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添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種情形確實太難以讓人置信了,誰能相信,一個大男人,會被一根兩尺長的東西壓住。看着面幕後那充滿懷疑的眼睛,戴添一忙道:“那東西很重,真的,我要騙你也不會用這麼拙劣的把戲是不?讓你一眼都看出不可信的東西,我怎麼會用來騙你呢?”戴添一儘量讓自己的眼睛顯得很真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現在他已經可以確定,這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女人。
衣服的樣子有點古怪,很寬大,有點古樸的感覺,但卻不是戴添一所知道的任何一種歷史上的朝代或那個少數民族的服裝。
女人聽了戴添一的話,雖然眼睛裡還是有些狐疑,但卻輕移蓮步,走到戴添一前面,並彎下了身體,試着拿了一下那隻鐵柺。女人一彎腰,面幕就和臉龐貼得不那麼緊了,從戴添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半邊臉頰和下頜,下頜尖尖的,臉頰雪白,如果五官分佈和樣子不太過份的話,應該是個漂亮的女子。
戴添一看着女人的臉有些漲紅起來,就知道她確實在用力。
那隻拐紋絲未動。
女人就直起身來,戴添一這時就道:“我沒有騙你吧,我真的被壓住了?”
女人轉頭看了他一眼,又水又軟又糯地開口道:“那怎麼辦?我也沒有力氣幫你……天眼看就黑了,現在回村子叫人肯定來不及了,天黑之後,這裡也許會有妖獸出沒……”
“妖獸?”戴添一注意到了她的用詞,忍不住問道:“妖獸是什麼東西?”
女人看了他一眼皺着眉頭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妖獸,看你身着皮甲的樣子,應該是個獵魔人,怎麼會不知道妖獸,就是那些有妖法的野獸呢?”
戴添一看她又流露出懷疑的神情,忙道:“我是從很遠的地方到這裡來的,一來就砸斷了腿,還真不知道這裡的妖獸什麼東西……”
女人點點頭道:“這些都沒什麼,現在重要的是我該怎麼幫你?你如果沒有辦法,我就得離開了,否則,萬一來了什麼厲害的妖獸,連我也會沒命的……我家裡還有小孩子等我回家,我可不能出什麼事兒……”
戴添一聽了這話,心裡就知道這是個善良的女人。
他略一思索就道:“你有什麼鏟子之類的能挖土的東西沒,只能將我這邊的地形挖低一點,然後把腿抽出來……”
女人聽了這話,就面現喜容道:“說到鏟子,村頭的張大叔倒是讓我給他從集市帶了兩把,不過只有鏟頭,沒有鏟把手……但挖土應該比你手快的多……”女人現在已經看出來,戴添一身體下面那些被他用手刨開的土。
說着話,女人就走開去,在不遠處拴在一棵小樹上的那隻怪獸坐騎走去,從挎在怪獸旁邊的一個竹筐裡拿出兩把新的鐵鏟頭,又回到戴添一身邊。戴添一接過一把,對着女人道:“我挖腿下面的,你幫我挖屁股下面的……”話一說完,自己臉先是一紅,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女人並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妥,拿着那把鏟頭,就蹲下來,要幫着戴添一挖他屁股下面的土。戴添一也就開始挖自己腿下的泥土,那裡的草皮已經給他用手揪掉了,用上鏟頭明顯就挖得快了許多。
女人拿着鏟頭,半晌卻沒有動手,戴添一忍不住就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道:“你幫我挖呀,不然天黑了,我們都回不到村子裡了……”
女人聽了他的話,不由地一低頭,輕聲道:“那你得擡一下屁股,不然我不好下鏟!”
戴添一不由地汗了一聲,於是就趔起半邊身子挖,女人也就在他旁邊開始下鏟。倆人都不吭聲地挖着土,沒把的鏟頭實在不好用,戴添一挖了一會,就感覺手臂有些吃力了,而這時,耳邊已經傳來女人的喘息聲,顯然也累得不輕。
戴添一轉頭看了她一眼,眼見得她的臉上已經滲出了薄薄的汗水。
但這時卻顧不上心疼她,因爲這一會兒功夫,天明顯地又暗了一些。
女人感覺到了戴添一的注視,擡起頭來也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明顯地有些惶急,顯然爲天黑前能不能回家而擔心。戴添一感覺到了她的擔心,但無奈沒把的鏟頭確實不好用,而且這又是佈滿草根的草地,根本不好挖。
倆人又挖了一陣兒,戴添一身子下面已經低下去不少,但還是達不到能將腿抽出來的角度,天已經越來越暗,女人的神情也越來越慌張,動作越來越急,氣息越來越喘,幾次都控制不住鏟頭,鏟在了戴添一的屁股上。戴添一終於不忍起來,他看了看眼前的情景,估計到天黑也挖不到能讓自己抽出腿來的程度,要不就得舍了這條腿,要不就要在這裡過夜了。
“算了,你先走吧!”他終於開口對女人道。
女人停下了動作,看着他。
“天眼看就黑了,現在肯定到天黑也挖不出來了……你快回家吧,家裡還有小孩子呢……”戴添一輕聲道,聲音有些疲憊。
女人沒有吭聲,明顯地在猶豫,片刻後終於輕聲道:“那你怎麼辦?”
