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實驗室外的走廊陰涼乾燥,又深又長。等教室裡人散得差不多了,宋垚懷着滿腔熱血衝進去。
趙謹先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全神貫注地擺弄儀器。一身實驗服,寬鬆雪白,硬被這妖孽穿出了制服的誘惑。
零零散散有幾個同學,宋垚難免顧慮,但這已經是極佳的時機。
“趙謹先!”這一聲呼喚包含着期待,吐字清晰,能聽出說話人情緒之起伏和內心之顫抖。
宋垚在寢室排練了n次。
他擡頭。
如玉容貌澄淨平和,黑眸直視間,宋垚的心跳亂了。
趙謹先的顏值真是太能打了,讓人一見忘情,再見忘記他的毒舌,靠近忽略他的極品。
她知道這一關躲不過,索性破罐子破摔:
“趙謹先,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我知道你從小到大經歷過千奇百怪的告白,但我會用時間向你證明我是其中最長久最誠懇的一個!我知道你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知道我自己在不自量力,但是我就是想靠近你,每時每刻,每分每秒。我想看到你的臉,聽到你的聲音,想和你說話,想和你一起走過人生的春夏秋冬!”
其實除了第一句話,其餘的都沒毛病。
宋垚吼出這一長串,感覺心底毛毛的,雙腿不由自主戰慄,竟然有點不敢看趙謹先的反應。
時間被無限拉長,一秒鐘的停頓在此刻彷彿是一分鐘,十分鐘。
宋垚在默默等待,等待趙謹先用什麼新穎的方式來拒絕自己。沒關係,她將越挫越勇,讓趙謹先看到她的誠意!
“哦。”趙謹先冷淡的迴應讓宋垚心頭一喜。
但是下一句——
“可是,你喜歡觸手可及的事物,不喜歡不切實際的。”
如同背上加了一塊沉重的磐石,宋垚強忍拔腿就跑的衝動。
她的情緒仿若革命烈士般激昂:“什麼是觸手可及,什麼是不切實際,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黎明前最黑暗,勝利前最絕望,成功前最渺茫。不到最後一刻,我們怎麼能知道結果是不是‘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呢!”
“可是,我雖然長相拔尖,但過於出衆的外貌就跟我國加入WTO一樣,是典型的雙刃劍。不僅一不小心就挖了別人牆腳,而且容易招惹花花草草,到時候都市文轉宅鬥,你敢接招嗎?”
趙謹先這是什麼神仙記性。
“我,我……”宋垚被噎得差點接不出下句。今日告白流的淚,都是那天腦子進的水。
“我不同意!這是絕對的誹謗,沒有科學依據證明外貌與出軌成正相關。再說了,只要鋤頭挖得好,沒有牆角填不了,你挖我填,相互配合,共同進步!”
宋垚被暴風雨前的寧靜氛圍震懾,生怕自己多說多錯,不敢繼續發揮。她緩慢緩慢地擡起頭,睜開了一隻眼睛,偷瞄趙謹先。
他的眼睛裡映着飄舞的光,亮晶晶閃爍,好看到讓人沉醉。即使嘴角弧度只是微微翹起,也足以沉溺。
咦,等等,嘴角微微翹起???!
宋垚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卻聽到身後同學憋不住的笑聲。
她僵硬地一寸一寸挪過身子……果不其然,後方圍觀得正嗨的是趙謹先班上的全部同學,以及本次實驗課老師。
爲什麼?爲什麼大家這麼短的時間就回來了???
像是看到宋垚後腦勺上碩大的問號,趙謹先好心解釋:“他們只是去拿儀器。”
剎那間,宋垚真想穿越到告白前,一巴掌打在趙謹先臉上,大吼一聲“渣男”。這樣不僅速戰速決,而且也能給仙仙留下深刻印象。
宋垚擠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語氣萬分虛弱地同大家打招呼:“……嗨。”
物理系男生居多,此時個個表情五彩繽紛。
“抱歉,老師,你們繼續上課,我先走一步。”宋垚擺手作別,另一隻手虛虛擋住臉頰,聲音再乖巧不過了。
“哎,急什麼,趙謹先同學還沒回應呢。”
老師,您臉上洋溢的欣慰與八卦共色的表情爲哪般?
宋垚佝身,根本不敢看趙謹先的神情:“是我唐突了,趙同學,再、再見!”
她以爲趙極品不會迴應,堪堪邁出兩步。
“我考慮一下。”
宋垚:???!
簡單五個字將宋垚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上下牙齒都要打顫。
“嗚呼!”班裡不知道哪個男生吹口哨起鬨。
老師帶頭鼓掌,霎時間,寬闊的實驗室裡響起潮水般的鬨鬧和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