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園稻香焙清魂,一語相思解慍心。
于飛天緩緩擡起頭來,清澈而認真的眼神掃盡剛纔的怨毒。對着母親的遺像再次拜了三拜,站起身來。
“讓你擔心真是抱歉了。不過,我已經沒事了。”他伸出手,遞向一旁的寧紫晶。
寧紫晶看着這隻朝自己伸來的手,微微一愣。兩秒之後,她立刻露出歡喜的笑容,握着這隻強壯有力的手掌站起。
(沒錯……他回來了!那個變態……那個變態終於回來了!……真是的,我幹嘛那麼高興嘛!哼,那個變態回來了有什麼好高興的?仔細想想,還是剛纔那種認真的帥哥模樣比較好呢。啊~啊,以後又要看到那種色狼模樣了嗎?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說您的兒子的!對不起!)
于飛天皺着眉頭,看着這個不知爲什麼又開始對着自己母親的遺像羞愧道歉的妹妹。等到她道完謙,于飛天才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在幹什麼啊?在我老媽面前別耍寶了行不行。”
呵斥完,于飛天回過頭看着墓碑,合起雙手,靜靜默想了片刻後,笑着道:“媽,我現在一切都好,在天國的您也不需要擔心了。老爸還是和以前一樣到處花心,不過總算不再找新的女人。您放心!等到老爸回來之後我一定會替您好好的揍他一頓,爲您出這口惡氣!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在芬芳滿園的墓園中來回飄蕩,寧紫晶瞥了她一眼,偷偷的笑了一聲。她想了想,也隨之走上一步,在心蘭面前合起雙手:“媽媽,您放心吧。只要這個傢伙膽敢做出什麼出軌的事情,我一定代替您把他的耳朵給揪下來!”
于飛天一愣:“呃……你叫我媽叫什麼?”
寧紫晶一時也沒想到這其中的意思,也是疑惑不解的回過頭,重複了一遍:“媽媽呀,怎麼了?”
于飛天哈出一口氣,一時尷尬的無言以對。也是在三秒之後,寧紫晶才終於想通了這裡面的那層更深層次的意思,臉蛋立刻紅到了脖子根!她急忙搖着手,拼命的解釋:“不不不!那個……媽媽您別誤會!不是不是!我……我說的不是那種意思!心蘭媽媽,我是您丈夫的第四個孩子,也是這頭色狼的親妹妹啦!對我來說,稱呼您媽媽是再正常不過的意思!絕對……這裡面絕對沒有其他的東西啦!”
照片上的心蘭散發出柔和的笑容,那雙充滿慈祥的雙眸,靜靜的望着這個“女兒”……
寧紫晶拼命的解釋着,但于飛天卻是在抱着肚子大笑着。焦急的解釋和笑聲交織在一起,在空中迴盪。替着一直處在靜怡之中的墓園,帶來了一絲不常出現的歡騰。
在寧紫晶焦急的解釋之中,不期然的吹過一陣秋日獨有的寒風。額頭上冒出絲絲汗珠的她本能的抱起肩膀,打了個哆嗦。這時她纔想起,中午出來的時候自己只是穿着一件在溫暖的空調房裡穿着的家居服,一路上的精神緊張更讓她沒有留意到衣着的單薄。現在,渾身放鬆了,又是處在原本就有一些寒意的墓園,被冷風一吹。她的臉色立刻變得泛白起來。
“阿嚏——!”
畏冷的少女抱着肩膀,哆嗦着身子。
于飛天看了她一眼,撅起嘴,露出一副十分不滿的表情。他脫下身上的西裝,裝作很不耐煩的樣子替寧紫晶披上,埋怨道:“切,既然怕冷就躲在家裡別出來啊。凍死了老媽豈不是要怪我了?”
