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兄弟,這可不是開玩笑!你可知道那排幫裡面的陣仗,即便稱作龍潭虎穴也不爲過啊。”陳三刀嘴上的動作扯動了他胸口剛包紮好的傷口,陣陣的裂痛讓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哭笑不得。
卓凡並非剛愎自用之人,看對方神情不似作僞,便肅然垂問:“陳副堂主請細說,在下願聞其詳。”
陳三刀暗暗點了點頭,方纔他以爲卓凡是少年得志,胡亂吹噓,隱隱有些瞧他不起,可如今見他謙虛垂問,絲毫不擺高手的架子,心頭對他倒是有了些期盼,想起卓凡那高明的身手,說不定能將東西奪回來。
他神色一肅,緩緩道來……
原來這排幫是苗疆境內一個大幫派,幫中人馬的功力未必見得多高,但是卻有兩門天下聞名的奇術:放蠱和趕屍!
在以往的日子裡,苗疆這個門派都一直恪守着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守着苗疆的地盤,本本分分的與其他江湖門派做些生意。
現在的情況卓凡也知道,這一次排幫新任幫主上任,此人上任之前品行脾氣一直上佳,可不知道爲何,當上了幫主之後脾性大變,此人貪慾極重,不但單方面撕毀了以往和別的幫派口頭商定的通商協議,甚至派出多隻隊伍,劫殺茶馬商隊,掠奪貨物。
這一次受損失的不止大旗盟一家,可是除了大旗盟得以保留些人下來,別的門派的商隊,幾乎都在排幫神秘莫測的秘術下全軍覆沒。
……
卓凡聽完這席話,心中大概有了個譜,蠱術的詭秘他已經見識過,那吳老婆子功力不深尚且差點讓他吃了個大虧,若是碰上些功力更深的,卓凡心底並沒有把握去對付,何況排幫還有趕屍之術,這可是與蠱術並稱爲苗疆兩大奇術的旁門之道。
若非萬不得已,卓凡實在是不願意去招惹這個門派的,可是如今此事牽扯到自己堂叔,他自然沒有二話可說,自己如今雖然是功力高深,可這一切都得自於堂叔的悉心相授,所不是堂叔當年授予散手與混元勁,卓凡即便空有泥丸空間,依然不能入得武者殿堂。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是與他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默默沉思片刻,卓凡擡頭望眼中帶着些許憂色的堂叔,重重一點頭,眼中射出堅定的光芒。
在這一刻,卓寧覺得自己的侄兒身上多了某一種變化,讓他覺得眼前一亮,看着卓凡的身影,心想這一年多的江湖生活,果然讓侄兒變化良多,那依舊有些稚嫩的臉上多了些成熟穩重,那依然有些清瘦的肩上,多了一種東西,叫做擔當……
卓寧別過頭去,不讓卓凡看見他有些紅腫的眼。
他經過這次的事情,心頭感慨太多:堂哥啊,陳老頭子對你的預言並沒有錯,你雖然貧困半生,可是你的兒子,將來定然成就非凡,足以光耀咱們卓家列祖列宗,讓子子孫孫引以爲傲啊!
