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聞莉莉咬牙花了四十五元打的來到店裡的時候, 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一個男人,準確地說是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手裡拿着大把大把的錢, 站在餐桌上, 瘋狂地往空中灑錢。聞莉莉一看他那樣就來氣, TMD玩天女散花的把戲, 以爲錢那麼好賺嗎?有閒錢就去資助希望工程, 在這裡耍酒瘋算什麼!
聞莉莉撈起袖子準備再教訓一頓那傢伙,誰知那人又有了動作,他跳下桌跌跌撞撞地來到每個飽受驚嚇的店員面前, 不停鞠躬,同時還把手上的錢硬塞了幾張在她們手裡。聞莉莉看了更氣, 一下子跳到小日本面前就要發作, 結果還沒等到她出手就被那人一把抱住了, 呵呵直笑。
在聞莉莉一頭霧水的時候,老闆出現了, 他掏出手帕擦着額頭的冷汗,聞莉莉目測的一下,那顫抖的程度可以媲美帕金森病患了。
“山下先生,您看我沒騙你吧,我真的沒有辭退聞小姐, 是她自己說要休息一天的。”
聞莉莉在受到老闆緊張的示意眼神後, 心裡徹底地鄙視了他一把, 表面上還是很合作的說:“是啊, 最近太累, 想休息幾天。”
才說完山下的胳膊就搭上了聞莉莉的肩,一副哥倆兒好的樣子。
“老闆你決對不能辭退她, 知道嗎,我們是不……打不相識,她現在就是我妹妹,你不準……欺負她!”說完還打了個酒嗝。
聞莉莉在一旁翻白眼,拜託!別亂認親戚,行不?!
雖然對這小日本沒什麼好感,但是聞莉莉最後還是乖乖地把浸在碗裡,躺在桌上,踩在腳下的一張張票子收起來,抹抹平,恭敬的塞在了醉鬼的兜裡,軟言好語地勸他上了計程車打發他走了。收勢殘局的時候,聞莉莉忍不住把視線放在那些店員身上,看她們緊捂着褲兜的樣子就想笑。她們始終沒有把那些錢拿出來還給小日本,相比之下,自己的情操還真是高尚。聞莉莉將掃帚扔在一邊,氣呼呼地想着:什麼高尚不高尚的,老子後悔了行不?老子想要錢!錢!白花花的銀子,紅粉粉的票子啊,就這麼沒了。
聞莉莉隔天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單楓君,當時她大口嚼着意大利麪條,噼裡啪啦說得醬汁橫飛,單楓君一張一張地抽面紙給她擦去脣邊多餘的色彩,而聞莉莉在打開了話匣子後就再也沒有關閉的趨勢,順勢把自己的嘴上功夫秀個徹底,當然本來只需百字就能敘述完的事情硬是擴展成三千字,不添油加醋是不行的,不偏離真相也是不可能的,我們偉大的單小姐不僅很有耐心的聽完聞同學的切身感受,而且還很體貼地幫着端茶遞水。聞莉莉在猛地灌進幾口水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正式表示滔滔不覺的說書已告一段落。
“那個山本的事之前我倒也聽說了一些,好像風評不怎麼好。上個月在大屠殺紀念館還被羣毆了呢。”
“啊?是嗎。說來聽聽。”
“就是在參觀紀念館的時候態度不端正,指着那些殘骸旁若無人地大笑,結果被管理員趕出來,那人也不識趣,竟然還跑上去和管理員叫板,鬧大了的時候他已經被羣衆圍在中間了。和他一起去的那些人都沒敢停留,招了車就走了,後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回去的,據說很悽慘。”
“該!”聞莉莉不屑扁扁嘴。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想他這種性格肯定在哪都不討巧,平時也沒少受氣,想發泄結果又得罪人,這樣循環下去,只能落到人見人厭的地步。我今天做了羅宋湯,要不要嚐嚐?”
“當然。”
聞莉莉喜滋滋地喝着湯,想着隔三差五來着裡噌飯也不錯,而且還能經常看到她。
“今天下午有課嗎?”
