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現海獸吞噬漁船的地點在京城正東方向,兩匹馬一輛馬車行駛了三天才來到了海邊小城水陵城,四人找了家客棧住下之後,吳玄華獨自出門來到了一家賣魚貨的店鋪前,上前挑挑揀揀後說道:“店家,你這貨品看着不怎麼樣,還有更加鮮豔的點兒的嗎?紫色和藍色爲主的,我記得不是有一種魚叫孔雀魚?店家這裡有沒有呢?”
“誒呦,客官,您說得那可是名貴魚種啊,這個季節可不常見,不過小店有風乾的,泡開之後問題不大,能夠看出來顏色,不過就是口感上要差上不少,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嗯,先拿來我看看吧,要是賣相不錯的話就要了。”
“那客官您裡面請,小伶子,你招呼一下外面的客人,我領貴客進去內堂。”店家吩咐小夥計道。
進入內堂之後,雙方驗過信物後,店家單膝跪地口中說道:“察事司四級執事黃秋,見過大人,不知大人找小的何事?”
“起來吧,我這次來是調查你們之前秘密上報的海獸傾覆船隻一事,事情很是蹊蹺,海族與大靕之間並無仇怨,爲何會在這個時間作亂?你可有線索?”吳玄華問道,先不說海族的高層現在就在大靕,之前兩家關係還算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大人,據小人探查得知,是因爲近海漁民捕撈到了一條珍奇海獸,獻給了一個修行門派——趕濤門,名字很是古怪,門內大多豢養海獸下水捕撈一些珍稀的海中材料,在修行界進行販賣,獲利不少。此門派門主是一位怒海境修士,在這小城就是無敵的存在,倒是沒聽說過驕橫跋扈,對當地漁民還算不錯,公平交易。”黃秋將自己這些日子查到的線索告知了吳玄華。
“那這個珍奇海獸是什麼東西?爲什麼會引起這麼大的後果?一般漁船傾覆的話可能是太小,可是我們的戰船也被傾覆,那就不是小事。”吳玄華表示不解,一般情況下只要不是有智慧的海獸丟失幼崽之後不會這麼有計劃地進攻軍事船隻。
“據說是一隻避水靈龜,這個物種數量不算少,珍貴之處在於能夠帶着修士在水下遨遊一段時間,能夠收集更多的物資罷了,按理說不會被母獸追殺。具體的情況還需要那邊的諜子給出詳細的情報,暫時就這些了,大人。”
“避水靈龜嗎?黃秋,你組織人手再次探查消息,要問清楚知曉情況的漁民們那靈龜具體長什麼樣子,我明日再來此地,另外發消息給總部,讓他們派遣一位怒海境修士過來,說不得要去這個趕濤門走上一趟探探虛實,戰船傾覆的事情不能再有。”吳玄華離開之後徑直返回客棧,想要詢問海青衣靈龜的事情,戰船在海上接連傾覆,好些軍士被吸入漩渦吞噬,這種事情在這個節骨眼上很是棘手,一旦北地開戰就需要其他幾路水軍的糧草和物資運輸,要是總被傾覆將會影響到整個戰局。
吳玄華走到海青衣的房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問道:“海姑娘,睡了沒有?我這裡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一下,不知姑娘有空沒有?”
