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後,伊登搖了搖頭,讓自己更清醒了些。
“嘖。”
忽然間,伊登感覺到一陣刺痛的感覺。
他轉過眼,發現在黑暗之中,隱隱閃過了什麼,那像是一把劍,還不待伊登看清,就旋即逝去了,像是一場幻覺,不過讓伊登稍微清醒了一點。
“該回去了。”
伊登說道。
獸物緩緩朝着原來的方位移動。
伊登已經做好打算了,一旦從天體國度中脫離,返回到原來的軀殼裡,就立即利用石片吊墜,切斷聯繫,而後回到過去,再也不踏足未來一步。
關鍵在於,該怎麼糊弄過那羣聖僕們。
伊登心裡已經有了些許想法,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闔了闔眼睛,緊接着,暴戾的情緒涌了上來,彷彿一頭斷翼的飛龍在山谷衝撞,伊登嗅到了一陣令人厭惡的血腥味和腐爛味。
那像是…死肉的氣味。
伊登喘着粗氣,明明是靈魂狀態,他卻感覺到身體的某個部位在發癢、而後發疼,回過頭看,才發覺已經腐爛已久,並且危及生命。
伊登的呼吸從來沒這麼急促過。
那些暴戾的情緒慢慢擠佔着他的心胸,而那過去嫉惡如仇的伊登,正在緩緩接受着這些情緒。
獸物載着他,將他帶到了聖僕們的跟前,手持權杖的伊登慢慢走下。
聖僕們都望着他。
“我…”
陡然間,伊登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他的靈魂飄蕩在這無垠的星空裡,像是一個迷茫地看着遼闊天空的庸人,又像是一個早已洞穿一切的自高處俯瞰大地的隱士。
四周是一片平靜,蒼白色的星辰在這天體國度運行着,昏暗的空氣之中,伊登的頭頂,彷彿顯出了淡淡的白色光暈。
那如同…吾王之王賦予的靈光。
靈光若隱若現着,伊登沒有察覺。
“我們明白,使者你已經做出了你的選擇。”
聖僕恩多擡起手,指向了一個地方。
“看看這個世界吧。”
這聲音不是出自恩多,彷彿是自伊登靈魂深處裡來的。
伊登緩緩轉過腦袋,他有些僵硬地看向這個世界。
大地呈現在他的眼前,那座罪惡之城又一次落入到他的視野裡。
從高大宏偉的講經院,到下城區南邊城門的陰森小巷,伊登好似能看見整座城市的每一寸景象。
狂熱的聲音遍佈在大街小巷,真教徒的血液流了出來,浸潤在這泥土上。
這座城市,不知怎麼的,異教徒們的興奮被再度點燃了,城裡發生了大屠殺,那些真教徒們,無論男女老少,都在屠刀下死去了,他們高聲着、歌唱着,彷彿將之當成了神靈偉大的安排,當成了人生的義舉。
伊登愣愣地看着這一幕,
“發生什麼了?”
伊登喃喃自語着,
“他們都敗壞了。”
血液之中,彷彿有着什麼。
有着什麼……
伊登看見,那血液之中,漂浮起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他看着,只見一個男孩的軀體躺在血泊裡,那臉龐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男孩的身邊,躺着他的母親,後者臨死之前,彷彿還要盡力地去懷抱他。
伊登的手指不禁顫抖。
血液彷彿在匯聚,凝聚成湖,而後爲海,廣闊的血海浸泡着這座城市,將這裡的人推向比深淵更深淵的地方。
伊登彷彿能看見無數的屍體浮起又落下,殘忍可怖的景象落入眼中,他不禁以憤怒的話音顫聲道:
“這罪惡之都!”
地上的人們,什麼也不知曉,他們叫着、唱着,稱頌着、期盼着,他們用染着血的手高呼,他們用辱罵過人的嗓音去唱,高聲歡呼着這“懲戒罪惡”的一天。
“這座城,已經墮落了。”
黑暗裡,彷彿有聲音在說。
恍然回首,伊登才發現,是自己在說話。
暴戾的觸感涌上了伊登的指尖。
伊登身上,不斷有靈光涌來。
“這世上有這麼多的死肉,不是嗎?”
那存在的話音從伊登的心裡來了。
死肉們可不僅僅會流膿。
襤褸骯髒的死肉,帶着疫病,它腐爛,像是患上了麻風、天花、梅毒等等傳染性極強的頑疾,它會污染其他的血肉,讓那些好的、健康的血肉也一併敗壞。
死肉之所以是死肉,乃是它死了,腐爛掉了,無法再活過來。
靈光環繞着伊登,後者看着那座城市,憤怒之火燃燒着,他看見了太多太多真教徒的鮮血。
“這墮落之城,死肉的城市。”
伊登自言自語道。
他擡起手中的權杖,俯瞰着這座城市,一念之下,他就足以決定所有人的生死。
一點異樣的如劍般的光輝掠過腦海,轉瞬逝去。
沉浸在憤怒裡的伊登忽然想到什麼…
自己真的要…割去死肉嗎?
