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冷着臉回到住處,正遇上五皇子出門,看到他的樣子忙高興的問:“誰給你氣受了?”
周玄看着他:“你三哥。”
五皇子更高興:“你不要欺負我三哥,他身子不好。”
周玄冷笑:“身子不好倒是有精神呵護小姑娘,爲了一個陳丹朱,竟然跑來指責我,你們兄弟們都是這樣重色輕友嗎?”
五皇子也很驚訝,三皇子和陳丹朱的事竟然是真的啊?他不信三皇子會被女色所獲,只能說三皇子被陳丹朱說的治好病誘惑了。
嗯,看來三皇子也不是真的心如死水。
這件事他要告訴太子。
不過,不管怎麼樣,三皇子和周玄鬧生分,是他願意看到的。
“嘿。”他心裡念頭百轉,神情無辜,“你不要遷怒,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跟着周玄進來的青鋒一臉不高興:“五皇子你不知道,三皇子一大早還派太監去探望陳丹朱了呢。”
五皇子一臉同情:“沒想到三哥是這樣的人。”
周玄伸手:“阿睦,這件事你要幫我——”
五皇子前所未有機敏的躥了出去:“我想起來了,父皇要我寫的文章還沒寫呢,我先去了。”
他纔不參與周玄和三皇子的事,挑撥與他無益,調和更與他無益。
五皇子一溜煙的跑了,周玄沒有追,只看着背影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公子。”青鋒在後憤憤不平,“這些人真是誤會公子了,公子纔沒有欺負陳丹朱,丹朱小姐是自願賣的房子呢。”
周玄伸手拿出字據,冷笑一聲:“是啊,她還咒我早死。”
外邊有小太監顛顛的跑來,一臉討好的笑:“阿玄公子阿玄公子,陛下已經讓三皇子告退了,不許他再管公子你買房子的事呢。”
周玄一擺手,青鋒摸出一袋子錢扔給小太監,爽朗的說:“小哥哥,等我們打酒給你吃哦。”
小太監高興的接過,誰在乎錢啊,在乎是在阿玄公子面前討歡心——皇帝也不介意他們把這些事告訴周玄。
“多謝公子。”他高興的喊,剛喊完這句話,就見周玄的臉沉下來,一雙眼銳利的看着殿外。
小太監也忙跟着看去,見殿門口走來一個身影,沒有邁進來,在門前停下腳。
光影讓他的身形虛幻,如在雲霧中,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所有人都認出來是三皇子,因爲有溫潤的聲音傳來。
“阿玄,我們談談吧。”
.....
.....
有太監第一時間告訴周玄,皇帝安撫了三皇子,三皇子又跑來找周玄的事,皇帝也第一時間知道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捏了捏眉心,嘆口氣。
“三皇子從未這樣過。”進忠太監也感嘆,“這次怎會這麼執拗。”
皇帝放下手:“都是因爲這個陳丹朱!”
進忠太監笑:“沒想到停雲寺一面,三皇子竟然跟陳丹朱有這般情誼。”
皇帝哼了聲:“一面怎麼了?她把朕的女兒打了一頓,朕的女兒還對她念念不忘呢。”說到這裡又一臉不解,“這個陳丹朱怎麼做到的啊?怎麼朕的子女,一個兩個,嗯,三個的見到她,都變得執拗?做出一些瘋狂的事,金瑤和修容常年在深宮,心思單純也就算了,他——”
說出這個他這個字,皇帝的話頭又收住,停了一下,再接着說。
“你想想,當初跑來跟朕說什麼能兵不血刃,什麼讓朕孤身入吳的話,多嚇人。”
進忠想到當時的場景笑了,看了眼皇帝,他的身份資歷在這裡,有些話很敢說。
“陛下,何止年輕人們。”他笑道,“那聽了丹朱小姐的話,陛下您做的事,也夠——嚇人的。”
皇帝斷然否認:“亂講,朕纔沒有。”
進忠太監一笑。
皇帝頭疼的擺手:“去看着點,別讓他們打起來。”
進忠太監應聲是,安排人去了。
這邊皇帝再次掐眉頭,煩惱,乖巧可愛美麗的女兒一天天的去玩角抵,風輕雲淡安安靜靜溫文爾雅的兒子變成了好色之徒,這一切都是因爲陳丹朱。
“這個陳丹朱,真是個禍害啊。”
禍害陳丹朱今天沒有到處去禍害藥鋪,而是看了幾個客棧,可惜都沒有張遙的蹤跡。
幾聲悶雷在天上滾過,街上的行人腳步加快,陳丹朱將車簾捲起,倚在車窗上看着外邊匆匆的人羣和街景。
張遙出現在藥鋪機會很少,畢竟他不會在哪裡常住,也有可能他現在沒有生病,根本就沒有去,但既然來了京城,沒有去劉掌櫃家,肯定要找地方住。
這個人啊,到底在哪裡?
