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擂臺賽主要是評級爲“下”的修士參與,所以很多排名靠前的年輕一輩風雲人物都未前來,胡顯榮這會兒支楞着腦袋百無聊賴地看着大門口稀稀拉拉的看客,第一天直到結束也沒掙着什麼大錢,只因爲大家都知道誰能獲勝,壓的注很是平均,所以賬目上基本齊平,算上需要發的工錢還略有虧損,不過好在名聲打出去了。
太陽下山之後,一輪弦月羞羞答答地升到了正當空,僅有的兩家酒樓裡依然燈火通明,白天獲勝的修士都選擇來此慶賀,有男有女,一旦有了女孩兒在場,某些個精力旺盛且頭腦比較簡單的小男人就會酒精上頭做點出格的事情,這不兩家酒樓門前都有打架鬥毆的修士,不過好在僅僅是以肉體相互對抗。學宮裡負責治安的巡邏修士這一天就解決了不下於三十場糾紛,一個個焦頭爛額,打不得罵也罵不通,爛醉如泥哪裡聽得進去話,只能一個個打暈讓領回去醒酒。
這個時候一個學宮的弟子喝高了,站在酒樓裡的桌子上唾沫橫飛:“你們是不知道,我們這次兩個師叔祖那猛地一塌糊塗,你們見過遠古的神魔嗎?你們見過穿上甲冑的黃金力士嗎?你們見過手開飛劍嗎?我跟你們說啊,等到第三天的時候你們就等着去撿眼珠子吧。”這位修士正要再繼續說吳玄華的事情,被進門的巡邏修士制止,叉了出去。
胡顯榮在一旁氣得牙癢癢,還等着在焦兄弟身上好好賺一筆呢,這可好了,一晚上的時間大家都知道了一位巫道傳人能夠召喚遠古的神魔,那實力可想而知,他這會兒抓着頭髮有些苦惱。趕緊吩咐了所有的巡邏修士,趕緊把喝醉的自家修士都弄回去,別在外面丟人現眼,都把他的財路給斷了,小心拿着欠條上門去討債去。負責巡邏的隊長們看見這位商家的師叔祖滿眼血絲,面目猙獰,心裡也有些犯嘀咕,生怕這位不過數天時間就在學宮聲名赫赫的討債鬼真的打上門去,趕緊連連點頭,滿口答應下來。
勤勤懇懇在兩家酒樓來回逛蕩的胡顯榮終於發現無人再談論焦研易和吳玄華的事蹟,纔在快黎明的時候回去休息了一會兒,天亮之後馬上帶着人趕到場地外面支起攤子開始繼續接受下注。
這一場評級爲“中”的修士比賽,吸引了所有修士,第一天並未到場的一些頂尖修士也前來觀戰,畢竟今天的參賽修士有可能會在最後對他們發出挑戰,萬一被人所以剋制可就真的丟大臉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何時都不錯。
吳玄卿和葉月亭早就找了一個好位置在等着焦研易和遊鹿鳴到來,黃瑩臨時有事被家裡長輩叫走,據說是因爲要向儒家一位前輩討教學問,黃家的才女怎能缺席。焦研易和遊鹿鳴一邊走一邊交談着修煉心得,修行界一般都會敝帚自珍,除非是極爲信任的至交纔會開誠佈公地相互討論,即便在同一個門派只要不是同一個師傅,師兄弟之間也會有所提防。
“焦兄,今日的戰鬥大多都是有潛力在未來超越我等的修士,他們與我們其實不差多少。”
“說得就是,我也不明白爲何把我放在了‘上’的評級之中,按理說我的實力也就是‘中’的水準,想不通啊,可別到時候丟人現眼。”
“葉姑娘真的是傀儡師?而且還是全新的有智慧的傀儡?”遊鹿鳴還是不敢相信,因爲他知道葉月亭修行順遂,不過沒想到還有如此機緣。
“嘿嘿,遊兄啊,你還真是一心問道,所以我說他們跟我們不差多少,其實差的就是機緣罷了,你說呢?”焦研易意有所指,評級爲“上”的所有修士估計都是有秘密在身,這一次學宮也是有意讓他們顯於人前,一方面吸引別有所圖的傢伙上鉤,一方面也有歷練考驗的意味。
葉月亭看到二人後招手,等二人走近之後說道:“你們倆別在那裡互捧啦,趕緊坐下來觀戰,玄卿姐姐說今天有清音築的師姐,修的音律很是特殊,很有看頭。”
