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玄華從相府裡出來之後,一路都在思考如何能把這隻老狐狸請到察事司喝茶,不過想了無數理由都不成,身份擺在那裡,除非有了確鑿的證據,否則無人能夠動他分毫,況且此人這些年所有事情拿捏得極其到位,很難揪到狐狸尾巴。
“大哥哥,大哥哥,買束花吧,買束花吧,這是妞妞早上在河邊摘得花呢,可新鮮了,你聞聞香着哩。”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喊住他,舉着比自己還頭還大兩圈的籃子賣花朵,籃子裡面躺着好些藍色的,紅色的和紫色的花,上面還掛着露水。
吳玄華看到那束紫色的花,心裡一動,臉上沒有動作,只是蹲下來跟小姑娘說:“大哥哥不需要花朵,這樣吧,我給你幾個銅板去買包子吃?”說着掏出了三四個銅板,足夠買兩個大包子了。
“不要嘛,大哥哥你就買了我的花吧,要是沒賣出去回家娘會打我的。”小姑娘不依不捨地拉着他的袖子撒嬌。
吳玄華正想說話,就感覺耳朵上邊一道勁風呼嘯,下意識一低頭,一支精鐵短箭飛過差點射中他的左邊頭顱,剛想起身就感覺到腰上一痛,就見剛纔的小姑娘嘴角掛着詭異的笑容,手上拿着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正在輕盈地向後飛退,此時已經脫離他的攻擊範圍。前後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差點捱了兩次攻擊,要不是看到小姑娘籃子裡的那束紫心草,估計這會兒腰上已經被捅了一刀了吧,不過這小丫頭的力道真大,加上金身符的身體都差點被她一刀捅穿。
周邊的小商小販看到開打之後麻利地收拾東西逃跑,轉眼間大街上就剩下了三人在彼此對峙,發出弩箭的那位刺客一身異族打扮,全身上下花花綠綠,手上拿的一對短刀上五顏六色,顯然是被淬了劇毒。
“咯咯咯,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機警,隨身都穿着軟甲,還真是怕死啊,不過你這次在劫難逃呢,有人出了大價錢買你的命呢。”小姑娘裝束的刺客嘴裡一陣瘮人的冷笑,嘴裡說着自認爲能夠擾亂吳玄華心智的話術,可惜徒勞。
“城防軍察覺這邊異樣不消一刻鐘就會到來,你們纔是在劫難逃吧。”吳玄華在等待城防軍到來,他們到了自己的人也就會很快到來。
“哼,放心吧,半個時辰內這裡只會有我們在陪你。能夠死在我們鬼童手下,算是你的榮幸。”男性殺手開口道,給出了自己的名號。
吳玄華稍稍放心,只要不是自己不瞭解的組織就好,既然只是血雨樓的殺手,那就還可以慢慢玩一玩,畢竟剛纔的身手看起來還沒到煉氣境,傳音給暗中的護衛不必現身之後,吳玄華繼續給自己施加了金身符,又從袖子裡抖落出來幾張金甲符,落地之後化爲一丈多高的金甲傀儡,分別守住四方不讓這對殺手逃離。做完這些,吳玄華對着那位男性殺手笑了一下,身體化爲殘影一拳打了過去,對方明顯沒有獲得準確的消息,在他的攻勢下左支右擋落入了下風,在場外的小姑娘模樣的另一個殺手不敢輕易涉足戰圈,生怕外圍警戒的金甲傀儡加入,心裡這會兒早就將請他們來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不消一刻鐘時間,那位蒙面的男性殺手就傳音自己的同伴加入進來,小姑娘身形的殺手咬咬牙反握匕首攻向了吳玄華下盤,兩人一上一下配合無間,一下子令吳玄華變得方寸有些亂,不過摸清進攻模式之後就再次逆勢而上,在察覺出這兩人不可能帶給他更多的經驗之後,身形加速後一掌劈在了小姑娘頭頂,將她劈飛進了旁邊的店鋪牆壁之中,剩下的男性刺客想要逃離,被他一腿踹斷了腰椎,癱在地上苟延殘喘。
