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幻境,如人世一般無二,也有天有地,有黑有白,有日有月,有陰有晴。區別只在於,這裡很空靈,很平靜,大約,是因爲少了些人世間的殺戳與征伐的原因。
也許,無論何時何地身處的環境都是一樣,關鍵是在你用什麼樣的眼睛去看待,有什麼的心思去揣摸吧!
一切看起來很安祥,絕名悠遊在這一片廣闊的天地之間,心靈深處很靜謐、很平和。其實他是天性孤寂的人,喜靜不喜動。他喜歡在喧譁中沉默,因爲喧譁的浮躁。在喧譁中沉默,他是快樂的,可以感受清高的落寞,縱然這樣做有些做作與矯情。
思緒浮飛渺渺,瞬掠萬千大境。
世界的本質永遠是喧譁與沉默的共同共融,喜歡喧譁的人們不一定是快樂的,喧譁的背後,有悲傷的沉默。比如,鳳天香的死去與閃電的告別。
靈魂在喧譁中的守候便如同漫步在一片寂靜的曠野,那些喧譁的人,似秋天裡的白楊樹,一路站下去,風吹沙沙,嘩嘩作響葉凋零,沒有盡頭。而守護的人,如秋,守候着一片淨美的永恆。
只是,有生命的地方便有會爭鬥,這一切都會無休無止,直至生命的終結。喧譁,終是要在塵世中佔有廣大領域的,因爲羣居的動物們要用喧譁來做交流。沉默永遠要在精神中退守一寸方圓的,因爲孤獨的動物們需要用沉默來舐舔傷口。
也許,這個世界是需要喧譁的,個體的孤獨渴望情感的撫慰,縱然相互的碰撞不能產生半點的火花與熱量,但共同的需要能使彼此稍安毋躁,對世界多一點眷戀與牽掛,還有感動,不至心如鐵石,變得冷漠。如果剔去了這昌盛的喧譁,也許這世界只剩下清冷。可是,這個世界也需要沉默,如同需要喧譁。當嘈雜之音過盛時,世界會被僞作與空虛所包圍,浮華下面,是巨大的真空。適當的沉默會透過真空看到希望與出路,再在適當的時候,用一聲尖銳的利嘯,指點迷津。如果沒有了這沉默,這世界還能留下些什麼?人人都在喧譁中誕生,用一聲喧譁的哭泣點亮了自己世界的火把,而後,在喧譁中獨立行走,學會沉默。人人也都是在死亡後沉默,用最沉重的嘆息告別一切,重歸混沌,接下來,是否會再去完成一個喧譁的輪迴?喧譁至極點的結果,是世界的沉默。而沉默呢?沉默至最後,是否也渴望着喧譁?世界,是應該選擇喧譁,還是沉默?亦或是在喧譁中沉默,在沉默中喧譁?
絕名就這樣孤獨地浮在空中,或立或臥,沉靜在這一片安祥之中不可自拔,他終於體會到了沉默與孤寂的快感,那是一份無人能夠分享的經驗。
強大無匹的陰寒森冷的感覺終於迫近了,看來陽劫在追蹤的這幾天內力量也得到幾何倍數的增強,強大到了一個不能想像的可怕境界,不是絕名的進步所能比擬的。這個魔門高手已經褪去了人的本質,向着另一個極端的方向發展。
不過,絕名並不擔心什麼,一切都將結束了,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脣邊
掛起了一絲微笑,陽劫終將如約而至了。放下一切才能達成所願,這也許便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的極境。
他期待着,與陽劫的一戰,無論是生是死,他都不會在乎了。陽劫也許便是他生命裡的最後一個劫。
正當他全心準備與陽劫一戰之時,忽然感覺到了幾千裡外竟然有生命的亦像傳來了,並且,他的神意告訴自己,這些活動的生命分爲兩類,都具有極其龐大的力量,雖然趕不上自己,但比起弱小的人類來卻不知強大多少倍。目前這兩類生命正在交戰,一方瀕於潰敗邊緣,而另一方已佔據了壓倒性的局面。
這是屬於靈虛幻境之內的事情,本不需要他去插手,他也不想去管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可是,潰敗的那一方卻不知爲何讓他泛起了一種極其親切的感覺,好像,那是與自己的力量相符相吸的同一類生命;而佔據優勢的另一方卻是兇惡至極,從骨子瀰漫散發出如陽劫那般令人恐懼的暗黑力量,讓他不由自主地泛起抗拒的感覺。
現在陽劫還未到來,去看看也無妨。他心裡剛剛興起這樣的念頭,神意便已經自動運作起來,只見空中疾光一閃,他的身形便消失不見了。
下一刻,他已經出現了千里之外,只需要再加速衝得一衝,他便可到達目的了。原本需要幾十天才能快馬趕到的路程,現在在他眼中全都變得那樣微不足道,不過像散步一樣便可以輕鬆在片刻間到達。
心底讚歎着這種力量,感嘆着這種驚人的變化,再過了幾息之後,他來到了千百丈的高空之上,在幾片浮雲之中俯瞰下面發生着的一切。