今日負責主持的是一位眼生的悟道境修士,看身上的氣息應該從大千城剛回來不久,身上殺伐之氣濃郁,他等候九聲鐘聲響起之後說道:“今日爲評級‘中’修士擂臺比試,望各位全力以赴,我宣佈今日比賽正式開始。”
“等等,我有話說,我認爲這樣的賽事不公平。”一個聲音突兀地從看臺上響起,看裝束應該不是那幾大勢力,估計是一個旁支道脈。
武銘眉頭一皺並未發作,只是示意那位修士說出理由,後者抱拳行禮後大聲說道:“此次評級,並未公佈標準,爲何那些人被評爲‘上’?而且不在一起抽籤比試,這不公平,大家說是不是?”
他振臂一呼之下應者寥寥,大部分人以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他,把他看得面紅耳赤,不知所措,他明顯發現所有支持者都是第一次參加比賽的勢力,斜眼看他的都是老牌勢力的弟子,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咳咳,第一屆也有人這麼問過,不怪你。這場賽事之所以如此設置,是給一些修士展露自己的機會,要是大家一起抽籤,你不幸抽到了實力最強者,僅僅幾招就被打敗,你的所學並未完全施展,你有何提升?誰能看出你的閃光點?以後的路會不會一蹶不振?”武銘一番話總算讓所有新來參與的勢力弟子們知曉這個賽制爲何如此設置,第四天的挑戰大賽更是一次機會讓他們能夠一鳴驚人,或者打磨自身道心,明悟到的修士自然很期待,可是不那麼聰明的修士就想不明白爲何會評級,還會感覺分出三六九等太傷人。
小插曲過後十個石臺都開始有修士上場,第一組中僅有一組讓焦研易他們側目,枯劍山的石吉安和天師府的一位修士,兩人被評爲“中”卻有着衝擊“上”的實力,就看最後他們挑不挑戰前十。兩人上臺之後相互見禮,一開始就放出了大招,估計兩人想要速戰速決,試探在他們這個級別沒有什麼大用處,反而會浪費元氣和精力。
石吉安屬於枯劍山術劍一脈,走的是直來直去的路子,劍招大開大合,看似有很多漏洞和弱點,對手偏偏卻不敢真的上前,因爲冥冥之中的那股鋒銳之意自他上臺就被鎖定。天師府修士現在只能被動地防禦,面對石吉安地攻擊左支右擋,眼看就要落敗當場,看臺上的遊鹿鳴卻情不自禁地喊出了一聲“小心”,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邊的聽到,衆人正在不解的時候就看到天師府修士身影被一劍剖開,卻無半點血液拋灑。
就在看臺上關注這一石臺的衆人驚訝之際,在石吉安身後一丈遠的地方一個人影慢慢凝實,三息時間後在左前方一丈處再次出現天師府修士的身影,兩道身影步調一致緩緩地接近着石吉安,身上都開始散發出強烈的雷霆電弧。石吉安改變劍勢,變攻爲守,一道劍幕在他眼前成型,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第三道身影在他身後不足五步的地方快速成型,這道身影一出現就攜帶着一道粗大的掌心 雷攻向了石吉安的後心,一擊即中,石吉安的身影在穿過石臺邊上的屏障之後身上的雷霆消失不見,在臺下早有負責安全的人員接住他,勝敗就在一瞬間。
“沒想到天師府的這位道友御鬼之術爐火純青,最後那個你們相信是他的真身嗎?”焦研易問道。
“臺上出現的都不是他的真身,全部都是倀鬼的一種,好高明的道法,好高深的算計。”遊鹿鳴感慨道,石吉安與人對戰容易一根筋,這次輸得不冤。
第二場他們關注的是清淨宗的修士與五雷峰修士的鬥法,一個專注於各式各樣的道法,一個專修雷法,雙方甫一開始就開始激烈的交手,走的路線跟剛纔兩位修士一樣,都想要儘快地結束戰鬥,好有時間應對可能到來的第四天的挑戰。
