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荼狐真情流露,劉威揚心中感慨,微笑着說道:“舅兄,盈兒過得好不好,我這當妹婿的說了可不算,你親自問問不就知道了?”
“呃?”荼狐一抹大鬍子,忽然驚喜說道:“你是說,你這次把我妹子帶來了?”
劉威揚呵呵一笑,放下酒碗來,向旁邊使了個眼色。
荼狐疑惑地一扭頭,登時露出驚喜之色,說道:“妹子!”
只見岸邊的荼盈穿着一襲寶石藍的長裙,懷裡抱着襁褓,沿着踏板浮橋走上紅毯,長長的披風拖曳出好長,在兩側後面,八名宮娥款款而行。
荼狐顧不得什麼禮法,直接站起來就向妹子跑過去。劉威揚急忙拉住他說道:“舅兄小心一點,荼盈剛剛分娩,可禁不起你的熊抱。”
荼狐眼睛一亮,連聲說道:“真的!我有外甥了?哈哈哈!太好了!”
說着,他幾乎是手舞足蹈地跑到妹子荼盈的面前,看到明豔照人的妹妹,荼狐本能地想要習慣“熊抱”一下妹妹,但卻又忽然停滯下來,眼中閃過異彩。
這幾年不見,妹妹荼盈已不再是那個像小鹿樣靈動,格桑花般嬌豔的女孩兒了,卻而代之的卻是一副雍容華貴的氣息,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帶着一股高貴聖潔的氣息,令人自慚形穢。
“哥哥!”荼盈眼圈兒微紅,斂衽行了一禮。
看着妹妹的模樣,荼狐的眼眶有些發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能用力拍了拍荼盈的肩膀:“妹子,你嫁出去這幾年,也學會不少禮數了,好,好……”
說着他不經意地一甩頭,擦拭了一下眼角,搓了搓手說道:“妹妹,你剛剛分娩,我那小外甥呢?”
荼盈嫣然一笑,從一旁宮女的懷裡接過襁褓來說道:“哥哥你看,你的小外甥好不好?”
荼狐看着襁褓之中的孩子,歡喜地一根勁兒地搓手:“哎呀,瞧這小人兒,這個俊俏。可稀罕死個人兒。”
看着熊一樣的哥哥不停地搓着大手,圍着孩子團團轉的侷促模樣,荼盈忍不住笑了起來,和一旁的劉威揚目光一觸,兩人不由相視甜蜜一笑。
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荼狐恨不得把身上最好的東西給這個小外甥,他二話沒說就把脖子上一串項鍊摘下來,就要給小外甥套上。
這串項鍊是他脖子上最沉重的項鍊,上面拴滿了各色寶石,最下面的寶石足足有巴掌大小。
“哥——”荼盈嗔怪地攔住他說道:“這麼大的鏈子,你想累死你的小外甥啊!”
“那——那就這個!”荼狐二話沒說把大拇指上的祖母綠扳指擼下來,要給小外甥戴上,荼盈一個旋身避開了,沒好氣地說道:“你着扳指都差不多能給他當手鐲了!”
劉威揚笑着走了過來,說道:“盈兒,這是舅兄一番好意,先替他收着吧。就當是皇兒將來的成年禮了。”
他接過這扳指和項鍊,逗了下襁褓中的皇兒,說道:“皇兒,看你舅舅多疼你,將來可要好好孝敬舅舅喲。”
襁褓中的皇子發出啊啊的叫聲,小手不停地抓着荼狐的大鬍鬚,逗得劉威揚哈哈大笑。
荼狐疼愛地看着懷裡的孩子,任由孩子抓玩着自己的鬍鬚,他臉上忽然泛起一抹暈紅,抱起孩子來胡騎方向走去。
看到荼狐的動作之後,一直關注會盟的胡騎們齊刷刷向他看來。
荼狐懷裡抱着皇子,高聲說話:“本王,已經娶了六房夫人,至今一無所出。王位後繼無人,諸部忐忑不安。現在,本王的胞妹,同樣擁有王族血脈的荼盈,已經爲本王誕下一個外甥。”
背後的荼盈忽然察覺畫風有些不對,眉頭微微一蹙,想要舉步上前阻止,卻被劉威揚一把拉住,並向她輕輕搖了搖頭。
荼狐高聲說話:“本王宣佈,若是本王未來依舊沒有子嗣,吾妹荼盈之子,將會繼承我的位子,成爲草原之王!”
話音剛落的荼狐在高臺上,高高地舉着襁褓,陽光爲他和襁褓,鍍上了一層金邊,剎那間光芒四射。
神狸部落的大軍在將領們的率領下,紛紛單膝跪地,右手撫胸,左手持兵器,齊聲高呼:“謹遵我王意旨!”
燕國一方的隨從將領錯愕相顧,神情詫異。
大將魚世恩一臉驚訝,自語:“我燕國皇子,是絕不跑去給世代敵人的部落當王的!他是我們大燕光明正大的皇子。”大總管莫清江站在另一側,沒有理會魚世恩的自言自語,反而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燕皇劉威揚也一臉的錯愕,荼盈着急地看向劉威揚:“皇上,你看我這嘴上沒把門的哥哥……”
劉威揚立刻就從錯愕中反應過來,他笑着握住荼盈的柔荑,說道:“兩國若能永睦友好,便是送出一個兒子,也是值得的。何況,將來兩國若親如一家,我們的兒子,還是可以時常相見的。”
此時荼狐正抱着襁褓走回來,聽到劉威揚這番話,心中十分開心:“妹婿說的好!我幼年時,曾往西方遊歷,那裡諸邦國之間互相聯姻,沒有子嗣的君主,就常以姻親之國的子嗣來繼承他的江山,要不然,我還想不到這樣的好主意。哈哈哈……”
劉威揚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舅兄這火霹靂的性子,事先也不商量一聲,倒把我嚇了一跳。”
荼狐掂了掂皇子,嘿嘿乾笑說道:“妹子,我膝下無子,如今看見你的孩子,就跟看見我親生的一樣。”
荼盈沒好氣地走過去,一把奪過了皇兒,轉身就離開這裡,荼狐卻毫不在意,豪爽地大笑道:“妹婿莫怪,我這大舅哥兒,一會兒好好敬你兩杯,給你接風、壓驚。哈哈……”
荼狐左右看看一下,一抹大鬍子,詢問劉威揚:“咱們是去我的王帳,還是去你的行宮?”
