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偏殿黴味

左拐右拐、鑽進幾個隱蔽的灌木叢。再拐了幾個彎就看到一堵無門的牆,這個地方離東西兩院不遠,只是在後院的縱深處,非常的僻靜。

任由子昭牽着我在黑夜裡馳行,分別兩年,母親真的就近在咫尺天涯麼?想到此,心裡更加不由得緊張,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子昭。

子昭感覺到我的思緒,同樣緊緊回握,無言迅捷的帶着我朝前穿。

沿着無門的牆前行了半刻,藉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牆裡面隱約的屋脊。穿過一個隱蔽的灌木叢,來到一棵緊挨着牆的大樹邊,樹斜着歪在牆邊,樹枝延伸到牆內,蜿蜒崎嶇。

子昭果斷的拉着我一起上樹,側着身子穩穩的託着我前行帶路。我一邊摸着樹幹,一邊走。前一段時間跟着孔狄學到的功夫,沉澱了些內力讓下盤穩重了許多,縱使在這黑夜的時刻,我走的也如平地,何況還有子昭在前面細心的牽引。

手輕輕觸着樹幹,感覺光滑溜順,表示這棵樹經常有人經過,可能就是穿過無門牆的通道。

“子昭——”我輕輕喚道。

“噓——”子昭捏緊我的手,順勢將另一隻手放在我的脣間,堵住我的聲音。子昭微微冰涼的手,貼在我柔軟的脣間,脣間一陣酥麻,我猛的下意識往後跳着撤了一步。腳下微微打滑,身子瞬間也向後傾斜,我放開子昭的手,以免將他也拖下。

“小心——”子昭慌忙上前一步,緊緊抓着我,攬住我的腰試圖阻止我垂直掉到地上,黑夜裡樹枝承受兩個人的衝力,有些細微的晃動。

“誰?——”一個異常生猛的男子聲音傳了過來,我急忙用手扯着一個樹枝,藉着子昭在攬在我腰上的力,順勢穩住身形,轉了一圈靠在子昭身上不再動彈。

我的心禁不住狂跳,好在跟着孔狄學了些內力和輕功的彈力,要不今天暴露後就要徹底出事了。若是因此讓營救母親的事情有所變化,我將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巧兒——”子昭擔心耳語道。

伏在子昭,頓時明白這種尷尬的情形,臉也有些發熱,我側開身,微微拉開些距離,輕輕道:“我沒事——”聞聽到腳步聲傳來,我頓時噤聲,拉着子昭緊緊靠在樹幹邊一動不動。

“奇怪——剛剛明明有些聲響——”樹下兩個壯男交互巡視了幾遍,疑神疑鬼的左右搜索無果,便漸漸遠去。

待那人走遠,我和子昭才長長噓出一口氣。好在這棵樹粗壯,剛好隱藏我和子昭,而剛剛我落樹的一幕,也就像是黑夜裡風掃樹的聲音,早已淡去無痕。

很快進到牆內,藉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眼前的景物:這是一個怎樣的院落——中起大殿,旁有三進三落的偏殿相望,整個建築嚴謹通透,氣勢恢宏。看院落和殿閣的建築格局分明是祭祀的主堂和後堂,供奉的是那祖先神人——這哪裡會是關押人的居所?母親怎會在兕府的這個地方?祭祀的殿堂?委實太過詭異……

穿過主殿和一個偏殿,朝第二個偏殿邁去。

遠遠的看見一絲昏暗的燭光從窗戶裡透了過來,我不禁一陣欣喜,掂着腳——輕手輕腳的貼着牆根,慢慢向前滑行。

“頭兒——她怎樣——老實了些麼?”聽聲音是剛剛那個粗壯的男子的口音。聽到他口中輕率的提到“她”——莫非“她”指的是母親麼?

“少管——還不是那樣,每天鬧上幾回——這不剛剛泄火,要鬧還要帶上好幾個時辰,放心,喝——”一個嘶啞的男子聲音透了過來。

“嘿嘿——滿了,滿了——頭兒,你多喝一些,這都是我孝敬您的——”粗壯的男子嗤笑了幾聲,便倒滿酒盅遞給他的頭兒,那頭兒也不推辭,一接過酒盅,悶聲一口氣灌了下去,未了,嘴角還“砸吧砸吧”的與猶未盡。

“哥幾個——來喝吧。”屋子裡其他的幾個壯漢見識了頭兒的豪爽,也不再有什麼顧及,齊齊的涌了 來。倒酒的壯漢客氣的招呼大家,沒幾個回合大家的身形就有些搖晃,說話的舌頭也捲動起來,歪在地上呼睡的聲音此起彼伏。

隔着薄薄的窗紗,我們將裡間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微微撇了眼子昭,見到他脣角淡淡的笑容,便一切明瞭。他如此自信的帶領我來此,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了。

第二個偏殿的門悄悄開了,那個壯漢仔細的檢查了暈醉沉睡的衆人,滿意的笑了起來,對着窗戶輕輕呼道:“主子還沒有看夠麼?”

望着窗戶,那個壯漢猛的擡起頭來,真正的看清他的正面——原來是老熟人姬天。起先他一直背對着窗戶,倒是沒有注意道他的身形。

早就猜到是子昭的人,看到子昭如此費心的安排,心底陣陣暖流滑過,沁人心脾。

子昭無語的拉着我穿過第二個偏殿,直接朝第三個走去。姬天見自己的玩笑,子昭並沒有接語,一時有些沒趣,走出來關上房門,訕訕的跟了上來。

靜!一切都太靜!

我左右看看,眼前的第三個偏殿依然是黑漆漆一片。

“子昭——”我不由得喚道。

“少爺,——”子昭沒有回言,姬天湊了上來,嬉皮的喚道。看着姬天不正經的模樣,我沒來由的崛起嘴角,不接他的話茬。

看我和子昭都真的有些不悅,大神經的姬天收斂了嬉皮的笑容,嚴肅的道:“公子,其他弟兄都準備好了,就等您的吩咐了——”

子昭的表情微微的浮動,回頭認真的對我說道:“巧兒——我們進去吧——”待我點頭肯定,子昭細心的牽着我的手,率先朝門口走去。剛走到門口,大門轟然打開,兩列整齊的衛隊列在門裡,筆直□□。

大門內燈火通明,從裡面掩上厚厚的窗幔,以至於外面絲毫看不出半點光明。

這門猛的一打開,一股潮溼發黴的味道筆直的透了過來。我的心不由得一緊,這就是母親待的地方麼?這等潮溼封閉發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