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航這邊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摸着頭腦就怪了,誰在這種情況下都要懵逼的。
而且那麼好看的美少女,一看到萬航突然吐了,這讓萬航有點受傷,不對,讓他很受傷。
“你沒事吧?”萬航問。
美少女點點頭,拿出繡着好看的花鳥圖案的手帕,輕輕的擦拭嘴巴,然後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一個鈴鐺搖了搖。
遠處一輛車呼嘯着開過來,到了跟前下來一羣僕人。
這讓船隊那邊緊張起來,心靈通訊裡船隊長緊張的問萬航:“不要緊吧?我們需要派一隊人上岸嗎?”
“不用。還有音樂可以關小聲一點了,她沒有在使用技能。”
“這樣沒問題嗎?”
“放心。”
萬航和船隊通訊的同時,少女招來的僕人三下五除二把琴擡走了,落到地上的嘔吐物也被清理完畢,一張乾淨的桌子被格物師現造了出來,擺在萬航和少女之間。
“請坐,萬司令。”女孩指了指僕人放在萬航面前的蒲團。
萬航也不客氣,直接盤腿在蒲團上坐下。
少女的僕人現場造出了茶具和茶葉,擺在桌上。
萬航一看這架勢,心靈通訊跟船隊說:“你們先進城靠港,聽從秦楚漢的指示。”
“這樣沒問題嗎?”船隊長問了和剛剛一模一樣的問題。
“沒問題。”
萬航可是很清楚,秦楚漢愣歸愣,其實管理能力相當不錯,可以擔得起職責。
所以萬航完全可以把事情交給秦楚漢,自己會會眼前對着他吐了一桌子的少女。
估計對方本來也打算會會他的,不然也不會準備茶水了。
少女用纖細的手指拿起茶壺,給萬航斟茶。
“您請。”她頓了頓,“別人斟茶的時候用手指敲桌面,聽說是粵州那邊的習俗?”
“是啊,據說是古代有個皇帝微服私訪,給隨行的軍機大臣斟茶,大臣沒法跪謝,就只能用手指在桌上做了一個跪下的動作。”
這個典故粵州幾乎都知道,只不過不同人所知的內容細節上有差別。
萬航喝了口茶,水溫正好,茶葉的狀態顯然也不錯,茶水入口的時候滿嘴的茶香。
接着他看着正在遠去的僕人搭乘的汽車,對少女說:“你家僕人怎麼喜歡呆在這麼遠的地方?”
“因爲他們害怕我的能力。”少女頓了頓,再次看向萬航,“倒是您,您應該知道我是誰,您難道不怕我的能力嗎?”
“和小姐的大名我自然是知道,你的能力我也略知一二,可是我現在沒看到你放出光相,那自然是不用擔心。”
“哦。”少女說了這麼一句,兩手捧起茶杯,放到嘴邊開始呼呼吹氣,看起來是怕燙。
“你們家僕人是個行家,調的水溫正合適,這個溫度喝起來最香。”
其實萬航也就懂點皮毛,現在也就裝個樣子——裝樣子可是很重要的,很多時候“講數”能不能達成好的結果,就看裝得到不到位。
然而少女——和書琴並不理會萬航的話語,纖細的手指繼續捧着茶杯,輕輕的吹着還冒着熱氣的茶水。
萬航等了一會兒,看少女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再次開口:“這茶是龍井吧,龍井的產地不是在森海那邊麼……”
“貿易。”少女簡短的說道,然後又繼續吹茶了。
萬航沒轍,只能另外想話題。
“和小姐你剛剛彈的曲子,聽起來……”
“廣陵散,不過據說是贗作,真曲譜已經失傳。”
說完這一句,和書琴又不吭聲了,繼續吹她的茶。
萬航這邊還等着她“顯擺知識”呢,如果是三蛋肯定就顯擺了,然而人家和小姐只想做個安靜的美少女。
——得,這是個話少的主兒。
話少就話少吧,萬航其實就想看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並沒有什麼別的想法。現在看起來她並不想和萬航聊天,那就不聊好了。
反正現在有好茶,就着茶欣賞美少女也沒什麼不好。
於是萬航也不說話了,默默喝茶,時不時吃一塊剛剛僕人們留下的點心——那是一種和馬蹄糕很像的點心,吃起來有種淡淡的甜味,混合着不知道什麼花的香味。
終於,少女停止往茶杯裡吹氣,嘴脣湊上前輕輕碰了碰水面,像是在確認溫度,然後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茶來。
萬航開始犯嘀咕。
——這姑娘怎麼回事?她跑這彈琴,擺明了是對着我來的,我主動上門了,她也不用技能搞我,也不和我脣槍舌劍,就坐在這喝茶?不對,她剛剛對我做了很失禮的事情來着,也不道歉?
