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使者對於木蠻使者的責問並不動怒,反倒是微微一笑:“兄臺所言不差,我們確實不能讓神狸人入主南曜,這一點咱們並無分歧。但是從另一面看,燕國領袖南曜數百年,草原之禍卻始終無法根除。這就不得不叫人懷疑,燕國繼續當南曜的領袖,是否能根除草原之禍?現在這個和草原大軍對峙的局面還值不值得在維持下去?”
越國使者這一番話,確確實實是戳中了在座各位的心中所想,有人沉默不語有人面色微怒,木蠻使者的聲音再次響起:
“就算如此,就算你將現在的局勢分析的頭頭是道,可是我們這樣做,還是在自毀長城。說一千道一萬,也不能爲了本國的些許小利就敗壞大局!”
沈丹嬰眼見彼此說僵,連忙笑道:“大家不要那麼大火氣,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和氣生財,意氣之爭只會耽誤我們賺錢,並沒有什麼用處。”
她一句話出口確實有效,木蠻、越國兩方使者停止了爭辯,又把精神放回沈丹嬰身上。越國使者道:“說到生意,如今倒是有一宗眼前的大生意,不知道沈東主作何感想。這宗生意便是墨門與南曜。”說話間他便將楚太子對雲中的商路封鎖建議予以說明,最後說道:“只不過這生意能不能做的成,卻還要看大家的意思。”說話間將目光落向木蠻使者。
衆人皆知道木蠻國與雲中城關係最好,雲中城與木蠻國合作緊密,爲木蠻國帶來了巨大的幫助和經濟效益,兩地人民也經常走動,交流密切。雖說墨門出了亂子,木蠻國切斷了和墨門的往來,但已經給木蠻國造成了許多不便,國內恢復和墨門往來的呼聲也是日漸高漲。何況木蠻國當日面臨滅國大難,若不是楊烈一人一劍,木蠻王室難免滅絕。有這麼個大人情在,也讓木蠻左右爲難不知如何選擇。
但是齊宮一宴,楚太子所說卻有道理且帶有巨大的利益導向,令人不得不心動,所以從齊宮回來之後他就立即向國主去信,詢問下一步計劃,但是還未收到回信,所以現在也無法正面回答衆人。
“雲中城自成立以來便與大陸諸國合作,與大陸友好,但所造龍吼巨炮又確實給大陸帶來巨大傷害,現在墨門凋敝,楚太子提議值得考慮,但是具體如何我一介使者無法論斷還需要等待我王的指示。”
“難道龍吼巨炮的資料木蠻國不想要?各位都不想要?”
龍吼巨炮的威力是巨大的,這一點已經在實踐中充分體現了,無論是哪個國家得到幾乎就可以在整個南曜大陸上橫着走,這樣巨大的誘惑誰不心動,光是提到這四個字衆人眼中就已經閃出貪婪的光,似乎之前與墨門再多的利益在龍吼巨炮面前都不值一提。
“越國使者總是在問我們想不想要,合不合作,自己卻從不表態,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倨傲帶着三分涼意的聲音從沈丹嬰的身旁傳出,是一直話不多的趙默。
這次越國使者倒是沒在和衆人玩文字遊戲,反而直接坦蕩的開口道:
“對於龍吼巨炮越國志在必得,難道諸位不是這麼想的?”
“龍吼巨炮威力無窮,不能眼看着別人有了,自己沒有啊!”
“給雲中城壓力各國合力才能實現,所以最後這龍吼巨炮也是人人有份。”
“若是墨門儘早交出龍吼巨炮的資料或許南曜早已贏了草原。”
沈丹嬰看着他們,也知道衆人的意思。如果丹青商會參與封鎖雲中,結果自然更有效。反之,如果丹青商會堅持和雲中通商,所謂的封鎖也沒什麼用。他們是在打聽丹青商會的態度,再行做出決斷。
衆使者討論着龍吼巨炮的問題,卻不知道此時墨門的人也來到他們的住處。
此時驛館門外,墨可爲看到一身藍白色護衛服便知道此處是雲水使者的驛館,驛館門關着,墨可爲正欲去敲門,門口的護衛先行一步詢問墨可爲:
“什麼人?”