寧紫晶縮着脖子,雙手緊緊拉着西服的衣襟。這件寬大的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彷彿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一般。西服內壁那還留存下來的體溫,替她抵擋下秋日的歷歷寒風。
西邊的太陽漸漸隱藏到山的後方,天空被一片紅色的雲彩所渲染。又是一陣風吹來,寧紫晶抓了抓西裝的衣襟,臉一紅,踩着小碎步踱到于飛天身旁,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緊緊的。
“別……別誤會!只是太冷了,拿你取暖罷了!我警告你啊,別想到什麼歪的地方去!”
于飛天低下頭,看着這個滿臉通紅的妹妹。凝視良久,他什麼都沒說,反而十分乾脆的轉過頭去,望着那清香上飄起的縷縷青煙。嘴角,露出一絲愉悅的笑容……
好吧,現在先把浪漫的氣氛放一下,來仔細研究一下眼前出現的具體場景。一對正值青年的俊男靚女。在犀利的寒風中,女方披着男方的外套,緊緊摟着男方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然後,在他們兩人面前聳立着的,是男方最尊敬的長輩——母親的墓碑!這一切的一切,都看在躲藏在後面的那些女孩子眼中……
“他們……他們的氣氛好像有些好過頭了呢……呵呵……呵呵呵……”野瞳的嘴角發出一絲抽搐。她強迫自己笑出來,可她的笑聲卻比哭還難聽。
“姐姐!姐姐!”許瑩連番的叫喚着雅鑽,眼睛裡已經飽含了因爲太過焦急而溢出的淚水。叫了兩聲之後,她以爲雅鑽沒聽見,所以上去推了一下。可這一推,卻聽到她手心裡發出“咔嚓”一聲輕響——
握在她手裡的鞭子,那純鋼的把柄部分,已經徹底的斷成了兩節……
……
“嗯!好了!”于飛天打了個哈欠,“我們也該走了。媽,再來看您就是來年了,保重身體啊。”
說完,于飛天衝着母親的遺像再次深深的鞠了個躬。等寧紫晶也向母親道完別之後,兩人肩並肩的朝墓園的出口走去。
“變態……算了,就今天一天,看在……四媽媽的份上我就不叫你變態了。哥……哥……”
于飛天猛地打了個冷戰,他連忙擡起那隻沒被挽住的左手,不斷搖晃:“別別別!聽你叫我哥怎麼突然會覺得那麼肉麻?還是叫我變態,要不叫我名字得了!”
寧紫晶一哼:“我憑什麼聽你的?就是叫你哥哥又怎麼了?你就是我的哥哥嘛。”頓了頓,她好像撒嬌似的把頭往于飛天手臂上一靠,吐了吐舌頭,笑道,“那麼說,你不會再對那個什麼‘大公子’懷恨在心了?”
問出這句話時,寧紫晶心裡也多多少少有些打鼓。生怕剛纔還好好的于飛天再次變成自己不認識的模樣。但這一次,耳邊傳來的卻是那平淡而安穩的語氣。
“怎麼可能不恨呢?實話實說吧,我心裡對那個什麼公子的恨意和剛纔沒有什麼差別。”于飛天望着那片絢爛的天空,嘆了口氣,緩緩道,“我不會去恨老媽,但不代表我不會去恨那個無賴。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從小姑的嘴裡問出那個人的名字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再衝動了。只是簡簡單單的想揪着這個人的耳朵,把他拖到媽媽的墓前,讓他磕頭謝罪而已。”
寧紫晶別過頭,心裡嘀咕着。還說不會衝動?要拖着一個在亞洲富翁榜上都排得出名字的富家公子的耳朵,在衆目睽睽之下拉到這裡,讓他磕頭。你以爲這樣的動作可以不用動粗就能夠達成嗎?不動腦子的笨蛋。咳~看來,終於到了要把這件事告訴他的時間了呢。
“嘻嘻,揪着那個人的耳朵啊……笨蛋,恐怕你這輩子都辦不到了。”寧紫晶意味深長的一笑。
“怎麼可能辦不到?就算現在不行,我還會努力鍛鍊!就算老爸不行,我總有一天也會超越老爸!就算翻天覆地,我也會把那個人的耳朵揪過來!”說着說着,于飛天有些不服氣了。
(咳……還說不會衝動呢。笨~蛋~)
寧紫晶得意的一笑,繼續道:“那好,我問你。你要怎麼揪已逝之人的耳朵呢?”