門吱呀一聲打開,丫鬟紅葵上下打量了吳玄華一陣,才讓他進去到外廳桌旁坐下後,海青衣過了一會兒纔過來,身着青色紗裙,身姿曼妙,雖然臉蛋兒差了一些,不過少女的青澀味道更弄了一點。
“吳公子,你想知道什麼呢?”碧靈珠坐下後看向吳玄華,樣貌嘛只算是清秀,比普通人好上一點,可真算不上美男子,身上的衣着也很是隨意,大多是便於戰鬥的裝束,跟風度翩翩可扯不上關係。
“哦,是這樣的海姑娘,我想問一下避水靈龜的母獸如果丟失幼崽,會對過往船隻進行攻擊嗎?尤其是戰船這樣的大型船隻。”
“嗯...據小女子所知避水靈龜只能算是海獸並不能算作是海族,因爲它們沒有很高的靈智,只有捕食和生存的本能,這類靈龜一般性情溫順,再加上後代極多,不會去故意攻擊船隻。再說了,吳公子,靈龜一族只要不是修士根本不會有能力傾覆戰船,漁船還有可能。”碧靈珠想了一下說道,對於海獸她們海族人不禁止其他種族獵殺,只要不是太過分就好。
“那在下真是百思不解,情報顯示東海水軍戰船被傾覆十多艘,西邊赤海那邊也是有此情況。等到明日有了確切描述之後再來請教姑娘,如果確定是避水靈龜母獸,事情也好辦,若不是的話就麻煩海姑娘下海一探究竟了。”吳玄華一臉歉意地說道,人家是好意相助,自己這邊可不能當做理所當然,該有的禮數一定要有。
從海青衣屋子裡出來回到自己跟焦研易的屋子,看到焦研易在進行占卜,走過去問道:“焦兄,起卦呢?顯示什麼情況啊?”
“哦,吳兄,這個卦象顯示撲朔迷離啊,我有點看不懂,算到我們三人頭上的時候就會變得天機紊亂,難道海姑娘背後也有高人?”焦研易感到很是奇怪,他先生來信說過他跟吳玄華的天機被學宮擾亂,尋常人難以算計他們,可是海青衣爲什麼也顯示不來卦象?難道她也是深藏不露,在海族中的地位不低?
“別亂猜了,現在海族跟我們是盟友,即便人家身後有高人幫她遮掩天機,咱們也不用管,不要去算未來就好,只算眼下我們的吉凶。”吳玄華說道,你算人家小姑娘的命數幹什麼?趕緊算自己一行人接下來的吉凶纔是正理啊。
“哦哦,我算過了,大吉之卦,意味着我們這趟過來非但沒有壞事,還有可能有機遇呢。”焦研易高興地說道。
“焦兄,福之禍相依,咱們還是要小心纔是,你這瓶頸要破了吧?感覺你最近周身的元氣波動很不穩定。”
“哈哈,要先你一步了,估計就在這幾日,沒有啥危險,靜坐就行。”焦研易一說到自己馬上要突破進入聽濤境就很是高興,還大言不慚地說靜坐就能突破,明顯是炫耀,引來吳玄華的一陣白眼兒。
靜謐的大海深處,一隻巨大的靈龜雙眼赤紅,口中流着涎水融入進了周邊的海水中,身上傷痕累累。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它旁邊,面無表情地看着,伸手入懷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將瓶中的黑色液體倒進了靈龜的嘴裡,不消片刻傷勢就大爲緩解,傷痕慢慢的癒合。模糊人影沒有使用秘術隔開海水,顯然是海族人,他在靈龜 頭顱前用海族語言說了什麼之後,靈龜已經變得混沌的眼神之中射出兇狠的光芒,發出了嘶吼,仇視地看向海面。
這樣的場景在海水下還有多處,西邊赤海海域內也是如此,都有看不清面目的海族人在對一些體型明顯變大不少的海獸餵食黑色液體,這些海獸之後都變得狂躁異常,一個個地進攻船隻,體型大些的還專挑戰船進行攻擊,對兩地水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看這情況明顯是有人暗中不軌。