“我們是從雲中城來的,想要與你家使者一見,麻煩通傳一聲。”
護衛一聽是雲中城的眼中就閃現出不屑,回答更是敷衍:
“我家大人現在不在,你改日再來吧。”
說完還向墨可爲的方向揮揮手,似乎在驅趕小貓小狗一般。
“不知使者何時回來?”
“這我如何知道?”
墨可爲也不再強求。
“如此那我便改日再來,多謝。”
話畢,墨可爲轉身就走,那護衛見他兩人離去,小聲嘀咕:
“就是回來也不見得見你。”
話音未落,卻只覺得額頭上一陣劇痛,伸手一抓,手中一枚黑色石子。石子上滿是鮮血。他懷疑是墨可爲打傷自己,但是眼下墨可爲已經離自己很遠,更是背對着自己手臂沒有動作,說是他打人也沒人信。兩眼四下張望,口內不住叫罵:“誰打我?有種站出來啊!”
墨可爲大袖飄飄步履從容,一枚發射石子的發石筒從他掌中消失,納入大袖之內。對於這種小人小懲大戒一番,算不上什麼,眼下的大事纔要緊。看來要想修復與各國的關係,着實要費一番氣力。
天漸漸擦黑,也終於去完了所有驛館,卻一無所獲。墨可爲知道楊陌心繫自己此次去面見諸國使者,所以一回到客棧就立馬去了楊陌的房間。
楊陌正坐在桌邊雙眼盯着蠟燭,等待着墨可爲,一聽到門口處傳來腳步聲,楊陌立即起身衝到門邊,一把拉開房門,門外站着的正是出去與各國使者面談的墨可爲。楊陌一個轉身將墨可爲讓進門內,看着楊陌急切的眼神,墨可爲在桌邊坐下,茶都不喝一口就開始說:
“鉅子,我此次前去並未見到各國使者。”
“怎麼,他們拒不相見?”
墨可爲搖搖頭,接着往下說:
“不是,各國使者都外出未歸,不在驛館。”
“一個都不在?這想必不是巧合了。”
“各國應該在聯繫着什麼,而且指向的目標就是墨門。”
“怎麼說?”
“今日我前去,那些護衛一聽是雲中城求見態度就立即轉變,我再想具體問下去,他們就已經開始動手趕人。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雲中城應該已經成了各國針對的對象了。”
楊陌原本就微微皺着的眉頭聽完墨可爲的話之後更是狠狠擰了一個川字,只有兩人的房間一時間寂靜的只剩下,蠟燭燃燒燭心的滋滋的聲,沉默的幾秒之後,楊陌及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再開口就又是那個勇氣無限,一往無前的楊陌了。
“就算如今墨門處境已經在懸崖峭壁上,爲了雲中城,爲了南曜大陸千千萬萬的百姓,我也必須走下去。現在事情還沒有開始,我們不能放棄,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至少要努力去嘗試一下,墨門不能退縮。長老,還請你替我廣發請帖,邀各國使者明日午時閬苑水榭見面。就說墨門有要事商議。”
墨可爲看着楊陌年輕的面孔,心有所動,平常人家這個年紀大多是娶妻生子,但這個少年是在雲中城遭受巨難時臨危受命成爲雲中城鉅子,年輕的肩膀上承載了一城百姓的希望,更是要以這樣瘦弱的身軀肩負起整個大陸的和平。
他原本也可以只是一個滿腦子只想着闖蕩江湖,一心只有行俠仗義,自由自在的少年,這樣沉重的責任卻並沒有壓垮他,而是依舊想要想盡一切辦法,來儘量完成自己此行的任務,對得起百姓交給自己的信任,對得起自己肩上的責任。
“遵鉅子命令,爲了保證請帖能真正送到各國使者手中,老夫親自去發。”
“有勞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