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姐說她惹惱過主子……”他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她是他的主子，聽她的命令就是了，他有什麼資格過問她的事呢？
衛雁不願說起從前的事，扯開了話題，“這封信，你覺得可靠嗎？”
張二力認真地想了想，點頭道，“應該是真的。秦家近年來逐漸落沒，海文王那邊就像個無底洞，不斷地揮霍着秦家的財富。自從宇文睿落敗後，秦家勢頭越來越差，直到海文王也敗了，他們沒了靠山，從前他們打壓過的那些人家都欺壓上來，秦七爺早前醫死人的那個人家，也放出話來，要讓護着秦七爺的秦家一個都活不下去。秦家曾經跟着海文王搬過一次家，舉家遷去了蜀地，蜀地被朝廷收回，他們想開個藥鋪都沒門路疏通當地的大戶和官員。他們所以纔想求到主子您這裡，希望您能既往不咎，接受他們來京城正式投靠聖宮。”
衛雁靜靜地聽着，他話音剛落，她就笑了，“秦家當我是什麼？折磨我舅舅十幾年，現在還藉口他不宜挪動扣着他不放，這是要拿他的命跟我談條件。我不允許，他們就殺了我舅舅？他們這是欺我年輕，欺我是個女子！”
張二力神色一黯，有些愧疚地道，“是小人沒辦好這件事。明天小人再去一趟秦家……”
“不必了……”衛雁嘆道，“這件事與你無關。我越是在意舅舅，他們越有籌碼。這件事我會吩咐人暗中去辦。……你看他信中寫的這些話，提到我舅舅曾對秦家吐露過我母親陪嫁的事，說這些東西都是唐家的。秦家是以爲，唐家既然能給我母親這麼多陪嫁，也許我舅舅手裡也有不少財產……還隱隱猜測，這些財產與前任聖主有關。”
張二力的神色凝重起來：“唐家在汝南，難道海文王攻打陽城，就是爲了湊近汝南，尋機會找到這些財產？”
衛雁點頭：“有這個可能。不過，據我所知，唐家並沒有這個財力。我母親的嫁妝來得蹊蹺，她跟前任聖主的關係我也還沒找到頭緒。說不定，母親的那本賬冊是關鍵，不過，這事有些爲難，賬冊在徐玉欽手裡。如今我身份尷尬，跟他討要，只怕他不會輕易地給我。若是引起他的注意，以他的聰明才智，說不定能在賬冊中看出什麼來，你不如幫我想想，該怎麼把賬冊拿回來。”她是擔心她去見徐玉欽，說不定又會惹出什麼事來，上回她約見他請他放了崔氏母女，他可是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張二力道：“明的不行，就來暗的！要不回來，不如偷回來！我記得秦家提過，他們幫海文王往京城送人，不少公卿世家都被安插了海文王的眼線，徐家樹大招風，沒道理不能引起海文王的重視！”
衛雁經他提醒，便想到了長生，想到了鄭靜明這麼靜明的人身邊都有海文王的人，那徐家有這樣的人又有什麼奇怪呢？只是，海文王會願意告訴她他的底牌嗎？除非，她能給海文王不可拒絕的回報！
想到徐玉欽、海文王、衛姜，她就覺得十分頭痛。她曾命人去過享樂侯府下帖子求見衛姜，被衛姜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衛姜不願見她，甚至恨她設計了海羽昶。
這時邱華快步走了進來，叫了聲“主子！”
張二力見他滿頭大汗，雙眼亮晶晶的，便問，“這是怎麼了？”
“主子！二力哥！徐……徐公子來了！”
張二力不由望了衛雁一眼，“他來做什麼？”
衛雁卻立即奔了出去。
張二力扯住要跟隨而去的邱華，喝道，“他來做什麼？”
邱華笑嘻嘻地道：“二力哥，他把主子的妹妹送回來了！”
張二力聞言一愣，衛雁的妹妹不是海羽昶的女人嗎？怎麼會在徐玉欽手裡？
走出院子一看，見衛雁站在一輛馬車前，跟裡面的人說着什麼。徐玉欽靜靜地站在她身邊，兩人不約而同地穿着淡藍色衣衫，竟十分相襯。
“……她在宮中受了些苦。不過我一直叫人照料着，身子倒是無礙。”徐玉欽輕聲地向衛雁解釋，伸手到車中，溫言道，“不要怕，連我也不信麼？她不會傷害你跟你女兒的。”
崔氏緊緊抱着衛貞，縮在車廂裡側，疑惑地望望徐玉欽，又望望衛雁。她懷裡的衛貞伸出纖細的小手，搭在徐玉欽的大手上，“徐……哥……哥……”
衛貞說話小心翼翼的，她認得徐玉欽，卻不認得衛雁。
徐玉欽捏住她的手，用力一帶，將她從崔氏手中抱了過來。
三歲的孩童，瘦的不像話，看起來還像個小小嬰孩。
徐玉欽將她推入衛雁懷中，衛雁遲疑着伸出手，望着衛貞十分不安的樣子，心酸得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她抱住了衛貞。
衛貞不安地掙扎着，卻又不敢吭聲，求助地望着徐玉欽，望着崔氏。
崔氏像護崽的母獅，尖叫着撲了出來。徐玉欽一把將衛雁攔在身後，安撫崔氏，“你看，她喜歡衛貞，她不會傷害你們！”
衛雁緊緊摟住衛貞，鼻子酸得厲害，“別怕，別怕，今後有姐姐在，再也沒人能欺負你了……”
也許是徐玉欽的安撫讓崔氏放下心來，也許是衛雁的真誠終於將她打動。崔氏探出頭來，盯着她看了許久，終於慢慢爬下馬車。張二力連忙上前，站在衛雁身邊，“這位就是衛夫人？”
徐玉欽淡淡的瞥了張二力一眼，皺眉道：“她不準生人近前……”
話是對衛雁說的。
張二力一靠近，崔氏就緊緊抓住了徐玉欽的袖子，藏在他身後，怎麼也不肯露出臉來。
衛雁是求了呂芳菲，才讓徐玉欽主動將崔氏母女送了回來，本不願承他的情。此時看來，卻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她原以爲徐玉欽囚禁崔氏母女，不准她們走出房門一步，可眼前的情景卻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一直以來，徐玉欽都在照顧着這對母女，所以衛貞親近他，崔氏信任他！
一股歉疚感令她幾乎沒勇氣擡頭看徐玉欽一眼，她欠他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