一邊步步生蓮,一邊雷光閃爍,兩人所處的石臺吸引了比較多的關注,吶喊和喝彩聲不絕於耳,清淨宗的修士手持一柄拂塵,道道書法如雨落,在身前形成了一幅畫卷般的存在,不斷的阻擋着雷光的侵蝕,當然那幅畫卷之上的色彩慢慢地失去光彩,不過其中的人物卻不斷的自畫中飛出以身迎上雷光,好似修士在進入道境之時的雷劫。
“好精妙的道法,這位小傢伙居然開始走出了自己的路子,你們清淨宗後繼有人啊。”於崐看着清淨宗修士的道法,嘴上讚歎不已。
“他的畫卷還未成型,所以給出了‘中’的評級,不過前途無量,師兄之前很是看好,想要給他一些磨練。”清淨宗來人是道主的記名弟子,輩分算是跟於崐他們一輩兒。
“那也側面反映出這一次高手如雲,後生可畏啊,看來大千世界前途光明,不枉那些先賢拋頭顱灑熱血。”朱令堯開口道,他的輩分要比於崐他們低,不過修行界實力到了道境自然以道友相稱,輩分什麼的除非是一脈纔會講究。
這時的石臺上,五雷峰的修士在一輪快攻之後已是強弩之末,被清淨宗修士抓住破綻之後以畫中山水化爲綵帶將他束縛,剛想掙脫的時候頭上就被一柄拂塵敲了一下,這要是生死搏殺,剛纔這一下早已腦瓜碎裂一命嗚呼,所以在不甘中認輸下臺。
遊鹿鳴和焦研易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駭,這要是被他完善了畫卷,以後還了得,只要元氣足夠就能不斷的作畫,那麼也就會面臨源源不斷的道術,那個修士能扛得住這樣的攻擊,可能只有同等境界的吳玄華能與之相抗,這樣的人物居然只得了“中”的評級,他倆開始懷疑起這一場比賽的公正性。
“這是誰啊?這份氣象可是不俗。”焦研易問道,剛纔那幅畫卷讓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脅,看樣子身邊的遊鹿鳴應當也是如此。
“他的名字應該叫馮懷道,是聶前輩的關門弟子,輩分跟你們相當。”一聲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原來黃瑩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地回來,此刻出聲爲他們解釋道。
幾人看着黃瑩,把後者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吳玄卿笑着解圍道:“黃家跟清淨宗是鄰居,兩家走得很近。”
“那這位馮道友可真是厲害啊,年歲再大一點的話跟吳玄華那怪物也相差無幾,都是深藏不露的傢伙。”葉月亭砸吧了一下嘴巴,自己的傀儡上去也就這會兒能佔點便宜,同級別就難說了。
馮懷道站在臺上對着對手安靜行禮之後緩緩下臺,從上臺到下臺都是如此的風輕雲淡,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偏偏沒有一絲的驕躁之意,這一份心性境界不低。五雷峰的修士則是有些敬畏地看着馮懷道的背影,一些人註定會成爲同輩修士的夢魘,一生的趕對象。
第三場的交戰雙方就是吳玄卿所說的清音築女修,修行特殊音律,對手是學宮名家修士,後者以刀法快捷聞名,落葉刀法爐火純青,一個遠攻,一個擅長近身,本來就是不對等的比賽,吳玄卿卻說這位師姐必勝,衆人立刻聚精會神生怕錯過精彩之處。
兩人互報家門之後,清音築女修就立刻拉開距離,並且在自己後移的過程中不斷地打出數道勁氣消失在空氣中,這一幕讓持刀的名家修士疑神疑鬼,只能小心地慢慢挪步上前,在試探了數十步之後發現並未有什麼危險,才舉刀橫至身前向前飛掠。
清音築女修則是飛退到石臺邊緣處拿出一個箜篌,緩緩地吹了起來,聲音透過屏障的時候已經沒什麼殺傷力,不過身在其中的名家修士驟然身體停滯,身上青筋處處暴起,一股血腥氣也瞬間到了喉嚨處,趕緊壓下暴動的血液之後,將手裡刀甩了出去。
