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憐惜閉着眼,在馬車裡閉目養神。馬車門簾被卜尋意撩起,微風拂過緩了一室沉悶之氣。
銀飾美人大賽結束後,當夜他們便租馬車離去,沒有多逗留一刻。
卜尋意從車伕那兒學會如何駕馭馬車後,便給了車伕錢打發他走了。
她悠閒的哼着小曲,時不時給馬屁股一鞭,讓它快點走。
卜憐惜悄然睜開雙目看着她的背影,怔怔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眸中神色沉靜如水,卻又清亮的如水潭中升了一輪明月。久久他復又閉合眼簾,陷入沉思之中。
卜尋意擡頭看了眼天色,太陽西落,霞光滿天。她微眯了眼,轉頭看向卜憐惜,發現夕陽絢麗的光線打進馬車中,幾縷霞光照耀在他身上,臉上。他的肌膚在陽光下如象牙般瑩白,又像玉般滑膩,睫毛也染到了夕陽的顏色,跳躍着金色的光芒,臉上的表情恬靜優雅,溫和安寧。她揚眉無聲的笑了起來。
入了鎮,卜尋意開口說道,“今日我們便到這鎮上住下吧,明日在繼續前行。”
卜憐惜雙眸未睜,點了點頭。
“惜,我們就到這家吧,住宿吃飯都行,看着感覺不錯。”卜尋意環視一圈,頗爲滿意的點頭。
卜憐惜睜開雙眼,眼神掃過駕駛座上的尋意,在她手上逗留了幾眼,便半合了眼瞼,自己緩步下了馬車。
“客官,你們是住宿還是用飯?”一位個頭不高卻見伶俐的小二姐跑上前來熱情詢問。
“小二姐,我們兩樣都要,你幫我們把馬車安置好了,給馬匹上一些好的乾草。”卜尋意淡笑着吩咐道。
小二姐吆喝着好嘞,便引她們去廳裡坐着,然後快速的去安置馬車了。
“兩位客官想先用飯呢還是去看看客房?”另一位小二姐過來招呼。
“先帶我們去看看客房吧。”
屋子朝陽,明亮乾淨,卜尋意眼神淡然的瞟過卜憐惜,見他神情滿意,便點了點頭,對小二姐吩咐把飯菜送客房來,又讓人準備了兩大桶洗澡水。
兩人一路行的雖不趕,卻也見疲憊,用罷飯沐浴過後便安靜在牀上躺下了。
卜憐惜性子本就安靜,日常相處大部分時候都是卜尋意在說話,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習慣了有一個人不着痕跡的關心。
屋子裡雖滅了燭火,月亮的光輝卻能照射進來,朦朦朧朧的,讓人瞅着心底柔軟。
他把手搭上卜尋意的手臂上,半垂了眼瞼,聲音沉靜溫和,“尋意,我無意讓你捲入危險,很抱歉。”他記住了她手上的溫暖,她卻不着痕跡的抽離。
卜尋意翻轉了一個身,臉朝着他,面上含着笑道,“如果我睡着了你道歉不就浪費了?而且你沒做錯什麼,爲什麼需要道歉?”
卜憐惜沉默不語,久久輕聲道,“尋意,謝謝。”她雖然不願意救人,但是她看在他的面子上還是出手相助了,他誠心的感謝她。
“惜,我們是夫妻,不需要如此客氣。在這裡,你也是我最親的人。”卜尋意麪上雖含着笑,語氣卻十分認真,“惜,我從不牽,甩開我手的人的手。我也從不勉強別人,不稀罕勉強來的東西。”
卜憐惜苦笑一下,合了眼瞼,沉默不語。
卜尋意挑起眉角,嘆息的笑道,“惜,在那種環境下能養成沉靜如水的性子便就罷了,你如何還養成了心地善良的性子。呵呵。”她撐着下巴輕笑了起來,“惜,那位公子身份不簡單,這次幫他是好是壞很難說,或許日後也無在相見的可能。我只不過是個怕麻煩的人。”
良久的沉默,沉默到卜尋意以爲卜憐惜已經睡着了。她微眯着眼看着地上的月光打了個哈欠,慵懶的合上雙眼準備睡覺時,聽到卜憐惜低沉優雅的聲音響起,“尋意,我可是你最大的麻煩?”