于飛天的表情在一瞬間張大,看起來就像一個十足的笨蛋。看着這樣的他,寧紫晶顯得更得意了。她伸出手,在這個笨哥哥的額頭上輕輕一點,笑道:“聽我慢慢說吧。接下來我說的事情,就是在當天你氣的回房,姐姐和妹妹也全都離開之後,小姑對我說的話。”
……
當日,咖啡廳內一片破敗。雅鑽幾人在目睹了發狂後的于飛天之後,各自靜悄悄的回房,仔細思考着今後應該如何來面對如今已經面目全非的兄弟。整個咖啡廳內,只剩下癱坐在地板上,望着眼前的破壁殘瓦發呆的寧紫晶。和眼中沒有半點傷心之色,反而還非常得意的倒了杯果汁,繼續喝着的於雨心。
好久好久,等到那些懸浮在空中的灰塵全數落下之後,寧紫晶才從震懾中回過神來,無助的望着於雨心。
“姑姑……這一切都是真的嗎?變態……變態他……看他剛纔的眼神……!”
“他的眼神怎麼了?嗯嗯,好好喝的橘子汁~”
“他會去殺人的!那個變態真的會去殺人的啊!姑姑,現在該怎麼辦啊?求求您快點去阻止他,再讓他睡過去!不然他真的會去殺人的啦——!”
於雨心捧着果汁一飲而盡,砸吧砸吧嘴,嘻嘻笑道:“這樣不是更好嗎?仔細想想看噢。一個出身充滿迷霧的少年,被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親生父親的人養大。在某一天得知了真相之後,立刻踏上前往雪恥的道路!仗着從父親那裡學到的身手,從亞洲一直打到歐洲,從歐洲一直打到非洲。一路上結識了無數的同伴,粉碎了無數的陰謀!最後終於發現了那個大惡人的最終根據地,從一樓一層一層的打上去,打到一百層的頂樓!爲了幫助自己,那些生死之交的同伴牽扯住了一個又一個難纏的敵人,幫助小飛天來到了最終BOSS的大門前!可沒想到在最終戰開始之前,那個一直以來做夢都想打倒的大壞蛋,竟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懸念開始步入高潮!是放棄自己以往的理想,投入父親那象徵着金錢與權力的座下,還是爲了正義,踏上弒父的不歸之路呢?哎呀呀~光是想想就是好棒的劇本!哪天真想寫下來啊。一定是個史詩級別的鉅作!”
於雨心在那裡滔滔不絕的興奮,一旁的寧紫晶卻是完全的傻了眼。她足足愣了五分鐘,才顫巍巍的豎起手指頭,指着自己的姑姑。
“剛纔的那些……莫非全是姑姑騙人的?所謂的‘大公子’……完全是子虛烏有?”
於雨心眨了眨那雙閃亮的眼睛,露出甜美的笑容:“怎麼可能呢?真有其人的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嘻嘻,有沒有興趣再坐一會兒呢?我這裡可是還有一個版本的故事,想聽嗎?”
事到如今,寧紫晶又怎麼可能說一個“不”字?當下跪坐在海綿墊上,認認真真的聽着。
於雨心清了清嗓子,開始緩緩的說了起來——
“就像我剛纔說的,‘大公子’是真有其人,他的名字叫林風海。是一個非常英俊……真的非常英俊和溫柔的人(再次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於雨心的小臉開始散發出遐想的紅暈)。”
“風海出生在一箇中產階級家庭裡,生活不算富裕,但也算美滿。可是……可是我可憐的風海卻在七歲的時候,家庭遭遇車禍,父母雙亡……嗚嗚……可憐的風海啊……因爲他沒有其他的親人,只有七歲就再也得不到父母的愛……好可憐……好可憐……”
寧紫晶的嘴角發出一陣不自然的抽搐。她隱隱覺得,眼前這位小姑之所以會知道那麼多事,恐怕還有着更深層次的原因。
“那麼……那位林先生……後來呢?”