……
三日後,卓凡同陳三刀與表叔一行人辭行,單槍匹馬踏上征程。
卓凡人在馬上,心裡卻暖烘烘的,因爲他解決一件長久以來的爲難事兒。
他要陳三刀向歐陽長天轉述一句話,說此事由他卓凡一手來抗,那柄承影寶劍不出一年一定會安全的送回鴻安分堂。
不說卓凡救了幾人的性命,光是在陳三刀見識了他的實力之後就已然是滿口答應,畢竟卓凡是鴻安堂出來的人,彼此之間也有些感情,既然事情都到了這份上,陳三刀自然將保住卓寧的事情承諾了下來。
這些還不算,最讓卓凡欣喜的,是堂叔卓寧心思的變化,經過這一次的事,卓寧固然是有些頹廢,可是也看開了不少事情,他打算回去之後便告老歸田,陪着卓老爹去鄉間做個安樂的土財主。
卓凡聽了這個想法後大喜,他雖然給兩個哥哥傳授了武功,可是他們的見識畢竟有限,比不得堂叔這般老到,日後家裡有堂叔坐鎮,他也能放下心來去江湖上闖蕩了。
三天的時間裡他將《袖裡乾坤》、《御風騰雲》、《真元劍勁》的口訣相授,讓堂叔背了個滾瓜爛熟。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還是用心記在腦子裡最爲保險不過了。
卓凡如今總算放下了心事,想他授予堂叔的幾門功夫都是上佳武技,特別是《真元劍勁》,他一再交代了即便再難學家裡人都必須堅持下去,因爲他自己早已嚐到了此功的甜頭,家裡人若是能堅持個十幾二十年長期修煉,別說小小黑山坳,即便是整個鴻安鎮,都是無人能惹的。
“我卓凡出生貧賤,既然做不成武道世家的後代,那麼便做武道世家的祖先吧。”
呵呵一笑,卓凡眼中滿是自信。
擡頭一看,眼界豁然開朗,眼前藍天白雲,青山披翠,一河清水分作幾股分支,形若鳳尾,蜿蜒着直去遠方,此處據說是苗疆水源所在,名爲“棲鳳河”。
近處的河對岸,有一小小碼頭,雖然是在鄉野之間,但此處碼頭也是分外的熱鬧,輕舟竹排在水中來來往往穿梭,船上的漢子個個赤裸着上身,揮灑着汗水,乾的熱火朝天。
卓凡本有些好奇,可在看到岸邊上立着一牌坊,上面寫着四個大字——“欽賜排幫”,他的神色就漸漸冷了下來,他此行不斷向路人詢問,這排幫在苗疆勢力極大,輕易便找上了門來。
如今看來此處應當是苗疆排幫的地頭了,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這麼個江湖幫派居然還得到過皇帝的封賞,雖然江湖人物對這些並不在乎,可也說明這排幫至少是有些底蘊的。
卓凡策馬駐足在對面的岸上,遙遙望去,見那牌坊後面便是一階階臺階,平緩向上,直直延伸到不遠處的山間,由此可見,這排幫的老巢,是在對面的山中。
這時候江中的舟船上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他,紛紛神色不善的向着他怒視。
過了片刻,卓凡依舊不走,一名漢子面帶兇色,揮舞着手中的船篙,就勢往水中那麼一撐,腳下的竹排輕快劃破江面,便往卓凡面前而來。
卓凡眼中微微閃過一絲異色,此人的船篙竟然是純銅製的,這份功力雖然在他看來雖不入眼,可是一個小小船伕就有如此實力,說明這排幫的實力的確不簡單。
其實卓凡不知道,此人在排幫中地位也不算低了,整個排幫有十八條號稱“江上飛魚”的快船,所有船伕使得皆純銅製的船篙,這樣的船篙在水中一撐那力道自然不是一般的大,所需要的修爲當然也不低,眼前這人,便是其中之一,名叫王鐵膽。
“小子,給老子滾遠點,這是咱們的地頭,觸怒了咱們兄弟便是一頓打,即便你爹孃來求饒都是沒用的。”
王鐵膽嗓門極大,他將卓凡看成是哪家出門遊玩的小孩,出言恐嚇,惹得江對面的衆人一陣陣鬨笑。
卓凡如今有了些涵養,聞言只是冷哼一聲,當下便道:“閣下,你可是排幫中人?”
王鐵膽聽了卓凡這十分正式的江湖語調,微微擡頭,臉上升起一種很滑稽的表情,他回過頭,左手捧腹,右手指着江對面,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們聽,這小子毛都沒長齊,還張口閉口‘閣下’,閣你媽的……哈哈哈……老子就是排幫的怎麼樣了?”
笑聲嘎然而止,因爲王鐵膽忽然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壓力,只有很強大的武者,纔有本事發出這種氣勢。
“你有種將剛纔那話再說一次!”卓凡神色一冷,字字逼問。
“你……你到底是何人……”
王鐵膽渾身不由自主的發抖,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膽怯了,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在一個看似乳臭未乾的小子面前膽怯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未待回答,他裝起膽子掣起純銅船篙跳上岸來,朝着卓凡當頭就是一棒!
“鐺!”
王鐵膽雙手一震,低頭才發現自己瞄準了下手的鐵棒子竟然敲在了石板上,彈起一地的碎屑。
“找死!”
一個冷冷的聲音如鬼魅般在身旁響起,王鐵膽只覺得全身發酥,背上冷汗津津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