“不是麻煩,是夫君。”柔和的帶着笑意的話語,每一個字卻都充滿了堅定的力量。
她未曾翻身,便也就沒看到他嘴角輕翹,神態安詳的進入夢鄉。
一路前行,他們領略了許多大好風光,輕鬆愜意的無比逍遙。
“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好風光~~”卜尋意被拂面而過的風吹的熏熏然,昏昏欲睡,努力唱着歌兒,讓自己振作精神。
“尋意,找個陰涼的地方我們休息一陣吧。”卜憐惜浮出淡淡笑靨,神色柔和的看着她。
“恩,快正午了。”她讓馬匹快跑幾步去前面的陰涼地兒。
一條緩緩而流動的小溪,清澈見底的溪水,小溪旁綠草肥厚,各種鳥雀環繞在周圍粗壯大樹上,風拂過樹葉莎莎做響。
“就這兒吧,環境優雅,空氣清新,野餐的好地方。”她深吸口氣,然後從肚子裡吐出一口濁氣。
“好。”卜憐惜握着她的手跳下馬車,環視了周圍一圈,便拿出一大塊花格棉布選了塊綠草肥厚的地方鋪好。
他去溪邊簡單清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塵土,然後用小壺裝了一壺清水,回到卜尋意身邊,拿出溼帕替她淨了臉。
“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去溪邊洗就好了。”
“沒關係。”他半垂着眼簾淡淡道。
兩人拿出準備好的乾糧默默的啃了起來。
卜尋意靠着樹幹單膝微曲,看了眼姿態優雅的吃着乾糧的卜憐惜庸懶笑道,“惜,等我們找到一處山明水秀,我們都喜歡的地方,我們便把家安在那如何?”
“好。”他睫毛輕顫,眼角彎起兩個美麗的弧度。
“建一排漂亮的木屋,屋外要有綠蔭環繞,小橋流水。屋角處種植梅花,冬日賞雪就能有暗香而來。最重要的是環境一定要幽靜,外人不是想闖便闖的進來的。”她的眼神一斂,收起手上的乾糧。
“怎麼了?” 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卜憐惜輕蹙眉頭詢問。
“馬上就知道了。”她玩味的一笑。
兵器相擊之聲漸漸清晰,其中夾雜着怒罵之聲。
十幾個男子圍着幾個女子,步步逼近。男子與女子中都有人受傷,看着女子人數偏少,但是女子那邊的實力好像偏強,兩方人馬都佔不到多大便宜。
卜尋意身形稍移,巧妙的把卜憐惜擋在了身後。她掛着淡然笑意看着越來越近的兩撥人馬。“好像與我們沒有什麼關係,離開吧。”
卜憐惜輕言道,“恩。”他斂目專心的把東西收拾起來。
“一羣男子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行搶劫之事。不要臉的小賤貨,看老孃今日不殺了你們。”一粗獷女子,手握板斧,揮的虎虎生風。
誒,搶劫?
卜尋意遞了個眼神給卜憐惜,叫他速度快點。萬一那羣男子搶完她們在搶自己,那就不妙了,所以乘有肥肉在前,還是趕緊跑吧。
“哼,你們這羣下賤的女人。今日你們路過這,便叫你們有去無回。”
兩撥人打的凌亂,偏偏還圍繞着卜尋意她們的馬車,尋意頭痛的看着眼前行事,頗爲無奈,這種血腥的戲份場面,還是不要讓卜憐惜看到爲妙。
他們藏身在一棵大樹後面,因爲那兩撥人正打的激烈,手不停,口也未停,到是沒有人留意到他們的存在。
卜憐惜冷眸淡然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事情,然**住卜尋意的手,輕垂了眼簾,睫毛微顫。
他從小便呆在山上,對山下的一切所知甚少,但是他明白世事險惡,對於生死他也早已經淡然。面對眼前的事情他並無畏懼,但是當卜尋意不經意的擋在他身前的時候,他微不可見的翹起嘴角。
那羣男子好像並不是普通的搶劫,看樣子還是在尋仇。卜尋意微眯起眼睛。
兩邊對峙不下的情形突然變成一邊倒,原來是女子中竟然有人暗藏了不知道什麼藥粉,見情形不好便朝那羣男子撒去。空氣中飄蕩出一股淡淡的奇怪味道。
“是軟經散。你可有事?”卜憐惜蹙眉尋問卜尋易。
軟經散?恩,名字通俗易懂,“我沒事,你可還好?”她握了握自己手掌,拳中有力,應該是沒問題。
他略帶澀意道,“此藥只對有內力的人有效。”
內力?她突然想到,他曾說過他師傅想強要他,便是想通過交合提升她自己的內力。
她雖然與他已經成親,可倆人其實也只有那夜親密,那夜之後她便不曾碰過他,她看出他躲閃的畏懼。他總是會在以爲她睡着後輕呼出一口氣,身體才能慢慢放鬆下來。
原來身體突然多出一股源源不斷的能量是所謂的內力。