莫名其妙地,伊登開始猶豫。
然而,血海般的景象,仍在他的眼前,那些屍體仍然飄蕩着,異教徒們殘忍地奪去了他們的生命。
伊登的呼吸再度急促。
“他們都墮落了。”
伊登自言自語道。
自己所見的幾乎每一個人都墮落得無可救藥。他們在不斷地唱着各種各樣的讚美詩,又在狂熱的信仰下不斷犯下罪惡,縱使有人潔白,也在這狂熱的氛圍之中,在這些思想的訓導下墮入到深淵之中。
都墮落了,都敗壞了。
都在期盼着,末日的到來。
審判…要來了。
因爲,這是他們所期待的。
反正,即便釀成大禍,自己同樣可以改變這可怕的未來……
反正,這些異教徒希冀着審判的到來,毀滅就是他們的信仰所在………
在他的心底,傳來了一句不可推脫的話音,
“你與我相似。”
伴隨話音落下…
蒼白色的閃電炸響在深沉的昏暗的雲霧裡頭,那聲勢誇張得出奇,這座城市葉裡多無數人都不由停了來,擰過頭來,仰望這愈壓愈低得天空。
這個世界彷彿被閃電撕開了一條裂痕,烏雲旋即自四面八方涌來,有一身影屹立於世界之外,他手持權杖,狂風與烏雲即是他的神聖法衣,閃爍的雷霆即是他的加冕。
愈來愈多的雷霆在烏雲間炸響,罪惡的城市彷彿在顫抖,在恐懼,而在這之後,是無窮盡的興奮與激顫,幾乎全城人都在歡呼,這一極樂的時刻!
那人的目光充斥着怒火,他所見的,是一羣墮落如魔鬼般的人,他繼續擡起手中權杖,指向了腳下的那座罪惡之城。
從天宇之外的黑暗籠罩了這座被血海浸泡之城。
神聖的一天。
預言印證的時刻。
這是…吾王之王審判全天地之日!
厚重的烏雲不斷閃爍着蒼白的雷電,狂風驟雨陡然涌起,地上的砂石開始朝着半空飄蕩,全城的樹木都在隨風亂舞,祈禱聲、歡呼聲、讚頌聲在這血海的城市裡此起彼伏,這座城市已經瘋狂了,它幾乎無藥可救。
雨,落了下來,在狂風下,片刻也不停歇。
蒼白的色澤落着,又激起一陣歡呼,厚重的雨水攜帶着詭異的蒼白力量,墜落在這座罪惡的城市,人們都覺得,它是爲了洗清罪孽而來,事實也正是如此,它確確實實是爲了清洗罪孽而來。
“無法計數的雷霆被誰掀起,成山如城的烏雲又被誰籠聚?
是誰讓天何時光亮,又何時灰黑?
又是誰能爲大地界定喘息的次數?
誰又能丈量大海以及其中生命無數,又是誰曾抵達深處的更深處?!”
蒼白色的驟雨之下,人們放開嗓子唱響了頌歌,全城都瀰漫着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人的加入到這頌歌的隊伍,迎接着審判的降臨。
每一滴雨水都是蒼白色的,隱藏着難以言喻的力量,它的力量開始如同瘟疫一般開始在城市內涌起,首先是齊聚在廣場的人羣,他們身上開始產生異變。
一個人的手莫名其妙低長出了一根新的手指,那根異變的手指不斷向前,不斷向前,竟然在原來指甲的地方,長出了一張獰笑的女人臉龐,她不斷髮出咯咯的笑聲,瘮人極了。
一個人的背部,忽然長出一對手腳,那對手腳像是在懷抱着什麼,詭異的情緒侵染了,那個人的臉龐慢慢扭曲,發出悲哀的叫喚,明明是個男人的他,卻喊道:我懷裡的寶寶、我懷裡的寶寶啊!
