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皇帝和賈夫人的女兒平度公主,是個不愛學習的——好姑娘。
“大母,姑母,從姊……噢!”
踩着輕鬆跳躍的腳步走進皇祖母的長樂宮,賈公主像所有家教優良的貴族淑女般衝長輩們逐個問好;快樂的笑容,與殿外的陽光一樣燦爛。
待看清今天東殿的客人是哪些,平度公主樂了:“王后,王主,王太子妃……侯夫人……”
——城陽王室的人到得還真全乎,夠資格入宮的女眷都來了!
作爲看平度長大的嫡親姑姑,長公主對此侄女經常性的‘遲到’‘早退’‘動不動曠課’本來已相當麻木了。
可在這個正正經經的上學鐘點,見一名原該呆在學館裡的學生如此堂而皇之地翹課?館陶長公主還是無語了——能不能別那麼明目張膽?想逼死公主學堂的總監啊?
“公主……”陳王后帶領女兒和兩個兒媳,依宮廷禮節要求對皇帝的女兒行禮致意。
與外藩王室一家客套上一番,賈公主轉而東張西望地找她的好朋友兼好表妹:“大母,姑姑,阿嬌呢?”
竇太后微微含笑地告訴平度孫女阿嬌在裡面;不過,阿嬌今天狀況特殊,不方便會客。
“何、何……如?”賈公主聞言,立刻緊張起來。
平度公主深得其母賈夫人諱疾忌醫的性子,從不提任何關於‘生病’的話題——可惜,她這人臉上藏不住事兒。
館陶長公主一看就明白了,笑着搖搖頭,讓平度侄女儘可以放輕鬆放輕鬆:“平度無憂,非恙。阿嬌因前之獵,日曬甚矣!”
‘又曬傷啦?哎呀,早叫她少去兩次,就不聽……也不看看她那身皮膚多嬌弱。’
平度公主搖頭晃腦地感慨着,和長輩們打個招呼,扭身就進了東殿的內殿——賈夫人的女兒從沒想過自己也屬於客人名單,特別是在長信宮。
“呀……阿嬌?!”
才踏入內間,平度就確認表妹的狀態的確不適合見人——即使是女客。
面頰和磕頭上,敷一種顏色的藥;
脖子和肩頭,是另一種;
手臂上的,第三類……
爲了不讓衣料和皮膚摩擦從而妨礙到藥效,嬌嬌翁主連最起碼的有袖上衣都不能穿。現在的阿嬌上身僅着件露脖頸露胳膊‘心衣’,細麻料質地的;胸下系一條雙層的長裙,裡面是蜜桃色絲綢,外罩垂柳金絲的紗綃。
很清涼,
很怪異,
很失禮,
很不合規矩,
但是,非常非常——好看。
與她的某些同性同胞不同,賈公主有一項特出優點——從不吝惜對同性的讚美。然而,今天,平度公主卻啥也沒說,一頭歪在陳表妹身上,愁眉苦臉。
竇表姐危機意識馬上高漲,作勢要起身去叫太醫。
“阿綰,阿綰……否,否。”賈公主連忙伸臂扯住竇表姐的裙角,搖搖頭制止。
‘怎麼了?’
阿嬌扶公主平度坐起來,探手摸摸表姐的前額——也不燙啊!
手一鬆……
平度公主再度倒下,有氣無力地哼哼:“無事,無事啦!”
細看賈公主還算紅潤,竇表姐漸漸定下神。阿嬌用力晃晃公主表姐的肩膀,追問——到底是怎麼啦?
“哇!阿嬌……”剛剛想開說,眼光一掃,發現內室還站着不少宮女。
賈公主一個激靈坐端正;
板上臉孔,揮動衣袖,厲聲讓閒雜人等‘都出去’‘都出去’。
人走乾淨了。
平度公主馬上垮下臉,轉身抱住館陶表妹搖晃晃,叫哀哀:“阿嬌阿嬌,苦矣!苦矣!”
阿嬌被唬一跳——這什麼情況?
賈公主象個好容易撈到根浮木的溺水人,使勁兒向外倒苦水倒苦水——天!她都快被煩死了。這段時間以來,那些以前從不見如何熱絡的異母姐妹們是三天兩頭地往金華殿跑,影響母親休息不算,還害她連想睡個午覺都成了‘奢望’。
藉口母親賈夫人要到皇太后宮值班或父皇要來金華殿,費老大勁才堵住這股不速之客。可接下來,姐姐妹妹的邀約雪片般飛來。理由是各種各樣千奇百怪,什麼‘賞花’啦,‘賞葉’啦,‘遊湖’啦,‘聽新曲’啦……
——不去嘛,卻之不恭;去吧,又沒興趣沒精力。總之,搞得人煩不勝煩。
阿嬌和竇表姐聽了,相顧乍舌。
竇貴女更是直追問題的源頭:“公主,可知……何因?”
賈公主皺皺鼻子,不滿地瞪了陳表妹一眼;看得嬌嬌翁主莫名其妙。
等嘴巴努到可以掛油瓶了,賈公主才正對兩人,氣哼哼地續以解釋:開頭呢,她還以爲是單純的手足之情,狂高興了好一陣。
天知道她這麼些年來多遺憾後宮中各房兄弟姐妹間的疏離。現在看大家熱情多了,還以爲宮裡終於也能象民間人家來個‘手足情親密無間’呢!可是,但是,誰成想她們的目的根本不是她這個親姐妹,而是長信宮——長信宮中的長公主姑姑和皇太后祖母?!
各位公主希望經過平度姐姐(妹妹),即便敲不開去長信宮的大門,至少也能爲她們傳傳消息多多美言,以成就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
——換句話說,她平度被利用啦,成工具啦!
竇表姐,一時啞口無言。
館陶翁主陳嬌則撩撩鬢邊的碎髮,用‘幹嘛大驚小怪’的打趣眼神瞅瞅公主表姐——誇張了吧!不過是多了些應酬而已;宮裡一直有的,你平時也參加阿!
見陳表妹一副不以爲然的模樣,賈公主跳起來,撲過去,和平常一樣伸手去扭阿嬌手臂上的肉。
剛碰到前臂的肌膚……
嬌嬌翁主身子往後微仰,同時深吸一口氣。
手上涼滑涼滑的觸感,讓公主表姐頓時想起表妹被曬傷了正敷藥呢。
“阿嬌,阿嬌,何如?”急急忙忙撤回手,賈公主驚嚇地托起陳表妹的胳膊細看——她沒碰傷哪兒吧?
館陶翁主聳聳肩,表示沒啥要緊的——公主表姐才碰上一丁點兒,能有什麼?她又不是紙頭糊的!
賈公主這才放了心,
不敢再靠嬌嬌表妹身上了,改掛在竇表姐肩頭碎碎念碎碎念——恨恨不休。
作者有話要說:已經兩次了,中間隔不到十天。
二十五攝氏度的高溫,綿綿細雨,牆壁和地板上好像刷過水——簡直照得出人影。
這是十一月嗎?
應該春天開的垂絲海棠開了,
杜鵑和月季競相怒放,馬路兩邊的梧桐樹上綠葉搖曳,蚊子在舉重歡歌……
這是十一月嗎?這是十一月嗎?
大自然都不正常了,何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