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天命輪迴
葬禮之後，真教徒們要從這裡離開了。
無論如何，他們總要前往聖地，去往那佇立着光輝的高山。
他們再度踏上了這趟旅程，每個人都知道，災難仍在緊追不捨。
可他們又能怎麼辦？
他們能做的，唯有竭盡所能地掙扎，唯有攙扶彼此的肩膀，唯有繼續前進，唯有禱告。
維爾多拖着殘廢的右腿，走在最後頭。
而他的教父在隊伍的最前面，帶領着衆人繼續完成這趟艱難的道路。
沉悶的氣氛徘徊在教團之上，任誰都難以想象，短短几天裡這個教團經歷了什麼。
維爾多不時眺望最前頭的父親，那一場爭吵之後，他們再無對話了，可這個青年卻感覺到，他們的心靈從來沒有這樣接近過。
就好像…真的是一對父子那般，即便不說話，也能明白彼此在想什麼。
維爾多跟在這羣真教徒的身後，他仍然迷茫，也無法確定他們是否真的能走到聖地。
一切都太艱難了。
艱難到…即便此前再堅定的人也失了信心。
“我們只能一路走下去…一路走下去。”
維爾多握住口袋裡的哨子，喃喃道。
由於疲憊與傷病困擾，即便他們想要儘快抵達聖地，也不得不在一路上走走停停。
一停下來，衆人們便聚在一起禱告，像是在經文裡尋求庇佑，尋求拯救。
人們的理性在這災難中是多麼的一觸即碎，若不是他們互相扶持，恐怕早就崩潰了。
教團一連走了兩天，一路上沒有再度迎來地震，顯得風平浪靜。
可維爾多不知怎的，總覺得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災難和死亡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他們，他們註定要在這尋求救贖的道路上歷經磨難與痛苦。
就在真教徒們繼續前進的第三天，餘震來了。
起初是地面微微晃動，俄而狂風大作，飛揚的泥塵與樹枝鋪天蓋地，天地間都灰濛濛的一片。
真教徒們紛紛面色蒼白，雙手在恐懼中顫抖着。
突如其來的，還沒有誰做好準備時，大地再度劇烈地震盪起來。
“地震！”
“又來了！又來了！”
地表剎時開裂，衆人們在喊叫中驚慌失措，他們竭盡所能地抓住身邊的樹木、岩石等等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
狂風呼嘯，如同末日來臨的號角，這風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比過去任何一次都劇烈，大地頃刻在震盪中淪爲廢墟。
維爾多恐懼地叫喊着，求生欲讓他死死抓住旁邊的樹樁，震盪的大地幾乎將他的肋骨都要震斷，右腿不斷刺痛，像是在慌亂、在哀嚎。
原本在廢墟中倖存的樹木開始灰飛煙滅，眼見大地在一瞬之間裂開巨大的裂痕，教團的衆人四散而逃，他們嚎叫着、嘶吼着、哀嘆着，整個教團被災難肢解得七零八落。
眼見大地裂開，驚駭的維爾多奮力地拖着右腿逃命，他慌亂地朝着老信徒的方向逃竄，而後者扯着嗓子指揮着混亂的衆人。
老信徒看見了維爾多，他大喊道：
“維爾多、維爾多！”
老信徒一邊喊着，一邊朝着維爾多那裡奔去，不顧一切地奔去，要抓住他的手，逃出這個危險的地方。
劇烈震動的大地卻撕碎了這份幻想。
只見又一道裂痕兀然出現，起初的時候很小，誰都不會在意，但在頃刻間急速擴大，如同張開血盆大口，發出巨雷的轟鳴。
“維爾多！”
老信徒發出嘶聲裂肺地呼喊，他竭力地伸出手，要抓住維爾多。
可一切都太晚了，裂痕在維爾多身後緊追不捨，殘疾的維爾多沒有逃出那巨大的血口，他整個人突然陷了進去，他拼命地呼喊着老信徒，想要抓住那隻手，可仍然只差一點，只差一點。
維爾多在慌亂之中，摔落到巨大的裂痕之中。
“不！”
老信徒愕然地看着這一切，整個人彷彿天彷彿要踏下來了般。
真教徒們在震盪中慌亂叫喊着，身後的人不斷地拖着老信徒，讓他趕緊離開，讓他快點走，老信徒失神地望着這一切，整個人被拖扯着逃生。
又一次…
記憶裡的悲劇，好像又一次發生了。
自己在那場意外中失去了自己的至親，並用盡一生去懺悔，去祈禱。
而此刻，自己眼睜睜地看着維爾多在數十年後的這一場意外裡，失喪在自己的眼前。
“不…”
“不、不…”
神啊，難道這一切又要重演嗎…
老信徒枯瘦的身體，在此刻用盡力氣地哀嚎：
“不…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或許…
人世間有種天命輪迴，你在道路的終點止步不前，兜兜轉轉，竟回到最初的起點上。
………………………………………
這掙扎的大地。
似乎所有生靈都在這場災難中難逃一死。
凡是活物，都要在其中痛苦的掙扎，災難一旦到來，即使是再美好的地方，都要在一瞬間化爲地獄。
維爾多摔了下去，等他醒來時，已經不知身處何方。
他感覺自己渾身骨頭都碎裂了，整個背部發出細微的咔咔作響聲。
“這裡是…哪裡？”
維爾多失神地呢喃道。
四周一片漆黑，細砂不斷地從頭頂滑落，他似乎幸運地掉落在一個洞穴之中，而這個洞穴被土石所掩埋。
“這值得我慶幸嗎…”
維爾多低語着，身體隨着聲音而發出劇痛。
一時的大難不死，真值得慶幸嗎？
自己渾身骨頭都碎裂了，跟一個廢人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剩下雙手還能艱難地做出動作，但根本不足挖開堵住洞穴土石，更遑論離開這裡。
而現在，誰也救不了自己。
無論掙扎還是不掙扎，都是慢性死亡。
“這究竟是…爲什麼？”
維爾多滿臉痛苦。
爲什麼在自己最想要死亡的時候，沒有給予自己死亡。
卻反而在再度做好了繼續走下去的準備後，遭遇這種結果。
“神啊，這是爲什麼？”
維爾多發出絕望的吶喊，渾身骨頭都在劇痛，可他的聲音傳不出這裡，他註定要死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