹底痊癒後看美容醫生有沒有辦法去掉那些疤痕了。看得到的傷口是好的差不多了,可是那些看不到的傷口卻不知道何時才能癒合了。
陸知鬱害怕她會想起孩子時又哭的無法自已而傷了身子,這一個月裡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身邊,生意上的事情直接交給了宋翎全權處理,而陸家的事情則交給了秦朗去處理,好在兩人都是跟在他身邊多年的老部下,做起事情來乾脆利落有條不紊,他只需偶爾聽聽他們的彙報即可。
臨出院時,孫醫生將陸知鬱叫了過去,再三的囑咐他千萬不要讓林清溪累着,不然會影響她身體復原的,所以從醫院到山頂的這一路上,他一直都將她抱在懷裡,生怕她累着半分,車子停在院子門口時,他更是直接抱着她進了屋子裡,惹的一干小女傭們羨慕的兩眼發直。
客廳裡早就候着一羣人,在看到兩人進來時全都站了起來,陸知鬱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算是打了個招呼,目光在掃過陸季暄的臉上時,微微頓了頓後又恢復如常。陸季暄今天是一個人來的,
雖說他這一生裡的大多數時候都過的自私任性,可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就是再借他幾個膽子,是再也不敢帶喬怡然過來招惹陸知鬱生氣了。
林清溪有氣無力的靠在陸知鬱的懷裡,朝着衆人淡淡的笑着,雖然左眉因爲當初縫合傷口而剃光了,如今只長出了淡淡薄薄的的一層,多少看上去有些不協調,卻也未曾讓她的傾國之貌暗淡多少,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力不從心。
想想也是,過去的這一個月裡,她不僅失去了自己一直細心呵護的孩子,還受了那麼重的傷,她此時就算是橫眉怒目也不爲過,此刻卻爲了寬慰衆人的擔心而努力的強顏爲笑,這多少讓陸雅望覺得有些心酸,低着頭輕輕地吸了吸鼻子後才重新擡起頭來,“嫂子,歡迎你回家。”
“雅望,謝謝了。”林清溪緩慢的說着,她的聲音啞的厲害,早已沒了往日的清脆,沙啞的就如那呼呼而過的秋風,刮的陸雅望的心生生的疼,疼的她立刻就紅了眼。
陸知鬱微微蹙起了眉,生怕陸雅望的多愁善感會將林清溪的傷心勾了出來,他狀若無意的看了一眼秦朗後,秦朗立刻明白了過來,幾步上前攬住陸雅望的肩膀將話題岔開了去,“你不是一大早就親自動手給清溪小姐熬了湯麼?她知道後可是連早餐都沒怎麼吃,說要留着肚子喝你熬的湯呢,走吧,我去幫你把湯端來給她。”
不等她點頭答應,秦朗就擁着她往廚房走去。
陸知鬱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人,似乎並未受到影響,臉上還掛着淡淡的笑,剛剛揪成了一團的心這才微微鬆了一把。
就在這時,小魏推着孟程遠從一側的客房走了過來,上次車禍,他不僅在危急時刻將方向盤往自己的方向猛打,還在最後車頭撞向山崖時撲到了林清溪的身邊,用身體護住了她,雖然他最後撿回了一條命,可他的左臂因爲舊傷未痊癒又添了新傷,醫生說了若是以後恢復的好,或許還能恢復些簡單的技能,若是恢復的不好的話就算是廢了。
不僅如此,幾塊碎玻璃將他的左腿紮了個半透,留下了幾條又長又深的傷口,加起來縫合了一百多針,都一個月了還不能自由行走,暫時只能靠輪椅代步。
孟程遠是一週前出的院,在醫院時雖然多次想去看林清溪,可又細想若是他去了,她看到他因爲保護她而受了這麼重的傷,怕是又要難過好久了,爲此他硬是強忍着心裡的想念一直安靜的待在病房裡養傷,絲毫不提去看她的事情。
陸知鬱很感激他當初捨命保護林清溪,經過這一次後徹底把他當做了林清溪的大哥看待,他一出院後就派了宋翎將他接了過來,又讓顧惜楠小心的照料他。
林清溪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孟程遠的那一刻時立刻沒了,她早已猜到他可能會因爲保護自己而受了傷,卻沒想到竟然會嚴重到要坐輪椅的地步,難道……是以後都要坐在輪椅上生活了嗎?
