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墜爲霧,火升爲煙?
米拉與艾諾絲頓時面面相覷,這一句沒來由的話,如同經文裡最爲拗口的箴言,它看上去毫無意義,又似乎極富意義,即使是再德高望重的神學家,也不敢說自己弄清楚了其中的奧秘。
“這是…什麼意思?”
米拉忍不住出聲問道。
維娜卡納緩緩收起手中羊皮卷軸,輕聲道:
“我無法回答你。”
“這、這樣麼?”
米拉小聲道。
“這句話的意思,要你自己去領悟,自己去明白,就像第一位先知所做的那樣。”
維娜卡納說完後,慢慢朝着內殿的大門走去。
瑟琳娜小跑着跟了上去,回頭掃視了一眼對那句話困惑不已的米拉和艾諾絲。
“那句話之後的內容是什麼?”
黑髮女孩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維娜卡納目不斜視,平淡道:
“這不是你該打聽的,瑟琳娜。”
瑟琳娜有些不服氣,她撓起頭道:
“嘿,我是伱的弟子不是麼?”
維娜卡納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在前路上。
瑟琳娜趕緊跟住維娜卡納,生怕再一次走丟,那金髮即使在黑夜中也璀璨極了。
不知走了多久,維娜卡納回過頭,兀然問道:
“你想知道後面的內容?”
瑟琳娜怔了怔,而後趕忙點了點頭。
不爲別的,就是因爲好奇。
“那麼等着吧,瑟琳娜,我們會看到的。”
維娜卡納吐完這句話之後,握住腰間的劍柄,
“原初教會…教會史中最早的異端之一……後世那些異端,大概都是以它爲原型。”
瑟琳娜聽着,她忽然意識到什麼。
女孩知道,維娜卡納之所以會踏入人骨教堂之中,一是因爲人骨教堂中藏有命運古卷的殘頁,二是因爲追逐那位自稱侍奉於苦難的女人。
那位侍奉於苦難的女人口口聲聲宣稱她的神出自於主,這給瑟琳娜的感覺,就像是原初教會出自於帝國教會一般。
而米拉和艾諾絲之所以進入人骨教堂,就是爲了探尋原初教會的真相。
恍然間,瑟琳娜有些明悟。
“你是說,追逐那女人的我們,跟探尋原初教會的米拉她們,雙方的命運註定會交匯在一起?”
維娜卡納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她沒有說話,只是舉着火炬,默默地走在滿是白骨的道路之上。
…………………………
“雲墜爲霧,火升爲煙……”
米拉不斷地在嘀咕着這段話。
而艾諾絲顯然對維娜卡納的來歷更感興趣,她在一路上從瑟琳娜口中得知到一些只鱗片甲,儘管無法拼湊出事情的原貌,但也足夠了解個大概了。
活聖人維娜卡納……
艾諾絲低垂着頭顱。
她從沒有聽說過“聖人”這個稱呼,據瑟琳娜所說,聖人是在下一個時代中出現的,他們大多清心寡慾、虔誠仁愛,如同某種隱世高人。
而維娜卡納,則是最後一位活聖人。
爲什麼是活聖人?因爲在瑟琳娜的瞭解中,在她所處的時代裡,聖人是在人死後被敕封的,只有那些行義事的真教徒上了天國、面見寶座上的神以後,纔有可能被敕封爲聖人。
可維娜卡納卻是一位絕無僅有的活聖人。
這不由地讓艾諾絲感到驚奇。
難道她是上過天國,面見過寶座上的神嗎?
而後,又以活人的姿態重返人間?
想到這裡時,艾諾絲忽然渾身一震。
那女人…面見過寶座上的神……
這個推測給艾諾絲很大沖擊,此時此刻,她對神的不信被動搖了。
自從那重生日之後,真教再也沒有任何的經文降世,神的大能彷彿在世間絕跡一般,沒有人再目睹過神蹟。
重生日,連同經書載明的諸多神蹟,都好似牧羊人在無聊時編纂的故事一般,太過飄渺虛無,在時間的侵蝕中漸漸變得蒼白無力,讓人不得不懷疑傳說的真實性。
艾諾絲經歷過一個痛苦的童年,從前的懵懂信仰早已隨着可怖的現實而被消磨。
可此刻,她的身軀微微晃動,輕輕地顫抖起來。
神…真的立在天國麼……
爲何我們不曾看到神蹟?
還是說…神蹟已經遍佈了角角落落,我們習以爲常,意識不到那就是神蹟?
艾諾絲按着額頭,她不停地冒着冷汗。
恐懼、不安、惶恐…
隨着不信的動搖,種種情緒如潮水般涌來。
“艾諾絲。”
米拉忽然出聲道。
艾諾絲轉瞬回過神來,她深呼吸起來,而後朝着米拉點了點頭。
“米拉,怎麼了?”
米拉小跑走到那尊手持雷霆的石像前,她爬上了那座祭壇,像是在上面翻找着什麼。
艾諾絲跟了上去,
“你發現什麼了嗎?”
米拉一言不發着,她仔仔細細地審視祭壇上的種種禮器,半響之後,她的小手抓起了祭壇上石盒。
那石盒乍看之下平平無奇,米拉拿手掂量了一下,發覺它實在太沉,一隻手根本拿不起來,於是米拉咬住了牙,雙手捧起石盒,慢慢從祭壇上走下。
“這是…原初教會的聖物麼?”
一般來說,在某些大教堂中,祭壇上往往會放着類似的盒子,裡面往往會盛放某種聖物,而帝國的丹斯切爾大教堂裡,盒子裡面盛放的則是千年先知索拉繆斯當年彈奏過的琴絃。
在這石盒子裡面的,究竟會是什麼?
艾諾絲不由地伸出了手,撫摸起米拉捧着的石盒。
“要…打開看看嗎?”
皇女如此問道。
米拉點了點頭,她將石盒放在地上,而後吟誦古言,用力扒開緊閉的盒子。
灰塵迸發而出,將米拉嗆得連連咳嗽,她抹去臉上的灰塵後,看向盒子內的事物。
“這是…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