噼裡啪啦的雨忽的從天上落下來,越過捲起的車簾打到陳丹朱的臉上。
阿甜擡手擋着頭喚竹林放下四面的車簾,竹林停下車跳下來,阿甜又將斗笠蓑衣給他,街上的人匆匆跑過,一眨眼就變得空曠,前方的青石橋也變得霧濛濛。
陳丹朱看着青石橋上有人跑過,也有人停下腳,倚着欄杆向橋下看。
這是一個高高胖胖的婦人,一手舉在頭上擋着,一手抓着欄杆喊:“下雨了,怎麼還在洗衣服啊?這盆衣服我可不給錢。”
橋下傳來回答:“大嫂別擔心,我會收在屋子裡烘乾的,洗衣服錢不用給,給炭錢就好。”
那還不如給洗衣錢呢,炭錢可比洗衣服貴多了,陳丹朱在車上坐着忍不住笑,橋上的婦人顯然很生氣,拍着欄杆喊“你給我上來!”
橋下傳來拉長的聲音“來了來了,大嫂別急嘛——”拉長的聲音最後以咳嗽結束。
陳丹朱聽到這裡,笑着笑着,不笑了,坐直了身子。
嘩啦一聲,她窗邊最後一塊簾子被放下,遮住了視線和聲音。
“小姐。”阿甜說,“我們走吧?”
她剛說完,就見陳丹朱蹭的起身,一頭撞開車簾跳下去了——
“小姐?”阿甜大喊一聲,掀起車簾,看到陳丹朱在雨中向青石橋去了。
橋下有一人走上來,舉着一個大大的木盆,其內堆疊的衣物擋住了臉。
他穿着發舊的藍袍子,又高又瘦,舉着木盆身形搖晃,偏偏快要走上來時又咳嗽起來,咳嗽整個人都發抖,好像下一刻連人帶木盆就要倒下。
“哎呀你小心點。”青石橋上的婦人緊張的大喊,“衣服掉下來你要重新洗,不行,雨水打在上面了,也不乾淨了——”
伴着婦人的喊聲,那人搖搖晃晃咳嗽着還是穩穩的舉着木盆走上來,將木盆抱在身前。
“大嫂,你別擔心。”他騰出一隻手扯身上的袍子,“我用我的衣服擋雨。”
話說到這裡,他看到了站在面前幾步外的女孩子,聲音不由一頓。
雨在這時候漸漸連成線,讓那女孩子如同在層層簾外,奇怪,他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子像一隻落單的小鵪鶉,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小姐。”阿甜追來,將傘遮蓋在陳丹朱身上,“怎麼了?”
然後順着陳丹朱的視線,看到這個抱着木盆,一手扯着衣袍看起來有些好笑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似乎被看的打個嗝,然後又連聲咳嗽起來。
陳丹朱從傘下衝過去,站到他面前,問:“你咳嗽啊?”
年輕男人啊了聲,接連咳嗽幾聲,點頭:“是,是吧?”
陳丹朱對他一笑:“別怕,我能治好你的咳嗽。”
年輕男人哎了聲,眼神有些不解。
“張遙!”青石橋上的婦人大喊,“衣服淋溼了,我不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