寧紫晶這麼不經意的一問,卻不料換來的反是於雨心的怒容!
“哼!還會有什麼事?那些混蛋……那些政府官員的混蛋就把我親親可愛的風海送進了孤兒院!而且,送哪家孤兒院不好?偏偏要送進那家孤兒院!如果不是送到那裡去,我的小風海又怎麼可能會碰到那個叫心蘭的女人?又怎麼會被她勾去了魂?!可惡啊——!如果當時我不是那麼年幼的話……如果不是那麼年幼的話,我一定會收養小風海的啦!”
由於於雨心說這段話的時候感情非常的激動,經過反覆再三的詢問,寧紫晶終於搞清楚了這裡面的狀況。那位林風海失去雙親之後就進入了一家政府設立的孤兒院。在那裡,碰到了同樣失去雙親,當時才六歲的心蘭。
搞清關係之後,於雨心好容易才控制住情緒,把話繼續說了下去。
“咳……小風海多可憐……可是,我的小風海又是堅強的!在孤兒院裡,他明明也可以撒嬌,也可以發泄失去父母的不滿。可是在看到那些比自己還小的孩子痛哭的時候,他就會上去照顧他們,陪伴着他們。孩子們有了困難,他也會義不容辭的上去幫忙。在所有同齡人和小孩子之中,又帥,又溫柔的他彷彿是……對,就像一個大哥哥!而在女孩子的眼睛裡,他就像是一個白馬王子一樣啊~”
於雨心的眼睛開始發光,寧紫晶嘴角的抽動顯得更厲害了。或多或少,她也猜到了這位小姑和于飛天母親之間的關係。
“可是!他對別人好也就算了,幹嘛也要對那個心蘭那麼好?小的時候好那也算了,都上高中了,他就不知道稍微避一點嫌疑嗎?”於雨心撅起小嘴,雙頰由於生氣而鼓了起來,滿臉的醋意即使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也能看的出來。
“我就是在高中的時候認識風海的。當時的風海待我可好了~!可她卻總是來妨礙我們。哼!都不知道察言觀色!”
(“呵呵……妨礙……是嗎?具體情況究竟怎樣,也是不可考了呢”——寧紫晶心裡嘀咕。)
“算了,那些讓人生氣的話就不說了,繼續說我的風海。高中畢業以後,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進了一所一流大學。哦,差點忘了說了。我們當時上的那個學校可是重點高中,到底考第一名有多難,以華陽爲目標的小紫晶應該可以估算得出來吧。”
“爲了和風海在一起,我也努力考上了相同的大學。不過心蘭卻落榜了,只上了一所普通大學。要是按照以往,她也應該能夠估量出和風海之間的差距了吧?知難而退是理所當然的!”
“一年一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我和小風海之間的關係發展的很順利。儘管他的獎學金和研究獎金已經足夠讓他在外面租房子了,但他還是住在孤兒院裡,利用閒暇的時間照顧那些孩子。啊~風海真的是太溫柔了~不過另一方面,他和心蘭還是這樣走在一起。這一點讓我怎麼看都不順眼。哼~”
“考了研之後,林風海成了一家科學研究所的研究員,地地道道的知識分子。他的那種書生氣質是完全的由內散發出來的,我家那個老哥的裝扮書生和他一比,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嘛~!”