戴添一苦笑一聲道:“聽天由命賭運氣,希望你們這的妖獸不喜歡吃陌生人……”
“我還能幫你什麼?”女人輕聲問道,聲音中充滿了歉疚的味道。
“給我些吃的吧,我好餓……”戴添一輕聲道。
女人站起身來,飛快地走到那隻坐騎獸那裡,從竹筐裡拿了一包東西出來,走了兩步,又返回去,從筐裡抱了一堆東西出來,走到跟前道:“這有幾塊幹餅,你莫嫌難吃,這個水袋裡還有少半袋食水……這塊毯子,是從集市上給村西頭的五嬸代買的,我先借給你,晚上這裡很冷的……”
戴添一心道,豈至是冷!現在天還沒完全黑,他已經感到了絲絲寒意。而且,他身子下面草地的草皮給挖掉了,下面的溼土傳來陣陣潮氣,更讓寒意加強了幾分。
女人又走過去,這次從騎獸的身上,將搭在騎獸身上的一大塊皮革一樣的東西拿了下來,走過來道:“你擡一下屁股,這塊黑狼皮最隔潮氣,輔在身體下面你能舒服一些……”
戴添一順從地擡起屁股,讓女人將狼皮輔在身體下面,果然舒服了許多。
女人將毯子搭在他身上,忍不住又叮嚀道:“你儘量不要弄髒了,這塊毯子是五嬸給阿栓哥結婚準備的,可不便宜,值六個銅幣的……髒了要賠的……我走了,明天天一亮我就帶村上的人來幫你……”
戴添一看着女人一步一回頭地走向自己的坐獸,突然叫道:“你等一等!”
女人一愣,開口道:“對不住,我真得走了,不然天黑我們都危險……我可不能陪你送命,我有孩子要養,阿毛的爹走得早,再沒了我,他就成孤兒了……”
戴添一心裡不由地一陣感動,他飛快地從懷裡拿出那隻玉瓶,就是神秀給他的裝大力養筋丸的那隻,打開蓋子,將裡面的藥倒出一粒來,送到嘴裡。他不知道這藥效到底是做什麼的,不過聽神秀的口氣,這應該是一種強筋壯骨的補藥。戴添一雖然不是大夫,但從小看的東西雜,卻知道大凡補氣壯骨之藥,都是陽性,或多或少都有抗寒驅陰邪的作用。
現在他的腿傷成這樣,又要在這寒氣四溢之地過一晚上,吃上一粒應該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剛要蓋上玉瓶,猶豫一下,又倒出兩粒來,放入自己懷裡,卻是將玉瓶舉起來,遞給那女人道:“我身上就這個瓶子還值些錢,你拿去吧!”
女人搖搖頭道:“我沒幫上你什麼忙,怎好要你東西……”
戴添一心道:這女人真是善良過頭了,這還叫沒幫到。心中想着,聲音就不由地柔和起來道:“你已經幫我夠多了,如果我能活到明天,這東西你再還我,如果活不到明天,就當賠你毯子和狼皮的錢吧……”他言下之意雖然沒有說,但女人卻聽得明白。是啊,如果戴添一活不到明天,那肯定是被妖獸襲擊了,那毯子肯定就難以保全了。
女人還在猶豫,顯然五個銅幣對她來說,並不是一個小數目。
終於,她走了過來,默默地伸手接過了戴添一的玉瓶,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卻是小聲道:“你小心些……”說完,就走到那頭已經咽咽而嗚的坐獸邊,翻身爬上去,那坐獸顯然也已經急着回家,也不用人崔,就一路小跑住前趕路。
戴添一眼看着那一人一獸的身影在已經陰暗的天空下越來越遠,終於消失,他纔回過頭來,嘆了口氣兒,身下鋪着狼皮,身上裹着毯子,暖和了許多。手裡拿着女人給的餅袋,打開來,裡面有三塊硬餅,餅子並不很大,顯然女人是給自己準備的乾糧裡吃剩下的。
戴添一咬了一口,餅子很硬,有些微微的澀味兒,不知是什麼東西做的。不過,他也是餓得狠了,也不感覺難吃,反而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甜香。口乾時,他又打開女人遞過來的水袋,喝了一口水,水倒確實是挺甘甜的。
這樣一口食餅一口水,很快就將三個小餅子嚥到肚子裡,雖然不是很飽,但他已經感覺舒服了許多。身子下面的狼皮雖然不大,但也不算小,雖然有些拘禁,但還是夠戴添一躺在上面。戴添一於是就將食袋和水袋疊在一起做枕頭,將毯子裹在身上,躺了下來。
天漸漸地就黑了下來,白天天上沒太陽,晚上自然也就沒有星星了。
戴添一躺在那裡,又試着溝通了一下雁魄和神秀,卻仍然沒有任何回章,就徹底死心了。他腦子裡盤算着今天的事情,感覺又荒唐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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