吳玄華正要上前去查看那個女童刺客的情況,身上就中了一劍,那股力道直衝進肺部,讓他當場咳出了鮮血,要不是金身符估計就被刺了個對穿。趕緊一個翻身躲到了金甲傀儡身邊,就看見傀儡在一道劍光之下崩散成點點金光消散,看來是劍修出手了,境界不低更勝在謹慎,直到現在他都找不到人在哪裡,只能不斷地變換方位希望將他找出來,手上出現了一張新琢磨出來的符篆,沒有什麼威力,是在困陣的基礎上改良而來,能在方寸之間鎖定物品,這次既然遇上了劍修正好試驗一下效果。
神識之中心臟正前方一道元氣波動的軌跡快速襲來,吳玄華快速將鎖字符貼在了自己胸口,瞬間一道巨力傳進心臟,讓他差點昏迷過去,靜心符強行將神識聚在一起保持清明,可是那力道也讓他嵌進了街道的厚實牆壁中,忍着劇痛低頭看到自己胸前一柄三寸長得小劍正在不斷的震動,吳玄華趕緊再次施加了一張鎖字符,手上戴上了一個手套法寶,將小劍抓在了手裡,幾次用力也沒有將其掰斷只是讓它光芒暗淡了不少。
剛剛從牆壁之中下來,在小劍身上又貼上了幾張封印符,總算是切斷了與其主人的聯繫,估計境界不是三天境,否則自己的符控制不住,剛剛將它塞進自己的儲物戒指,一道刀光就順着自己的視角盲區斜撩了過來。左邊身子避無可避地迎上了刀鋒,一串血珠在街道上綻放,這一刀不僅劃破了軟甲,還將金身符也破掉了,吳玄華捂着傷口飛退數十步,看向了出現在場中的刀客,一身灰色長衫,頭戴竹笠看不清面容,一把五尺長刀之上滴血未沾,不過其上的符文脈絡讓他恍然爲何金身符被破開,看來之後也得小心別人的兵器之上的破障效果。
“好大的手筆啊,一連三波人來刺殺我,厲害。不知閣下是哪裡的?”吳玄華手上不停地施加治療符篆止住傷口的流血,體內的元氣正在瘋狂的運轉,這樣的打鬥機會很是難得,京城之內不需要擔心自己的生死,只管盡情釋放就行,說不定突破的契機就在今天,就在現在。
腳步聲傳來,場中又多出了一位女子,同樣是遮擋了面目,不過身形略微偏瘦,身段也是稍稍單薄了一點,沒有讓人看第二眼的慾望,可能是吳玄華的目光惹怒了她,只聽她寒聲道:“把飛劍交出來饒你一命,否則在你屍體上翻。”
“哈哈,感情諸位不是來殺我的?我現在束手就擒?”說完之後袖子裡飛出了數十道符篆,將他周身遮擋得嚴嚴實實,各式符篆配合下空中出現了一條火龍和一個水霧瀰漫的朱雀樣式的飛禽,一閃之下攻向了兩人,火焰和水汽交織在一起,中間又有匪夷所思的雷電夾雜其中,這一下就把兩人打懵了,本來要硬抗的火龍誰知道居然是水龍,不查之下兩人被澆了一身,寒氣入骨,緊隨其後的水鳥內里居然是熾熱的火焰,再加上見縫插針的雷電,讓兩人吃盡了苦頭。
水消火散之後,場上的兩人衣衫多處出現破損,看得尤其狼狽,渾身的氣息也變得有些起伏劇烈,顯然是在其中的幻境影響下浪費了不少元氣,而令兩人絕望的是吳玄華的身邊再次飛舞着數十張符篆,看樣子跟之前的一樣,兩人咬牙向着目標的方向極速衝去再次被符篆淹沒,這一次火是真的火,水是真的水,雷電還是雷電,不過就是威力又加了數層,這一次兩人沒能逃過受傷的命運,剛打散符篆的餘威,身上就被幾條閃爍着銀光的繩索捆住,絲絲雷電之力正在滲透進入身體,幾息時間半邊身體就變得有些麻木,兩人心裡此時更多的是嫉妒,爲什麼這個目標如此浪費符篆?錢多到令人髮指,要是自己等人有這樣的錢財估計早就晉入三天境了吧。