——她到底幹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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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書琴在納悶。
——他怎麼就不說話了?
以往那些膽大包天靠上來的公子哥話都很多的,只要和書琴不表現出明確的拒絕,他們就能呱噪一整天,如果她再時不時的迎合一兩句,那就更了不得了:這幫人恨不得把自己腦殼裡知道的那點可憐見聞都掰扯一遍。
所以往常和書琴只要作一個安靜的美少女,用“嗯”“啊”“哦”“這樣啊”“我懂了”“那可不得了”這幾個簡單的詞彙迴應一下,就能把和萬航差不多年齡的公子哥的小秘密都聽一遍,技能都不用開。
大多數公子哥和書琴連這些簡單的詞都不想和他們說,但是她每次出山都是爲了家族的任務,不得不打探消息,所以能用最少的交流達成目的,那是最吼的。
她本來準備在萬航身上如法炮製,結果這倒好,萬航也不說話了。
之前和書琴也遇到過採用沉默來應對的,但那是他們採用的一種策略,心如明鏡的和書琴一瞬間就識破了。
——可是這傢伙,是真的覺得沒什麼可說的。
——他就不想討好我。
和書琴當然知道自己的美貌是什麼樣等級的“武器”,剛剛萬航的表現也表明這美貌確實對他有效,並非“我們未能擊穿他的裝甲”這種尷尬的狀況。
——爲什麼啊?
在山裡,和書琴非常喜歡在編號141的涼亭裡面彈琴,她把這涼亭改了個名字,叫飛溪亭,因爲從涼亭裡可以看到不遠處懸崖上落下的小溪。
在飛溪亭彈琴的時候,和書琴也不是沒想過有一天遇到真正的知音,也幻想過所謂“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默契,但是……
和書琴重新確認了一下萬航靈魂的顏色。
——不可能。光看就噁心死了。
——我的能力從來不出錯。
想來想去,和書琴覺得只有一個解釋:這個人也看出來他和我不會有任何共同語言,所以放棄了交流。
他現在坐在這裡,只是因爲茶還不錯,我也很好看,喝茶看我,何樂而不爲呢?
就和往常一樣,少女得出了完全正中靶心的正確答案。
——我要把玄機展開,看看他怎麼辦。
就在和書琴打算實施這個想法前一秒,她猶豫了。
——這個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可能並不畏懼我爺爺。
產生這個想法的瞬間,和書琴忽然意識到自己處在“非常危險”的狀態。
她一下子慌了,但是又馬上鎮定下來。
——這些年,我不就是在等死麼。
所以,她排除了猶豫,坦蕩蕩的展開玄機,一張古琴哐的一下砸桌上。
——來吧,我要用技能挖你心中的秘密了,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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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航巨淡定,雖然中了技能就糟糕了,但是——但是還有比死更糟糕的事情麼?在粵州,死亡近在咫尺的兇險時刻已經多到讓他習以爲常的地步。
和月之民用“法律”確保了(中環以內的)底層人民生存權的森海不同,粵州那真是覺者之下皆爲螻蟻,萬航雖然是門派中人,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螻蟻之一。
現在比起那時候,簡直就是小兒科。
所以萬航淡定的接住了被展開的玄機推下桌子的茶壺和裝茶點的碟子,重新在桌子的邊緣放好,一邊喝茶一邊看着突然採取行動的美少女。
和書琴看了眼萬航,然後開始撥動琴絃。
她背後出現光相。
萬航心想,是不是該動手製止她了?畢竟自己身上還是有不少被人知道了會很糟糕的秘密啊,比如莎莎的身份什麼的。
於是他擡手按住了和書琴的手,阻斷了剛剛開了個頭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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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書琴心想,看吧,沒有人能過這一關。
然而別人不知道,她的技能就算沒能演奏出樂曲,也有一丟丟效果,能隨機的窺視到一點點對方的記憶,可能是一兩個畫面,也可能是一兩句話,偶爾能窺視到一個完整的場景。
這一次,和書琴看到的就是個完整的場景。
好像是在綠海之中,看背景像是在野營,但是不知道爲何萬航面前有完整的廚具套組,他正在把食材下鍋。
那食材看起來像是某種骨頭肉,下鍋之後眼看着肉急劇收縮,變成了粘在骨頭上膠狀物。
萬航翻炒這迷之食材,把準備好的料汁倒入鍋裡,香味撲鼻而來。
因爲是直接提取的記憶,這撲鼻的香味如此真實,讓和書琴的小嘴口水都快滿出來了。
然後萬航夾起一塊肉,準備試吃,畫面戛然而止。
那一瞬間,和書琴有想掀桌的衝動。
這時候面前還按着她的手的萬航說:“你沒事吧?怎麼看起來反而像是我給你用了奪魂師的技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