她有點悻悻然的嘆了口氣,寶貝在身,卻不會使用。
不管是男子打劫女子,還是女子打劫男子 ,誰殺了誰,只要不殺到她頭上 ,她都可以淡定自若的當戲看。
事先捂住口鼻的女子們,經過長時間的追跑打鬥,虛軟的坐到地上,嘴巴里卻是惡人得勝後的羞辱,和一副讓人看着就有氣的噁心笑容面孔。
天氣爽朗,微風和煦,可惜多了一羣討厭的人。
他們真正是想走走不了,不走又容易惹禍上身。
那羣女子如果是把男子們抓了去送官,或者是賣了…只要離她遠遠的,她都不會多事,偏偏這些女人們不知道好歹,緩過氣來,便想行侮辱之事。
從彼此的辱罵之中,不難知道這羣男子是離這裡不遠處一個山頭土匪寨子裡的,如何會成爲土匪不得而知。但是他們這回追殺這羣女子確實不是打劫這麼簡單,他們是爲了自己被侮辱了的兄弟討回公道。
“各位,你們不覺得你們動靜太大了點?”卜尋意從樹後轉出,無奈的聳聳肩膀。“他們如果是土匪,你們抓了他們想送官也算是爲民除害了,可如今這般羞辱好像也不算什麼好作爲。”
“你是何人?”女子們異訝突然出現的人,內心責怪怎麼都大意了,旁邊有輛馬車就定當是有人在的。
“我是何人嘛,你們就不必知道了,因爲你們污了我的眼。”她說話的語氣有深深的無奈。
這羣女子語言侮辱就算了,還動手動腳的侮辱上了,逼的這羣男子急紅了眼,像一羣被逼入死亡崖底失去了利牙的狼。
“想必姑娘是過路之人,定不知道這羣男子是千峰山上的匪徒,最是可惡,剛剛他們就想搶劫我們姐妹來着。”
她們對這個突然現身出來的女子,猜不清楚來路,不敢貿然行動。
說實話那幾個女子衣着皆富貴,可是言行較爲粗魯,有點像暴發戶。如果卜尋意她要是劫匪,那她也一定劫她們這樣看着就財大氣粗,一張傲慢的臉上就寫着你來劫我吧,來劫我吧的人。
卜尋意笑的極爲無害,“我們確實是路過之人,不止對他們不熟悉,對你們也不熟悉。大路朝天,各走各路本來就是互不相關。可惜你們攔了我們的路,還污了我與我家夫君的眼,所以呢……”她的笑越發的燦然了,“我現在有一點點苦惱啊。”
女子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倒在地上的男子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就怕現在是前有狼後有虎。
“娘子,我們走吧。”卜憐惜半闔的眸子睜開,眸中清亮明淨,光華灼灼。
被下藥的男子中突然一人開口喊道,“姑娘與公子俠義心腸,請救我們一命。此羣女子都是豬狗不如的畜生,仗着家中有錢有勢,就以玩弄男子爲樂。”
當他看到卜憐惜睜開眼睛時,卜憐惜眼中的如水純淨眸光讓他神情一斂,快速的做出決定,如向此名男子求救,或許有一線生機。
“我們離開吧。”卜憐惜神情淡漠的看向馬車的方向。他的妻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
“兩百兩,救你們全部人一命。四百兩,保證你們全部人的完好無整?”卜尋意晃着指頭看着那羣男子。
癱軟在地的男子,和被突然狀況搞蒙的女子,皆是一頭黑線。果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姑娘的口氣是不是大了點?我們與姑娘無冤無仇,姑娘…”一女子試探的詢問,想探探她的底。
“如果你們給一千兩,我也可以當沒看見,這就離開。”卜尋意閒適的笑着。
她突然想到,其實做匪徒確實是個賺錢很快的營生。就算做個遊行客也要錢吃飯不是?
“我們給二千兩,姑娘可願幫我殺了她們?”一男子狠狠的道。
卜尋意笑的高深莫測,側頭看向那羣女子,似在等待她們說話。
她們衆人用眼神一交流,合計了一下得出結論,“姑娘我們願意出一千兩。”
“你們沒聽到他們已經願意出價到兩千兩了嗎?”卜尋意純粹一個坐地起價的黑心商人。
兩邊你來我往的使價格水漲船高,卜尋意眯着眼睛滿意的笑着。
那羣女子都是家裡的祖宗霸王,又仗着身手不錯,哪是真心願意就讓她人坐地訛詐錢財,只不過摸不清對方的底所以靜變不動。
她們見情形轉變成這樣,自己就像猴子被人戲耍着玩,心裡都極度不舒服,暗使了幾個眼神交流了一下,其中一個女子便衝了出去,準備試探一下她的身手。她們心中所想,就她們那麼多人難道還打不贏她一個女子?到是她身後身形單薄卻挺拔如鬆的男子看不出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