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她與坐在高頭大馬上的他擦肩,耳邊的喧嚷霎時銷聲匿跡,只有那麼一瞬間的靜謐,只有兩人匆匆對視的一眼。
他還是那麼高高在上,在她這般凡人不能企及的高度塑造了一個近乎戰無不勝的神話。
莊梳緊緊握住司徒墨卿的手,她低喃道:“他們回來了。”
站在她身邊的司徒墨卿不再不耐煩,而是幫着莊梳在浩浩蕩蕩的隊伍裡尋找那抹身影。也是身邊人影交錯,往來匆匆,本來擁堵的城門現在卻只剩稀疏幾人。
莊梳指了指自己身前跪在地上崩潰大哭的人,她問道:“這些人都在哭什麼?”
司徒墨卿半晌都不敢回答,因爲這個答案莊梳何嘗不知道呢,只是不敢相信罷了。
她摟住有些沒有氣力的莊梳,問道:“你還好吧。”
莊梳一把扯開摟着自己的司徒墨卿,故作無恙地說道:“我沒事,我很好啊,可以繼續等。我一定可以把他等回來的。”
司徒墨卿默不作聲地點點頭,陪着她等。
那條官道雖然寬闊,人潮熙熙攘攘,遠處房樑上的炊煙已經徐徐冉起,可是那抹身影卻只在她們的腦海裡來來回回,而眼前的卻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
夜色已經完全將大地籠罩,司徒墨卿倒吸了一口冷氣,問道:“莊梳,你說……簡瑟潤是不是回不來了。”
莊梳轉頭看向司徒,眼中一閃而過不是殺氣還是什麼。
司徒墨卿拉不住離開的莊梳,她一時有些慌亂,莊梳到底要去做什麼。
跟上莊梳的速度可不是一件易事,當司徒墨卿拼盡全力跟上的時候,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莊梳翻牆進了將軍府。
正當司徒墨卿本來打算也衝進去的時候,卻被一人拉住,她回頭竟然是尤檀。
尤檀衝着她搖搖頭,說:“你別進去了,讓他們講清楚。”
司徒墨卿只能點點頭,臉上寫滿了擔心看着那道圍牆。
而輕鬆闖進將軍府的莊梳早就知道會有人在等着她,她看了一眼坐在樹下那道身影,沒有理會,徑直向裡走去。
霎時間,她耳邊氣息波動,莊梳閃身躲過,讓郗清越本來想扯住她的手落了空。
郗清越看着自己的手僅僅握到一絲半縷的空氣,心中難免苦澀。他有些尷尬地收回手,擡眼看向莊梳,說道:“你要做什麼?”
莊梳眼神冰涼,她現在還有什麼可以和郗清越說的呢?
她準備繞過郗清越,繼續往裡的時候,卻被那道身影生生攔住了去路。
莊梳未拔劍出鞘,直接用帶着劍鞘的劍抵在郗清越的脖子上,她無比堅定地說:“讓開。”
郗清越眸中閃過一絲痛苦,他問道:“你是要去取溫鹿儀的性命嗎?”
莊梳嘴角劃過冷意,言簡意賅地回道:“一命換一命本就是天道輪迴。”
郗清越又怎麼不明白莊梳的意思呢,他一拂袖,自己脖子上的劍鞘就脫了劍身直直地掉在地上,發出沉悶之聲。
他苦心相勸道:“莊梳,她是儀和公主,你要是殺了她,你也難逃王法,何況她還懷有身孕。”
莊梳看着自己冰冷劍鋒在郗清越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她忍不住大笑出聲,她道:“對,她肚子裡是你的孩子,所以你捨不得我動手。那麼簡瑟潤呢?他的命誰來賠?你倒是說啊!”
郗清越緩緩闔上眼,不再做多解釋。
莊梳看着郗清越甘願送死的表情,心中恨意更勝。她出掌一擊,打在郗清越的胸口上,她沒有控制力道,而郗清越也倒退了幾步,霎時也嘔出幾口血來。
莊梳出聲諷刺道:“真是伉儷情深,我可真可笑,到底你們是一家人,難不成還幫我這個外人嗎。”她撿起地上的劍鞘,準備轉身就走。
郗清越捂着自己胸口,自己氣息還未平,他就上前從後擁住了她。他口中低喃道:“莊梳……莊梳。”他好想求她不要離開,可是他哪裡還有說這話的身份呢?
莊梳用手肘狠狠地擊了下去,環在她腰間的力道立即小了許多,她沒有任何留戀就立即掙脫,有些慌亂地跑出將軍府。
郗清越有些無力看着那道背影漸漸融於夜色,他不能再去追她了,就讓兩個人從此劃清界限好了。
即使以後兩人再見擦肩之時都已成陌路,那也比一世糾纏來的好。
莊梳何嘗不是這樣想。如果她這輩子沒有遇見郗清越,是不是她以後的人生就不會這麼曲折。遇見他的一年,可能是自己人生裡唯一充滿了故事也並不單調的階段吧。
她有灑脫與酒,可是忘卻那人需要幾個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