女修看到之後一個飄逸的橫挪,箜篌聲音再變,那位名家修士的刀本來會沿着左右再次橫削,因爲他手上拿着刀柄,刀柄與刀身之間有一條近乎透明的絲線相連,不過此刻他身上的血液跟剛纔的情形完全相反,整個人瞬間全身無力,好似被抽乾了精氣神,刀也隨之脫手,觀看的修士不明所以,還以爲他面對女人不捨得下手,噓聲不斷。
“是控制嗎?控制的不是血液,更像是五臟六腑,不過修士要是容納五行寶物的話效果就不大了,不知可有其他妙處?”焦研易感覺到這種特殊音律跟他的蠱蟲差不多,也有一種蠱蟲可以控制修士的五臟六腑,比這個更爲霸道。
“這個是清音築的秘密,這門偏門的術法沒有多少人修煉,不過對付三天境之下的修士效果奇佳。”吳玄卿當然不會道出清音築的秘密,不過也明說對三天境之下效果比較好。
包廂之內的陳霆突然說道:“這個秘術是不是當年那個?”
“對,肯定是的,沒想到並未斷絕,好事一樁啊。”
“不錯,即便他們再次迴歸,只要有這一脈修士在,問題就不會太大,不過這小姑娘需要儘快地成長,看其天資成爲半步道境不成問題,想要突破至道境就難說了。”
“清音築這一次相當於是讓我們知道這一件事,那直接發個消息不就行了,整這一出被救世議會知道了又是麻煩。”
“着相之人總是着相,諸位施主何嘗想過這是一枚釣餌呢?這一次聽說鳳師姐秘密前來,就跟蘇宮主在一起喝茶。”了禪院的空禾大師出言說道。
衆位道境一聽到鳳師姐的名字就不再言語,有她在的話那還真是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遊戲,就看能不能釣出幾條魚來。
最後一場他們需要關注的則是了禪院的唯一一個“中”評修士,對手是修肉身的兵家修士,兩家對於肉體研究頗深,都在不斷地提升肉身等級。兩人上場之後互相擁抱,看似是熟識,之後各自擺開架勢,相互打鬥了一炷香時間,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讓焦研易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不由得臉色開始變得尷尬。
“混賬,無法無天了。”
“哈哈,於施主,不必生氣,小傢伙們高興就好,你沒看到那個探頭探腦的小傢伙身上道氣濃郁,真是老天爺賞飯吃啊,不佩服不行。”衆位大能順着空禾大師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大門旁探頭探腦的胡顯榮,其身上只有悟道境之上存在才能看到的大道青睞極其濃郁,陳霆則是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不同尋常之意,其他的聞道境存在則是什麼也看不出來。
於崐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平穩了一下心態,告訴自己不生氣,那小胖子已經摸到了一條直通道境的路,要是干預的話,估計會被那位揪着衣領子喊還錢了,商家的惹不起還躲不起?
場上兩人回頭望了一下胖爺,看到後者點頭之後了兩人才開始正式交手,他們二人哪裡認識,都是托兒罷了,只怪那報酬實在誘人,不掙這份兒錢都對不起自己。
三千大道,難以名狀,世人只知三千道脈,誰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少,或許也只是一個虛數,遠超或者遠低三千之數。道不可明,道不可言,玄而又玄,妙而又妙,誰能想到人人不斷追尋的成道之路就在一個貪財的小胖子身上已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