劉威揚笑着說道:“還是去我的無定城吧!盈兒剛剛生產,無定城中,可以休息好些。請~”
“那行!”荼狐一心只爲妹妹着想,毫不猶豫的一揮手:“咱們走!”跟着劉威揚往燕國一岸走去。
神狸將領可被眼前這一幕深深震驚,看着跟着燕帝遠去的荼狐,領隊的將領有些不滿的說:“建交哪有隻去一方營帳的道理?我看咱們荼王是越來越糊塗了。”
他沒成想自己小聲的一句話,竟引得周圍一圈士兵的不滿,他們個個面露不悅。其中身邊的一個手下更是附和道:“將領,不如我們去提醒荼王一下?”
將領發覺自己的一句抱怨引得大家的共鳴,急忙扭轉語氣:“荼王是神狸部落永遠的王,他自有他的道理!”
衆人聽命後,紛紛閉嘴。氣氛卻顯得頗爲詭異。
行宮中,劉威揚與荼狐並肩坐在上首,二人面前都擺着單人的矮几酒宴。兩國的一些將領分別在左右就坐,每人面前一張矮几,陳列着酒菜。魚世恩坐在燕國將領最上首的位置。莫清江抱着拂塵站在一角,王景等宮娥太監不時傳菜、上酒。
衆人都興致高高,劉威揚更是主動舉杯,聲音嘹亮:“兩國盟好已成,功在千秋!利在萬代!大家今日儘可開懷暢飲,爲慶祝聯盟建成!”
荼狐也被燕帝語氣所感,舉起酒杯高聲說道:“今日開心!咱們不醉不歸!”兩國將領間紛紛捧杯,向對面的將領敬酒,一時之間,帳內一片和諧之景。
荼狐喝了一大碗酒,抹抹鬍鬚上的酒漬,大聲地說道:“妹夫,我那小外甥,可已有了名字啊?”
劉威揚手扶着下巴,緩緩說道:“朕已經想好了名字,朕的長子叫宸英,次子叫宸豪,這三子嘛,就叫宸瑞吧。”
荼狐手中舉着酒:“宸瑞!劉宸瑞!你們中原人取名就是文雅!哈哈哈…”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總管莫清江正在點頭哈腰,滿臉訕笑地伺候燕帝,聽到這句話後,忽然眼珠一轉,端着盤果的王景正好走過身邊,他立刻就拽住了他,吩咐說道:“皇上爲三皇子取好了名字呢,還不快去稟報皇妃娘娘,報個喜?”
正在擺弄水果的王景,慌忙地下意識應答:“啊?是!是是是……”
趕緊把果盤放到一旁一位將軍案上,快步跑了出去,嘴中一直念着三皇子的名字:“宸瑞,宸瑞,皇上給三皇子起名宸瑞……皇上給三皇子起名宸瑞……”
一邊唸叨着一邊匆匆地向後跑去。
劉威揚和荼狐相視大笑,舉杯相互一碰,異口同聲:“幹!”捧杯飲酒。行宮裡觥籌交錯。衆人輪番來敬酒,荼狐爲人極其貪杯,如今又是燕國美酒,接連幾圈下來之後,已有了明顯的醉意,劉威揚卻依舊笑吟吟的十分清醒。
荼狐已喝的半醉,含糊不清地說道:“妹……妹婿,我……我已經派……派人去王陵了。”
劉威揚心頭怵地一驚,說道:“什麼?墨門武者尚未趕到,你怎麼擅自行動了?”
半癱在桌前的荼狐不以爲然地大手一揮,說道:“誒!墨門武者,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我派出了獅衛、虎衛和熊衛三支勁旅,難道還拿不下他們?”說到這裡,他繼而抓過酒壺爲自己斟酒:“別擔心,那些巫師,要想施展強大一點的巫術,就得準備法器,吟誦咒語,所以啊,得……得離人遠遠兒的。一旦被……被武士接近,再大的本事都……沒用的!哈哈……”
劉威揚蹙着眉頭,微微搖頭說道:“如此大事,終究還是謹慎些的好。你真是太莽撞了。”
荼狐似乎被這句話驚醒,從桌上爬起:“莽撞?”
指着劉威揚,醉態可掬:“你……等着,等我回去,就能……就能接到巫師們被一網打盡的好消息。”說完酒重重的倒在桌子上,然後鼾聲四起。
看着荼狐大醉的姿態,劉威揚不由苦笑地搖了搖頭,自己明明知道舅兄是個什麼得性,卻要將這件大事託付給他,哎……
搖了搖頭,將心頭一絲不安甩去,對莫清江說:“你派人照顧好荼王,朕去看看盈兒。”
莫清江連聲說道:“奴婢遵命!”
劉威揚嘆息一聲,大袖一揮,頭也不回的走出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