吳玄華在多次的內腑震盪中已經受了不輕的傷,這會兒又因爲兩次駕馭符海,元氣也即將見底,基本上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心神一鬆間身體再次被錘飛了,眼角餘光看到一個健碩的身影手拿一對金瓜錘,快步正在追趕正在橫飛的自己,在空中艱難的一個轉身,躲開了緊隨其後的一次攻擊,將身體之內所有的元氣散入四肢百骸,一股子活力瞬間從身體內部出現,腳一蹬向着那個壯碩身影衝去,兩人你來我往數十個回合之後,吳玄華再次被一錘擊中腦袋,在空中口吐鮮血倒飛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另外兩人這會兒也解開了禁制,加入了戰團,三人竭盡全力下吳玄華就進入了傷上加傷的狀態,渾身被刀和錘打成了血人,失血慢慢增多下神志開始出現了恍惚,不過身體之內的那股活力卻越來越活躍,對於身體的控制越來越得心應手,本來之前躲不過去的刀光錘影也險而又險地躲開,在隱藏在暗處的繡衣使者眼中自己的大人宛如變成了一條游魚,身體的韌性和爆發力變得遠超煉山境的修士,進入了一個玄妙的狀態,所以他傳訊給其他人壓下了前去救援的心思,等待着場中的變化。吳奇也早就來到了附近,這會兒也驚奇地看着吳玄華的“表演”,伸手畫出一個光鏡將場景記錄了下來,心中有些驚喜,時隔萬年終於又有修士探尋到了那個秘密,這個好消息得儘快傳回學宮,這一個修行脈絡也是時候再次顯於人前了。
韓光蜀沒有發現吳奇的存在,反而是饒有興趣地看着吳玄華的玄妙狀態,在看到他身上傷痕雖然變多可是身形絲毫不受影響後稍稍放心,運起秘術查看起了他身體內的秘密,在韓光蜀的目光之下他的肉身正在產生一股股神秘的力量,支撐着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吳玄華還能戰鬥,而且那股力量越來越強,慢慢在丹田處形成了一小汪水窪,與元氣共存在丹田之內,而吳玄華在這處水窪形成之後就清醒過來,一個踉蹌捱了一錘之後吐了一大口血,趕緊傳音救援,再晚一會兒真要死在這裡了。
數道身影進場之後很快控制住了幾人,包括那對半死不活的殺手搭檔,吳玄華示意先不要就地處死,回去先封印元氣關押起來,留待他日後審問,不過他心裡已經有了一些猜想,差不離是他那幾位兄弟身後的勢力搞的鬼,要是當年那個組織的話不會派來這麼稀鬆的幾個人,彼此之間還互有猜忌,否則他在沒有支援的情況下早就被拿下了,在手下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自己的府邸。其他幾道在暗處的身影也各自返回自己的住處,不過吳奇深夜裡又進了一趟左相府,還抽空上了一趟天幕找到學宮鎮守讓他以陣法傳送物品回去。韓光蜀則是回到住處開始琢磨那股神秘力量的來源,看能不能在自己身體內部出現,他好似看到了一條新的修行路線,前景廣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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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邸養傷一日之後,吳玄華從白大師那裡得到了確切的答覆,知道了是哪些勢力參與其中,一番安排之後就繼續養傷。兩日後就是清明祭祖,皇室人員都要參加,吳玄華本來不想參與進去,可是被皇帝嚴厲申斥之後還得參加,不情不願之下向皇帝保證祭祖過程中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可是過後那兩個傢伙鼻青臉腫是免不了的,身後的主事者也必須付出代價。至於那位還是嬰孩兒的小弟的賬就算在他的母妃身上了,出身並不富貴的她爲什麼能有這份能量找到殺手來刺殺自己,這個可得好好查查,有些人的腦袋既然不想頂着了那就摘下來吧。