只見火光沖天而起,圍着一團水球不住噴吐流火。晶瑩的水球在一寸寸地萎縮着,大量的水珠被不停地蒸發掉,水球內的生命已經危在旦夕了。
通過神意的查探,絕名驚喜地發現,交戰的雙方,竟然都是與他一樣的,“人”,最少,在外形上與他是一般無二。
不過,倒底還是有些區別的。那些用火做武器的人,通體火紅,從頭髮到皮膚到服飾,甚至連眼睛都是一片血紅。而以水做武器的那些人則近乎於透明,連眼睛都彷彿是不攙半點雜質的通透晶瑩。
絕名的神意一一從他們每個人身上巡視過去,不用眼睛便將他們的形態與種種心理“看”了個一清二楚。他感覺到那些以火做武器的人心中充滿了邪惡與征服的慾望,他們喜歡殺戳,喜歡用最殘暴的方式來滿足心底深處的那種訴求。此刻,他們正要用慘烈的殺戳來贏得一場勝利,絕名甚至感觸到了他們內心底處那種近乎於瘋狂的快意。而那幾個居於劣勢、以水做武器的人則有一顆晶瑩剔透的心靈,就像閃電一樣,與世無爭,平和安靜,即使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也是渾然無懼意,只是一些悲壯的氣息凝塞於胸,有種壯志未酬的激烈。此刻,他們正死死抵禦着身周那一團團烈焰,寧死也不會屈服。
他們戰鬥的方式很奇特,“水人”們化水爲雲汽,能夠借雲汽浮在十
幾丈的空中,並且還能出神入化地運用雲汽進行防禦或是進攻。每一道水光閃過,便是一條晶瑩的匹練,看進來很是賞心悅目。而“火人”們則站在地面上,由口中、鼻中、手中或者是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噴出股股火流,噴出流焰高達幾十丈,交織成一片火網,將空中燒成了一片火海。雖然他們不能像“水人”們在空中自由移動,卻仗着人數衆多把守了無數可能逃逸的方位,將幾個“水人”們攔截下來,幾個“水人”無論從哪裡突圍都會遭到他們發出的火焰的截擊,“水人”們的處境極爲艱難,不出一時片刻便要被這些“火人”們活活燒死了。並且,看得出,這些“水人”化水戰鬥,還要升在空中,也耗費了極大的能量,在“火人”們的重重圍困之中,即使不被燒死也終會因爲能量耗盡而重落地面成爲俘虜。
空中的火網忽然一窒,緩得了一緩。絕名清楚感覺到“火人”羣中一個身形極其高大,滿頭紅髮根根堅起的人正用心意遙感的方式傳達着某種信息。看到,這些人類已經突破了某種極限,進化到了一個全新的領域,可以不必用語言的方式進行溝通交流了,只需要通過心意遙感便可將心中所想的某種信息傳達到了他想交流的人心中。當然,絕名也屬於突破了這種極限的人類之一,並且晉升到了更高的層次,所以,他當然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們在交流些什麼。
“水神,你不必再做過無謂的抵抗了,還是向我投降吧,我可以不追究你今次偷襲。”那個火人驕狂冷酷地大笑。身週一團黑色的火焰圍繞着他來回翻滾不停。比起他的其他族人來,他的力量最爲強大,甚至連火焰都變做了黑色。
“火神,我們水族就算全體覆滅也不會臣服在你的腳下,靈虛幻境不是你們一兩個種族的,你們會爲自己這種醜惡的殺戳與征服付出代價,愛好和平的種族不會放過你們。”空中那團團水汽略略散去,五個近乎透明的人現了出來。當中一個人膚色如水,全身似虛似幻,顯然是這羣“水人”當中力量最強大的一個,剛纔的所有攻勢幾乎大半由他接了下來。此刻,他正冷然注視着火神,略帶悲憤地說道。
“可惡,這個靈虛幻境早晚會落入我們火族手中,你們如不投降,便要去死。我們火族纔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沒人比我族更強大。”高大獰惡的火神暴跳如雷地說道。
“火神,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了。還見得千年前那個人類中的宇宙使者是如何封閉了這個空間的嗎?宇宙是無窮廣大的,在我們未知的範圍之外還潛藏着無數有力量的生命,你太妄自尊大了。況且,你們的盟友金族也不會同意你獨霸這整個靈虛幻境吧?到時候別再像千年前般起了內訌,毀了這裡。”水神輕蔑地說道。
“我還會打開這個空間的,那不過是時間問題了。現在,你既然不投降,那你便去死吧,我要屠光你們,還有你藏在雲之巢那些可憐的族人。”火神充滿仇恨地看着面容古井不波的水神,喝令部下重新發動了猛烈的攻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