第二天上午,吳玄華在得到黃秋對於靈龜外貌的準確描述後,就去找海青衣,在獲得確定是避水靈龜的答案後,這次換成海青衣表示不解,因爲這不符合避水靈龜一族的習性,好奇心上來之後選擇跟吳玄華和焦研易帶領連夜趕到這裡的察事司一等繡衣使者高煒山,怒海境中期修爲,再加上十幾個三等繡衣使者,對付一個避水靈龜綽綽有餘。
他們使用了一條小型戰船在以往出事的海域來回的飄蕩,期望能勾引出來那隻闖禍的避水靈龜母獸,終於在快到午時的時候水底下有了動靜,這個情況更加令海青衣感到費解,靈龜一類最是討厭正午陽光的暴曬,怎麼會在這個時辰活動?正想着這些信息,就看見海水裡衝出一個巨大的靈龜,渾身是深綠色,龜殼之上烏黑髮亮,四肢上鰲足有尖銳的爪子,身體比正常的成年避水靈龜足足大了五倍有餘,怪不得能夠傾覆戰船,這個大小就是上百人站在龜背上都不顯得擁擠。
“吳公子,焦公子,事情不對,這個避水靈龜有問題,這一族無論如何也長不了這麼大,這是血脈使然。不好,你們快看它的眼睛。”海青衣看到這麼大的避水靈龜非常吃驚,跟她自小學習到的知識完全不符,轉目間突然看到了靈龜一雙赤紅的雙眼,馬上喊道。
海青衣喊完之後靈龜嘴裡就噴出一口腥氣十足的海水,噴到船體上將船體都腐蝕的冒起了白煙,好強的腐蝕性啊,不過從沒聽說過避水靈龜還能夠吐腐蝕性液體,這時候紅葵的聲音傳來。
“小姐,趕快讓吳公子她們擊殺這頭靈龜,它還在不斷的變異,如果不阻止的話會把我們都炸死的。呀,不好,高大人,快把這頭靈龜扔出去,它要承受不住炸開了。”話音剛落,高煒山立刻飛進海里抓住靈龜的一足,強行躍了起來,在船上一個借力使勁兒將靈龜整個兒甩了出去。衆人只見那頭靈龜在遠處的空中解體炸成了碎塊,要是在他們身邊炸開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尤其是海青衣防護能力太低,遭受重創都有可能,真是後怕。
“紅葵姑娘,什麼情況?”焦研易來到紅葵身邊詢問道,其餘衆人趕緊拉足了帆往岸邊行駛,再也不敢待在海上當活靶子。
“你們先等等,我跟我家小姐說幾句話。”說完就把海青衣拉到一旁以海族語言進行交談,兩人到最後居然開始吵起來。最後還是海青衣生氣制止紅葵的話語,回頭陰沉着臉走向吳玄華他們。
“吳公子,焦公子,我們借一步說話吧。”三人來到船尾後,海青衣才繼續說道:“這次事情很可能有海族參與其中,因爲那頭避水靈龜不是自然變異,而是被外力激發了所有的生命潛能,纔會變得那麼巨大,纔會那麼的嗜血,否則的話這麼溫和的一族不會襲擊船隻。”
“什麼?是海族參與?這件事情爲什麼會跟海族扯上關係?”這話剛問完,就聽到了繡衣使者的大聲示警,表示船下有多個目標接近。
吳玄華他們伸頭看向戰船底部,就發現海水裡隱隱約約有好幾頭巨大的生物,這些生物在海水裡看不清真容,不過他們出現後戰船就開始劇烈搖擺,他們只能抓住身邊的扶手穩定住身形。幾人相互對視一眼,吳玄華拿出一摞符篆,分發下去之後就跳入了海水裡與海獸進行搏鬥,這艘戰船是除了海青衣主僕之外所有人生存的希望,要是沉了的話除了高煒山能夠飛回去,他們可要游泳了。此時在水裡這個時候有戰船作爲倚仗,還能夠與海獸一搏,等沒了戰船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了,一時之間海水好似沸騰,不時地翻上來大片血水。