“啊?沒關係,我已經拜託同學替我答到了,就算趕不回去也無所謂。”而且還能和你溺在一塊。
“你是學生,要以學習爲重。可能你這年紀的人都不愛聽,年輕多學點東西,就算只是在學校裡散步也是一種享受啊。不管怎樣,出了學校就很難有那時的心境了。我怎麼開始傷春悲秋了,果然是老了。”
“好啦好啦,你別那樣,我現在就回去還不行嗎?!”
聞莉莉慢條斯理的整理包包,嘟着嘴擺明了不情願的樣子。單楓君替她拉開大門的時候,聞莉莉更加忸怩起來,“啊呀,你看我這頭髮亂糟糟的,我去梳理一下。”說完就往洗漱間衝去,在華美的鏡子面前一邊又一邊地梳理她那已經滑順得不象話的長髮。
“莉莉?莉莉?”
“嗯,來了。”
聞莉莉放下梳子,對着鏡子裡的自己做了個鬼臉,然後就像只鬥敗的公雞慢慢向門前移動。
“那我走啦。”步子還踏在空中的時候身體突然被拉入溫暖的懷中,聞莉莉擡起頭疑惑地看着單楓君那晶亮的眼眸,而回應她的是撥開額前劉海的修長手指,以及印在她眼簾上的一個吻,如此的卒不及防,還來不及感受就被推倒了門外。單楓君笑吟吟地對她說了句什麼,可惜她根本沒聽清,腦袋裡塞滿了棉花暈乎乎的,等到回神的時候就只能急得跳腳。輕輕摸着剛剛被親吻的地方,臉上慢慢就燙起來了。一路歡快地跳着轉圈,看見弟弟妹妹叔叔阿姨大爺大媽都要熱情地揮手打招呼,雖然對方或是愉快地迴應,或是一臉地飽受驚嚇,或是詫異後的同情,這些絲毫不能影響聞莉莉一路傻笑地去搭地鐵。
聞莉莉很即使地踏着鈴聲走進了教室,引起不小的喧譁,爲什麼呢?因爲老師正拿着點名冊點名呢。
“你賺到了!”華蕾小聲地對她說。
聞莉莉笑笑,誰說不是呢。開課不久聞莉莉就開始後悔了,聽着那個禿頭老頭在講臺上自吹自擂,悲壯地說着自己怎樣從封閉地小山村走出來,一路灑血灑淚取得今天的成就;表面抱怨他兒子如何調皮玩劣令他頭痛不已,實則是對小兒古靈精怪創意無限表示期待。聞莉莉趴在桌子上,手裡握着水筆在紙上畫漫畫,完全把那老頭的動情嗓音當成背景音樂。
“她如果知道我現在在幹什麼,肯定會很不高興的。”聞莉莉想象着單楓君生氣時候的神情忍不住偷笑。
“這是誰啊?你畫得不錯耶,有潛力!”一旁的唐霄抓着聞莉莉的畫轉來轉去地看起來,聞莉莉怎麼抓都抓不到。等到周圍的人都欣賞完了,聞莉莉終於有機會仔細看看自己的作品,這一看就傻了,那個微皺着眉頭,一臉無奈中透露寵溺的人怎麼那麼像……單楓君?
星期天本來應該在John家做家教的,可是這是怎麼回事呢?聞莉莉迎着早晨八點鐘的太陽站在一堆廢墟前,陷入無限深思。左看看右探探,沒錯呀,左邊是丁字路口,右邊是街心公園,連公園旁小賣部的名字都一樣:“樂天”。
翻出電話簿,查處所需要的名字,按下確認。
“……是,是的,我是小聞。”聞莉莉因爲聽筒裡傳來的高分貝的尖叫不得不將手機移開一段距離。
從老太太抑揚頓挫忽高忽低的語音裡聞莉莉差不多弄清楚了一件事:他們的房子被燒了。
“那你們現咱住在哪裡?”
“金宇大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