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邦女子出門了!
她出門的那一天,整座丹斯切爾都被驚動了。
這個來歷不明的外邦女子,沒人知道她的名字,人們對她出門的緣由議論紛紛,只見她的女僕們用毛驢爲她拖着豎琴,老老實實地跟在她的身後,而四面八方的街巷,已經被男女老少圍的水泄不通。
人們看到了那外邦女子的相貌,他們驚爲天人,那外邦女子確實美麗,美麗到人們期望她不是外邦人。
索拉繆斯的目光凝望着遠處的樂院。
絕大多數人仍不知道爲什麼索拉繆斯要踏出自己的府邸,他們將起因越說越複雜,在議論的聲音裡充斥着胡編亂造,他們絕對不會想到,索拉繆斯這次出門的緣由其實簡單得不得了。
凱瑟琳,那個樂院的樂癡。她趁着某天深夜在門縫裡偷偷塞了一張莎草紙。
在那泛黃的紙張上面寫滿了哀求和請願,她邀請索拉繆斯去往樂院之中,請求這位外邦女子,聽聽自己的琴聲。
外邦女子身上好像有種奇妙的魔力,大街小巷的男女老少雖然圍得水泄不通,可是當她靠近,便紛紛退後。好似這個女子並不只是普通的凡人,而是一個會吃人的女巫。
人們就這樣一邊退後,一邊注目着她,看着她往遠處的樂院而去,目光始終不移開。
他們屏住呼吸,等外邦女子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剎那,人羣炸了開來,鼎沸的聲音充斥着角角落落。
索拉繆斯來到樂院之中,而身爲樂癡凱瑟琳早早地就在那裡等候了。
見到索拉繆斯的時候,凱瑟琳心中一陣急促,她好像見到下凡的神靈一樣,目光裡充滿了憧憬。
“啊,額…你的琴聲實在太…請原諒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但那是我聽過最好的。”
凱瑟琳說着話,一陣呼吸急促,按耐不住問道:
“請你告訴我,你是怎樣才能彈奏出這樣的琴聲的,在伱之前我從未聽過……真的,我向諸神發誓。”
索拉繆斯看着凱瑟琳,溫和地笑了一笑。
“我不能告訴你,但我可以彈給你聽。”
說着這話,女僕們攀登上臺階,用毛驢把家裡的豎琴拉了過來,並放置好在樂院之中。
索拉繆斯的到來驚動了整個樂院,近百位樂師們圍坐在圓形的小劇場上,而索拉繆斯立在中心,纖手按在琴絃上,樂師們的目光都緊緊盯着她,他們豎起耳朵,閉上嘴巴,靜靜傾聽。
那一天,索拉繆斯演奏了三首樂曲,每一首樂曲都被當場抄錄下來,而樂院的院長將原稿直接供奉給了神靈們,其備份收錄在樂房之中,留給後世的學徒們演奏。
黃昏臨近,索拉繆斯要從樂院中離去,凱瑟琳想要挽留她,讓她在這裡歇息,但只得到了索拉繆斯的回絕。
“我能去到你的府邸上…傾聽你的琴聲嗎?”
火燒雲遍佈天穹,在昏黃的陽光下,凱瑟琳有些面色微紅,她哀求地說道。
“當然可以,只要你願意的話。”
索拉繆斯說道。
凱瑟琳不由喜笑顏開,好像一個孩子得到了最珍貴的禮物。
…………………………………
從樂院離開的第三天,凱瑟琳真的去到府邸上拜訪了。
看到那個外邦女子,凱瑟琳心中滿是歡喜,她有些抑制不住,這外邦女子的琴聲實在太過動聽了,她質問自己撥動琴絃整整十六年,卻連外邦女子的三分一也趕不上。
索拉繆斯熱情地接待了她,併爲這位樂癡拉動了琴絃。
婉轉的琴聲遍佈着整個府邸,整整一天的接觸之中,凱瑟琳與索拉繆斯,當然不只是單純地在彈奏豎琴。
通過豎琴,凱瑟琳認識到了索拉繆斯,成爲了索拉繆斯的朋友。
她雖然沉迷執着音樂,但不是除了音樂以外什麼都不關心,這位樂癡不由地對這位外邦女子的來歷感到好奇。
“告訴我,請你告訴我,索拉,你來自哪裡?!”
凱瑟琳有些激動地問道,在剛纔索拉繆斯爲她彈奏了一首熱情洋溢的樂曲,她的情緒也被這首樂曲所波動。
“一個夢想可以成真的地方。”
索拉繆斯回答道。
外邦女子的回答,讓凱瑟琳不明所以,樂癡看出來眼前的外邦女子並不是在欺瞞自己,外邦女子的聲音很誠實,就好像她真的來自一個夢想成真的地方一樣。
“你能…證明一下嗎?”
凱瑟琳請求到。
“當然……”
凱瑟琳見到外邦女子微微一笑,後者輕聲道:
“明天,你的琴絃會變成夜鶯。”
多麼荒唐的話……
這是凱瑟琳的第一反應,她沒有把索拉繆斯的話當真,儘管外邦女子的聲音同樣很誠實。
黃昏臨近時,凱瑟琳離開了這位外邦女子的府邸,她心滿意足的回到樂院之中。
翌日的太陽很快就便照耀了大地,凱瑟琳從睡夢中迷迷糊糊地醒來,侍女爲她端來水盆,她用力地洗了洗臉,努力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每個樂師在晨起的時候都會演奏自己的樂器,以此喚醒自己沉睡一天的樂感。
凱瑟琳自然也不意外,而且她比其他樂師起早得很多很多。
她走到自己的豎琴旁邊,那豎琴被安置在一個露天的院子裡。
凱瑟琳坐到凳子上,摸着豎琴,她很快就進入到一種沉醉的心流狀態,而後她不經意地撥動琴絃,那是第三根弦。
嚶。
凱瑟琳敏銳的聽力讓她愣了一下,她意識到這根本不是豎琴的聲音。
她擡起頭,看見一隻夜鶯正立在自己的指尖之上,好奇地盯着自己看,時不時那嘴啄了啄自己的肌膚。
凱瑟琳呆住了。
良久後,她輕輕擡起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撥動起另一根琴絃。
琴絃不見了,又一隻夜鶯站到了她的指尖上,嘴裡發出清脆而歡快的鳴叫。
“我的琴絃…真的變成夜鶯了……”
凱瑟琳失神地呢喃道。
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可這個景象確確實實地發生了,而且夜鶯站在指尖上的觸感,真實得超乎凱瑟琳的想象。
凱瑟琳接連撥動了剩下的十三根琴絃,一時之間,十五隻夜鶯,站滿了她兩隻手臂,它們啼鳴着,猶如合唱一般,那清脆的聲音齊聲演奏着奇妙的樂曲,將整個樂院的樂師們都吵醒了。
等到院子外響起腳步聲,有人過來看的時候,夜鶯們展翅一飛,急唰唰地從凱瑟琳的手臂上離開,它們皎潔的羽翼,佈滿了眼前的天空,不一會兒他們飛遠去了,再也見不到了。
而凱瑟琳的豎琴,空蕩蕩的,十五根琴絃全都不見了,天穹間陣陣夜鶯啼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