一個人原來是殘疾,他的右手斷了,此刻宛如肢體再生一般,血肉不斷增長,他起初發聲高呼,以爲這是神的恩賜,卻見血肉越長越多,越來越大,漸漸形成了一個滿肚肥腸的怪物,儼然間,他化身成了這怪物的手臂,而那怪物嬉笑地看着他。
………………………………
伴隨無數的異變在這座城市中出現,哀嚎與尖叫漸漸壓倒了誦唱,成爲了城市的主流,那些在剛纔還歡唱末日的異教徒們,此刻不停地戰慄着、恐懼着,直到此時此刻,他們才終於明白——經文所預示的毀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輕易。
蒼白雨水不停地落下,匯入在這血海般的城市之中,哀號的聲音遍佈着大街小巷,那蒼白的顏料在這世上打造着一副悽慘的畫卷。
這座城市葉裡多,彷彿被打開了痛苦之門。
無法準確描述的恐怖,在這座城市蔓延着,那些異教徒們不再歌唱了,也不再跳舞了,他們在審判的恐懼中顫抖,祈求着這忿怒的日子過去,只有極少數狂熱者仍在誦經,他們一邊迎接着身體的異變,一邊唱着各式各樣的讚美詩。
天體國度之中,伊登看着這場蒼白驟雨。
手中的權杖,煥發着蒼白色的光澤。巨大的獸物,其身上不斷涌出蒼白色的力量,匯聚在這座城市的天穹上,降下無數雨水,那些死魂們,不斷地在天體國度中發出狂笑。
“這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伊登喃喃自語着說道。
權杖緊握在他的手中,他死死攥住,一刻也沒有鬆手。
看着異教徒們的慘狀,伊登又一次想起了,這座城市裡那些受迫害的真教徒們。
“這是一場…復仇…”
這座城市原來被血海浸泡,現在,雨水來了,該將這座城市的罪孽洗清一遍了。
他照着異教的預言,降下了審判之日。
末日伴隨着雨水降臨。
伊登凝望着這墮落之城。
他不是全然憎惡那些異教徒們。
他也曾經讀過他們的經文,他也曾經與他們有所交流,甚至他也曾經愛過他們。
可是,
愛得深,恨得也深。
仇恨的火焰凝聚在伊登的瞳孔裡。
過去的伊登復生了,他憎惡罪惡,讚頌善良,明晰世界是聖靈與惡靈的對抗。
伊登攥着手中的權杖,正欲再度擡手。
譁。
似乎有什麼,在掠過了自己的視野。
那像是一道劍形的光,它恬靜得超乎想象。
伊登感覺到一陣刺痛。
恐懼的聲音仍蔓延在那座異教城市之中,似乎所有罪孽深重的人們在爲他們的所作所爲而付出代價。
可恍然之間,伊登感覺到難以想象的感觸。
虛無,虛無的虛無。
好像一個人回過頭來,驚覺四周什麼也不剩。
他沒有一點報仇雪恨的快意。
他爲自己的行動感到疑惑,迷茫。
“我…我是在復仇,這就是他們想要的。”
伊登顫聲地自語着。
自己的所作所爲,並不是無緣無故的。
審判,就是異教徒們想要的,這座罪惡之城,它已經腐爛了,敗壞了,這就是他們想要的。
縱使如此,可伊登仍然感覺到一陣無法理喻的後悔。
災難、死亡,蔓延在這座城市裡頭。
惶恐、畏懼,成爲了這座城市的主旋律。
伊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雨,一直下着,不曾停歇過,吞沒了真教徒的血海里頭,彷彿有什麼動靜。
像是春蟬的第一聲鳴叫,又像是盛放時花蕊的顫聲。
一個真教徒,慢慢從血海里爬了出來。
隨之而來的,一個、兩個、數十個、成百上千的人,開始從血海里爬出,他們好像從某處陡然尋回生命般,慢慢地站了起來,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是真教徒,還有少部分異教徒。
他們有着共同的身份——義人。
他們中的每一個,都在這末日到來的時刻,被吾王之王復活了。
看着這一幕,伊登感受到的不是慶幸,而是無盡的恐懼在咆哮,在嘶吼。
“伱在做什麼?!”
黑暗裡頭,
心底傳來話音。
“我必以公義審判大地。”
那些真教徒們,從血海里爬出來,起初他們驚魂未定地看着這座下着暴雨的城市,片刻後,卻發現雨水並未落在他們身上,他們彷彿受到了什麼庇護。
他們忘記了自己是怎麼死的,此時此刻,他們只看見,這座城市的異教徒們,那些迫害自己的異教徒們,在蒼白驟雨下遭受着可怕的災難,他們或是激動、或是興奮、或是憐憫、或是寬恕,總而言之,他們無一例外地開始讚頌起恩典,唱響着讚美的詩歌,他們彷彿什麼都沒經歷,他們的厄運、他們的死亡不過是幻覺一場。
伊登聽得見真教徒們的讚美詩,可他知道,降下神蹟的不是主,而是吾王之王。
吾王之王幾乎復活了這座城內幾乎所有死去的真教徒,卻任由絕大多數的異教徒的災難與滅亡。
這些人的復活,徹底地否定了伊登復仇的意義……
戰慄的想法蔓延全身——如果人能夠從死裡復活,那麼復仇又有何意義?!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伊登的嗓音沙啞。
沒有聲音傳來,他似乎沒有得到迴應,又似乎早已有所答案。
那經文裡說…義人必將得到永恆。
剛剛想到什麼,伊登就嘗試否定,他怒吼道:
“你不過是故意爲之,你不過是在玩弄我!”