吳玄華跳下來之前囑咐焦研易儘量將船帶離他們戰鬥的區域,以免將船隻損壞,由高煒山坐鎮船隻不要下海,就怕還有意外,他帶領剩餘煉山境繡衣使者下水或擊殺或引離海獸。跳下去之後發現海水比想象中的還要冰冷,趕緊激發了金身符之後,對着一條大魚迎了上去,躲開巨口之後在它背上劃開了一道大口子,新式的墨刀輕便靈巧很是好用。回手在腰上摸出手弩,對準大魚的眼睛射了出去,可是因爲視線問題偏了少許,沒有射中,不過大魚吃痛之下筆直地朝他撞了過來。在水裡人的速度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這些魚類,這一下撞擊讓吳玄華胸口的骨頭都碎裂了一般,強提起一口元氣向上浮起換了一口空氣,再次扎進海里使用陰雷符轟擊大魚,大雨那碩大的透露之上青光閃爍,最終凝聚成了一支骨刺,吳玄華罵了一聲趕緊轉身就逃,之前被撞一下有金身符問題不大,這要被再撞一下非成糖葫蘆不可。
一路逃一路佈下玄冰符,等到將三隻海怪都引入陷阱之後,示意其他人躲開,一聲聲咔咔、咔咔的海水結冰聲不絕於耳,一大塊兒海水頓時被凍成冰山,將三頭海獸牢牢地凍了進去,如法炮製下其餘的四頭海獸也被凍成冰疙瘩,吳玄華和剩餘的繡衣使者趕緊回到戰船上加速逃離,這次準備不足,人員沒有帶充足,否則的話戰船上的武器也能利用不少。吳玄華張口吐出一口血水,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一抹無力涌上心頭,怪不得師姑讓他小心大海,像她那樣的大能都要小心大海,別說他們這樣的小修士了。
“吳公子,沒事吧?消息我已經傳回族內,相信很快會有族人過來,我問問清楚是什麼情況再說,我猜測西邊應該也是如此。”海青衣走過來關心地問道,看見吳玄華吐血,和身上的傷痕,她之前從未經歷過。
“海姑娘,這件事情還請你費心,要不是你在人手會折損更多。”吳玄華看了看跟他一起跳下去的有十人,只回來了六個,要不是他之後不再戀戰只想避退,死的人會更多,海獸身體龐大除非打中命門,否則的話很難讓它們失去行動力。
戰船離去之後海面上的兩座冰山破碎,幾道身影遊弋而出,也有幾道身影漂浮在海面之上,不一會兒引來大批嗜血的鯊魚啃咬,一切又都回歸大海。
傍晚時分紅霞滿天,海青衣和紅葵離開房間去往海邊等待族人的回信,回到客棧之後敲開兩人的房門,一進屋就說道:“事情比較麻煩,確實是海族人所爲,不過卻是背叛者,這件事涉及到海族的隱秘,請恕青衣無法告知詳情,不過東邊大海里的被他們以藥物刺激的海獸我們已經盡數擊殺,保證不會再造成事故。對了,忘了告訴吳公子,西邊也不用去了,那邊也正在絞殺殘餘海獸,萬分抱歉。”
吳玄華和焦研易這幾天也能感受到海青衣主僕二人的誠意,趕緊打圓場道:“海姑娘,不必如此,既然事情解決了就好,不過造成的損失你們海族得賠償,這個事情就有了個交代。”
“那是當然,我們海族人是非分明,該有的補償一定要有,這件事情害得那麼多人死去,小女子深感愧疚。”海青衣神色不似作僞,紅葵也是滿臉歉意。
吳玄華將事情的原委以飛劍傳書傳回朝廷,再次去了另一處黑鴉的據點打探西邊的消息,在獲得跟海青衣說法大致相同的回信之後才放下心來,這兩處的水軍是大靕王朝往北地運輸物資的主力,陸上不是不可以運輸,只是太慢運量太少遠遠不如海運來的方便快捷,古酆王朝這些年一直在組建水軍船隊,可惜效果不盡如人意,總是傾覆在大海里。腹子之前說過,要不是學宮暗中幫助大靕製造遠洋戰船,大靕的境況比古酆好不到哪裡去,這可不是一兩代人潛心研究就行,這需要數百上千年的積澱。
海獸的實力讓他大開眼界,實力不強憑藉皮糙肉厚竟然可以抵禦他的全力進攻,加上符篆也好不到哪裡去,是不是也可以製造一些這樣的戰具,在未來的戰爭中不就可以少死邊軍,這個想法等他回去詳細問一下腹子看是否可行。
夕陽的餘暉在海邊顯得尤其美麗,靜謐的大海一片金紅,宛如仙境,可這仙境之下卻是隱藏着莫大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