焦研易來過幾次看到他沒什麼大礙之後就繼續回去研究他的上古巫術,自從戎雀兒跟過來之後他的進展很是順利,那個戎族祖傳下來的巫器品級其實不是很高,可居然是上古重要傳承巫器的一個部件,他在運用巫術的獨門手法進行占卜之後,發現這個東西就在十萬大山裡,所以帶着一衆繡衣使者高手去山裡奔波了半月,總算是將那件傳承巫器組裝完整,他不知道的是巫器完整之後的瞬間引發了大道的振動。鄒天感應到之後火燒屁股般的找了自己先生和大先生秘密商談此事,之後幾人開了一個頂尖人物之間的會議來商討巫術重現人間的事情,其他人抱有無所謂的態度,妖族的幾位也完全不管,剩下其他族強者笑言你學宮搞出來的我們擔心什麼,這件足以載入史冊的事件就這麼草率的結束了,而焦研易那邊也正式被先天大道所護佑。之後吳玄華的消息緊隨其後傳來,會議又開始了第二輪,在場的諸位強者都面帶嫉妒地看向了學宮衆人,感情你們今天召開這個會議是來炫耀的是吧,一個不夠還來一個,那我們是不是再等等看還有沒有了。
大先生捋須微笑,心裡想着這個徒孫真長臉,居然把上古早已失傳的武道給整了出來,肉身成聖、成神的道路居然在這個時代再現,看來冥冥之中大道感應到什麼了,是好事也是壞事啊,天才踊躍的年份跟他們當年推算的差不了太多,可是這福往往是禍事給逼出來的,牛鬼蛇神們又要登上舞臺了。
“諸位,大道震動的事情長遠來看是好事,就看我們如何化解隨之而來的災禍,不知道這次會發生什麼,之前鄒天冒死占卜,是看到了一角未來,不過是關於深淵的,還有幾幅畫面模糊不清,顯示卻是其他來源,我們應當警醒了。武道再現雖然沒並未引起大道震動,不過古神界應該是察覺到了,我稍後再與那邊溝通一下,此事稍後再議。大家現在談一下我們之後的部署吧,大千世界的走向究竟去往何處,我們需要先行準備好。”大先生看到大家都沉默不言,於是先開口拋磚引玉。
“大先生,這次事件的主角都是你們學宮中人,我們是放下了大半的憂慮,巫道再現會補足我們一部分大道缺失,上古神族將那混沌神魔斬殺造成的大道傷痕總算看到了彌合的希望,再加上武道再次被人領悟,這一條路也將增強我們的力量,讓那一部分無法修行的各族族人有一條變強的新希望。總體上來說,這個變化是向好的,我們妖族表示支持,不會抹殺。”妖族的墨麒麟表態道。
“我等亦是此意,既然都是學宮後輩,那就無甚意外。”
“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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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此次事件的主人公還毫無察覺,吳玄華只是感到了身體在向着一個不知名的方向變化,眼下趨勢是對自己有利,不知道未來如何,最直觀的損失就是本來有希望突破的瓶頸再次加厚,又得等一段時間了。焦研易那邊的巫器完整瞬間除了引動大道震動之外,還將海量的信息一股腦地傳進了他的腦海中,帶他領略了一部分混沌神魔的風采和上古巫術的強大,那些修行功法和秘術讓他心頭火熱,尤其是其中的占卜一道深奧非凡。
兩大在上古時代綻放耀眼光彩的修行道路再現,給大千世界注入了一股新鮮的活力,內憂外患之下的一潭死水總算有了些波瀾,根鬚已然開始蔓延,靜待開花結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