“之後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那個花花公子老哥看到了心蘭,立刻開始發動猛烈的攻勢。嘻嘻,其實,我並不介意她成爲我的嫂子之一。如果這件事真的成了的話,我以後一定會不計前嫌的愛護這位嫂嫂,不讓哥哥欺負她,冷落她呢。”
寧紫晶嚥了口口水,她知道,關鍵劇情就要來了。
“那麼……後來呢?”
“後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哪個女孩子能夠拒絕老哥的那些花花手段。不到半年,她就被老哥的英俊瀟灑給迷的神魂顛倒。恐怕就算哥哥想要立刻推倒,也是毫無困難的吧?”
“可就在這個時侯……我的風海向那個女人求婚了。”
寧紫晶捂住嘴,心跳到了嗓子眼。再看於雨心的表情,剛纔的那種醋意已經漸漸的淡漠,換上的卻是一種強烈的悔恨表情。
“知道了這件事後……我第一時間就是去找哥哥,希望他能動用一切手段帶着那個女人離開。我看的出來,心蘭對哥哥並不是沒有感情,她也喜歡哥哥的!她只是在猶豫,不知道應該怎樣選擇纔好。”
“可是……你知道得知一切後的哥哥……是怎麼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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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了。”
“遠遠的離開,從心蘭的視線中消失……風海邀請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我沒去。因爲當時我在芬蘭找到了哥哥,詢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卻是這樣說……”
“我愛心蘭。愛一個人,是爲了讓她變得更幸福。我知道,心蘭也喜歡我,可她更喜歡林風海。現在的她正在痛苦,她夾在我們兩個男人中間,不知如何選擇。爲了讓她能夠徹徹底底的獲得幸福,爲了讓她不再那麼痛苦,我的消失,就是我愛她的最好方式……”
稚嫩和略帶哽咽的聲音,重複着於動天那深沉的話語。說完這些話,於雨心的眼睛裡流出的卻不是對心蘭的嫉妒。相反,卻是一股深深的自責,與悲傷……
“幸福……爲什麼這樣會幸福?哥哥……你知不知道,就因爲你的這個選擇,讓他們兩人……連同我在內,一同陷入了終身無法彌補的不幸?如果嫁給風海的不是心蘭,而是我的話,風海在一年後患上腦癌的初期我就能及時發現,替他治療!他就不會……他就不會……!”
淚水,沿着於雨心的臉頰輕輕流了下來。似乎是不想讓寧紫晶看到這些眼淚,她急忙背過身,擦去那些淚水。轉過頭,輕輕的訴說下去……
“葬禮那天……我把小飛天的母親痛痛的罵了一頓。當時我氣瘋了,幾乎有些失去控制。沒有注意到心蘭姐姐的臉色比我還難看,更沒有注意到她一直在強忍着,沒有哭,也沒有發泄出來……事後,我很後悔,屢次想向她道歉,但總是不敢……不敢……”
事情到此似乎是告一段落了,寧紫晶也猜得到接下來的故事情節。想必得知那位林先生病逝的於動天因此趕來,填補了心蘭心中的位置吧。這樣想着,她也問了:“然後……爸爸就乘虛而入了?”
於雨心的雙手擺放在膝蓋上,長長的睫毛上掛着點點星光,好像洋娃娃一樣的她,露出一絲稍有自責的笑容。
“不是葬禮之後,而是葬禮之前。在我把心蘭姐姐痛罵了一頓之後,哥哥反過來就把我給罵了一頓。在此之後的日子裡,哥哥日以繼夜的陪着心蘭姐姐守在靈堂裡,寸步不離。這種日子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也就是在風海的七七那天,終於發生了一件事情。”
“那一天,哥哥不停地說着話,不停的刺激着心蘭姐姐,想讓一直沒有哭過的她哭出來。我那天就躲在一旁看,很清楚的看到心蘭姐姐的表情到底是一副怎樣的表情……好像死人一樣。”
“幾個小時的刺激終於有了效果,心蘭姐姐漸漸哭了出來。她哭的很厲害,很傷心,原本我還在氣她一點都不爲風海的事情傷心,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在那個時候,我知道我錯了。”
“心蘭姐姐越哭越厲害,後來哭的昏了過去。哥哥就抱起她,走進了一旁的臥室……”
說到這裡,於雨心忽然頓住。寧紫晶張着眼睛等了好久,也沒聽到下文。她有些緊張,輕輕的問了一聲:“小姑……後面……?”