他的怒吼,卻只得到了冰冷的迴應。
“我早已有言,義人必將得到永恆。”
話語落下,伊登戰慄了起來。
那復仇…沒有意義……
自己的復仇不再是復仇,因爲真教徒們根本就沒有被迫害,可能連他們自己都不再覺得他們被迫害了,他們的復活是註定的,而自己的復仇,不過是爲了傾瀉一己私慾。
“你與我相似。”
隨着這話語再度落下,包圍着伊登的靈光越來越濃烈了。
“你同樣能看到,這世上充斥着死肉。”
聲音不是從外界來的,而是從伊登的心底來的。
伊登恍然間想起了什麼。
那位女聖僕內拉斯,曾告訴自己,
“你已在朝着祂的使者靠近。”
自己那時…還以爲自己隱藏得不錯。
可自己錯算了,自己真的在靠近,不僅是朝着祂的使者,更是在朝着祂。
自己看似離異教越來越遠了,卻離吾王之王越來越近了!
“看看這充斥着死肉的世界,你目睹過善惡,你嫉惡如仇。”
“我看見你,你也看見我,我們早已合一。”
那些聲音,包含着一種無法言喻的神聖魔力,推動着伊登,讓他直視他所做的一切,靈光將他團團包圍。
高天彷彿煥發出萬丈光芒,伊登仰起頭,看見一位被光芒所籠罩着的。
祂好像在引領着伊登,領着他,將他帶到寶座之前。
“你是…被揀選的人。”
“你是審判!你正是似神者!”
在這世上,有兩位似神者。
一位是席勒思,另一位則是大天使之長,後來的天使之王——索拉繆斯。
目睹這一幕的四位聖僕,他們雙手合十,在天體國度中跪坐下來,迎接着神靈的到來。
在他們的耳畔,彷彿傳來遙遠而神聖的話音,
“他已經具備登上寶座的所有資格了。”
伊登凝望着那寶座,天穹的萬丈光輝籠罩着他,所有事物都如同過眼雲煙,無數人興起,又落寞,無數神祗崛起,又墜落,時間不再是運動,而是靜止之物。
那位存在彷彿已經與他融爲一體。
伊登站在寶座之前,伸出手,撫摸着上面的文字,這一刻,他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教士的視野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那樣廣闊,在那寶座之前,彷彿什麼真理都顯明瞭,如同光輝破開雲霧,即便是連諸神都難以理解的隱秘,也如同沾水的白紙一樣被輕易洞穿。
數以萬計的歷史彷彿都集中在一副畫卷般,呈現在伊登的眼前,他一眼就閱覽了所有。他是伊登,但不僅僅是伊登,也是自神的靈中走出的存在,是那神聖國度的大天使之首,他是千年先知索拉繆斯,他曾吹起號角,讓天國降臨,見證萬人又萬人的復活,神的大能在那時顯現。
隨着歷史畫卷的閱覽,黑暗裡的虛空傳來無盡的回憶,衝撞在伊登的腦海裡,恍然之間,他彷彿對索拉繆斯失去了所有的認同感,雖然他明白,自己就是千年先知索拉繆斯。然而,他們卻又全然不相像,千年先知是大天使之首,而他不過是一位凡人,千年先知會寬恕罪孽,自己卻要嫉惡如仇,千年先知否認善與惡的分歧,自己卻認爲世界是聖靈與惡靈的對抗,他們甚至有着不同性別,千年先知在經文裡是“她”,而自己卻是“他”!
她什麼阻礙都沒經歷過,而自己歷經了磨難,吃飽了風霜!
自己就是她的反義詞!
此時,罪惡之城的雨愈來愈大了,颶風席捲了這座城市,烏雲降臨着,整個世界都在爲此顫抖,伊登全神貫注地凝望着那副畫卷,片刻也不曾回過頭去。
此刻,伊登在畫卷中看見,世上有兩位似神者,無論是哪一位,都足以登上寶座,成就萬王之王,畫卷的後半段則來到了現在,他看到了分裂,自己與索拉繆斯的分裂,在這本彷彿記載一切歷史的預言書裡,過去的那位大天使之首在漸漸失去了蹤影,在那最後的瞬間,他看見那寶座光芒萬丈,彷彿要吞噬他,籠罩他,一切的時候都到了,一切的日子都滿足了!
畫卷的最後,
落下着這一串字跡:
【當你決定爲世界割去死肉的時候,你就已經成爲吾王之王了。】
伊登站在光芒裡頭,眼前只剩下寶座,以及那上面的銘文。
“我乃萬王之王!”
此時此刻,伊登終於明悟,吾王之王成爲了自己,成爲了索拉繆斯。
這纔是…
真正的大奇蹟!
所有的鋪墊,終於能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