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也有幾分見識,跟玉欽你的意思竟差不多呢!”宇文煒笑望着徐玉欽,“她身邊竟有人打入海羽昶的軍隊內部,依她所言,在海羽昶那頭的地位似乎還不低。這樣一個人,聰慧多智,還擁有火藥這種東西,倒不知爲何會甘願受她一個女子驅使?玉欽,依你看,此女可信麼?”
徐玉欽抿着嘴脣,垂手靜默。
一旁的魯王連忙笑道:“皇上問玉欽何用?玉欽又不識得此女。此女身份來歷的確有些古怪,跟赫連郡關係匪淺,卻多次向皇上跟本王傳遞消息,助我們除去不少佞臣。是敵是友,此刻還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卻是能確信的,此女野心極大,必有所圖!”
“未必!”徐玉欽下意識地張口就反駁了魯王之言,見魯王訝異地望着自己,不由氣惱自己的衝動,向魯王行了一禮,道,“此女的身份,想必皇上早就知曉了。此女與皇后娘娘頗有交情,以皇后娘娘之慧,絕不會猜不到其身份。女子以一己之身立命於世,無依無靠,赫連郡那等權勢滔天之人脅迫之下,她能有何辦法抗拒?但以她頻頻向魯王殿下跟聖上示好的舉動來看,想來她也是有意想擺脫那赫連郡鉗制的。赫連郡貪花好色之名早已傳遍九州,又有孟家那等世家做後盾,她便是想得罪,也是得罪不起的。現在赫連郡與姚小姐的婚事已有眉目,她又主動靠攏皇后娘娘,其心可見!還請皇上跟魯王殿下能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幫朝廷這回,也省了朝廷不少事。徐某願以身家性命擔保,此女絕無不臣之心!現在朝局動盪,人心惶惶,實在不是派軍遠征的好時機。還請皇上三思!”
說罷,他伏地叩拜。宇文煒跟宇文厲對視一眼,均覺得十分吃驚。徐玉欽此人自輔佐新帝以來,沉穩內斂,絕不輕易表露情緒,不該說的話一句也不會多說,焉何竟肯爲那女人做如此擔保!
魯王連忙將其扶起:“玉欽,你起來。你真有把握,她能對付海羽昶?”
徐玉欽道:“她能否對付海羽昶,微臣也不敢擔保,但對她說的辦法,微臣認爲可行。微臣願任此次招安使,親去一線督察戰況,待歸來後,再向皇上跟魯王回稟一切細節!”
“你去?”宇文煒遲疑道,“不妥,你妻子有孕,又是年關,豈能讓你冒險?”
徐玉欽再次拜道:“請皇上准許微臣前去,微臣家中有數百府兵,各個驍勇,可隨微臣同行。微臣必不辱命!”
“玉欽……”他誠意拳拳,宇文煒也不好再說什麼,想了想,便擬旨下詔,封徐玉欽爲欽差,前去蜀中處理伐逆招安一事,並賜兩千禁衛軍同行,供徐玉欽調遣,沿途各路官員亦需聽其調遣,襄助事成。
匆匆回家交代數句,徐玉欽就在鄭紫歆的不捨跟馮氏的擔憂中踏上了行程。而衛雁亦馬不停蹄地與自己暗中佈置下的人馬傳遞消息。
轉眼年關就到了眼前。京中各家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慶之中,只有徐家的景蘭苑中不時傳來幾聲氣急敗壞的斥責聲。
落英站在馮氏身後給她按揉着頭部,勸道,“夫人別生氣,二奶奶是個直脾氣,她罵幾句就好了,也怪那凝兒沒眼色,明知二奶奶近來情緒不好,還湊到近前去惹她。”
馮氏臉色鐵青,“她有身子了,哪裡跟常人一樣?自己不在意,我們這幫人在旁邊瞧着乾着急。總是這麼氣急敗壞地,將來孩子跟着她,性子只怕也好不了,你可知道,待三四月份,她產下孩子,說不定,就得跟着玉欽去……唉!真是不省心。大年下的,天天這麼鬧騰,老太爺跟侯爺都過問了,一個個的只以爲是我這個當婆母的給她氣受了。前些日子親家大奶奶過來,她那淚花閃閃的模樣,未語淚先流,看得我當真不樂意。”
落英遲疑道:“是不是二奶奶跟二爺鬧不快,所以二奶奶總是不大高興的樣子?現在人家都是闔家團圓的時候,偏偏二爺不在身邊,也難怪二奶奶她心裡不自在。”
馮氏嘆了口氣:“這些話我也就能跟你嘮叨嘮叨,當着人面,我還得做個老好人,當個慈眉善目的長輩。旁人不知我的苦,只以爲我的日子過的輕鬆和樂,只有你明白,我有多少無奈。”
落英聞言,何嘗不是悲從中來?“夫人從前也是那麼過來的,別說年節前後侯爺不在,就是二爺出生的時候,侯爺也沒在跟前,夫人一個人看顧着整個府裡的事,又要自己打點生產事宜,老夫人去得早,大夫人忙着照顧大老爺,哪有人能替夫人打算?奴婢想着夫人這些年受的委屈,都替夫人心酸。”
馮氏拍拍落英的手,安慰地道:“這些事都是你娘跟你說的吧?”
“是啊,”落英點點頭,“我娘陪在夫人身邊十多年,知道夫人所有的付出跟苦楚,臨終前還囑託奴婢,要替她照顧夫人一輩子……”
“你娘是個癡的,你別聽她瞎說,你年紀輕輕的,陪我一輩子做什麼。等過了正月,我就替你尋個好人家……”
“夫人!奴婢不想出徐家!”落英聞言,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自幼長在夫人身邊,不想離開夫人!”
“你……”
落英搖頭,淚水灑了滿臉,“奴婢也走了,夫人心裡的不痛快對誰傾訴?若是表小姐能嫁進來,也許夫人還能跟表小姐說說心裡話,可表小姐開春就要入宮了,夫人身邊那麼多人,卻還有誰能真正地替夫人着想?侯爺爲人嚴厲不假辭色,二爺跟夫人生分,大爺雖孝順卻總不在家中,大奶奶跟二奶奶雖好,終是隔了一層的媳婦兒。大小姐出嫁後數年不曾回來一趟,其他的小姐跟公子都是庶出,哪裡會跟夫人一條心?奴婢不走,奴婢在此發誓,此生伴着夫人,永不離去,若違此誓,奴婢不得好死!”
馮氏眯了眯眼睛,面上閃過複雜的情緒。這番話,她聽在耳中真是熨帖極了,子女不在身邊,庶子女跟下人在她面前戰戰兢兢說不上話,留落英在身側她的確得到許多安慰,但要讓她相信落英只憑着一份忠主之心便願奉獻一生幸福,她卻也是根本不會相信的。
“落英,你想嫁誰?大爺,還是二爺?不會是侯爺吧?”
“夫人?”落英擡起頭來,滿臉震驚,她的感情一直掩藏得很好,夫人竟瞧出來了?
“過幾年吧!你再委屈幾年,我就替你做主,讓你當個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