於雨心搖搖頭,攤開雙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動作:“後面,想必你也猜到了。我老哥是個怎樣的人?怎會乖乖的什麼都不做?第二天一早,我就聽到那間臥室裡傳來心蘭姐姐的哭罵聲。偷偷推開門一看,心蘭姐姐似乎全身赤裸着躺在牀上,一手拉着被子遮在胸前,另一隻手舉着枕頭死命的砸着老哥。而老哥,則只穿着一條內褲,跪在牀旁,任憑心蘭姐姐的捶打。”
“已經發生的事情是無法挽回的。心蘭姐姐把老哥趕出了門,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他。老哥無法,囑咐我好好照看心蘭姐姐之後,就在她的面前消失了半年多。直到九個月後,小飛天的出生。”
聽到這裡,寧紫晶“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驚訝嗎?這也用不着驚訝。在心蘭姐姐懷孕的這段時間裡,我通知了老哥讓他趕快回來。在小飛天出生之前的兩個月,老哥基本是寸步不離的守候着。興許是他真的打動了心蘭姐姐了吧,在她出院後的第三個月,也就是風海的週年紀念之後,他們在民政處登記結婚。”
“以上,就是這個故事版本的來龍去脈了。”
說到這裡,似乎真的爲所有的事情劃下一個句點一般,於雨心拍了拍裙子,跳下椅子。
“等一下啊!小姑,我還有一些事情不太明白!”寧紫晶沒讓於雨心走,急忙發問,“那也就是說……九個月,一個月前……所有的時間段……!”
“你猜的沒錯。就單單從時間段來講,林風海和我老哥都有可能。也就是因爲這份可能性,生下小飛天兩年之後,心蘭姐姐覺得自己既然成爲了於家的媳婦,如果讓老哥一直養育着前父的孩子是一件象徵着背叛的事情。所以她才請求老哥去做親子鑑定,希望能夠生下老哥的孩子,好對老哥沒有什麼愧疚。”
“那……鑑定報告……”
“啊,鑑定報告也是我改的。理由和剛纔那個版本一樣。所以事情到底是怎樣的,恐怕只有老哥自己才最清楚。”
聽完這一番話,寧紫晶長長的喘了口氣,全身好像沒了骨頭一般癱瘓下來。
“什麼嘛!既然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小姑你剛纔幹嘛要騙那個變態?弄得他變成那副模樣!”
“咦?騙他?我哪裡有騙他?”突然,於雨心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用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充滿委屈的望着寧紫晶。
這下子,寧紫晶是完全的懵了。
“啊?可……可是剛纔……”
“我沒有說謊哦~!我只是說,這是另一個故事的版本而已。嘻嘻嘻,我先說明一下。這兩個故事的版本也並不全是正確的。當然,也並不全是錯誤的。裡面都有一些真實和錯誤的資料在裡面。好啦~!現在就是猜謎時間!到底哪些故事內容是正確的,到底哪些故事內容是虛構的呢?另一方面,到底哪一個故事版本,更接近真正的歷史呢?答案……就留着自己思考吧~!”
小姑原地轉了個身,那飛起的蕾絲裙襬如同一片雲彩。她搖晃着手指衝寧紫晶做了個鬼臉,笑吟吟的朝咖啡廳的大門走去。走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過頭,衝着寧紫晶詭異的一笑——
“話說回來,小飛天長得真的很帥氣,很溫柔啊~!我是說,睡着的時候~”
寧紫晶,被完全怔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