林清溪不敢想象,顫顫的叫了聲,“哥……”
幾乎都不猜,只憑那
一聲包含了多種情緒的‘哥’,孟程遠就猜到她在想什麼,趕緊笑着安慰她,“別難過,都是些小傷無礙的,本來是可以走的,不過爲了快點恢復才坐的輪椅。”見她像是又要掉眼淚,孟程遠忍不住打趣道,“都那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也不怕這屋子的人笑話你。乖,別哭了,我真的沒事,你要是不信啊,要不我起來走兩步給你瞧瞧?”
說話間,他就招呼小魏扶着他起來,林清溪趕緊出生阻止,“別,我信你就是了。”
明明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卻還要反過來安慰她,林清溪心裡難受極了,卻也不想他擔心,生生的將那些快要奪眶而出的用眼淚憋了回去。
孟程遠微微笑着,“先回房休息吧,晚點的時候我再來看你。”
林清溪輕輕地回了個‘好’字,陸知鬱便立刻抱着她往樓上走去,在路過孟程遠時,他微微低頭遞給他一個複雜的眼神。
一回到房裡,剛剛的強顏歡笑就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緊緊拽着陸知鬱衣襟顫顫的問,“阿鬱,告訴我,他……他的傷勢到底有多嚴重。”
陸知鬱無聲的嘆了口氣,心想着怕是瞞不下去了,就算現在不告訴她,終有一天她也會知道的,思量幾許後才字斟句酌的回答,“玻璃碎片嵌到了他左大腿裡,差點割斷了大動脈,不過你放心手術很成功……顧惜楠說暫時用輪椅代步,能讓他的腿恢復的更快。至於他的左肩……在車禍時撞到了以前的舊傷,只要好生照料就能恢復的。”
孟程遠左臂的傷勢被陸知鬱輕描淡寫的一筆帶了過去,見她仍然愁眉不展,他又繼續說,“放心吧,顧惜楠是外科醫生,有她的照顧,他的傷勢一定會很快恢復的。”
聽他如是說道後,林清溪的眉頭才微微鬆動了些,可依舊有些不放心,“你多派幾個人照顧他……阿鬱,他是我哥,這次又是因爲我受的傷……”
一說到這,她的鼻尖又酸澀了起來,眼眶漸漸紅了起來,陸知鬱生怕她又哭起來,趕緊答應她的要求,“好,我待會兒就吩咐下去……你又忘記孫醫生和麥醫生的叮囑了嗎?他們可是說了你現在可是再也傷心不得,不然身體就好的慢,乖,別哭了,你哭的我的心都碎了……”
一番輕言細語的安慰後,才哄得她心情平復了下來,折騰了一上午,她早就累了,靠在他的懷裡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陸知鬱抱着她靠着牀頭坐了一會兒,待她睡熟後才輕輕地將她放在牀上,細細的替她掖好被角後才輕步走了出去,下樓直接去找孟程遠。
現在,他必須立刻和孟程遠商量一下說辭,免得林清溪再次問起時說漏了嘴,又惹得她難過傷心一場。
孟程遠正被小魏推到花園裡散步,一見到陸知鬱走了過來就迫不及待的開口說,“我知道我的傷勢瞞不了她多久,你就撿輕的說,別說我左臂的事情,她好不容易纔從失去孩子的悲傷中走出來,可千萬別因爲我的傷勢又勾起她的傷心了,現如今最要緊的就是她先修養好身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