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曼一半張臉上染了血，她很是發狠的眼睛冷冷地瞪着那對夫妻，他們不止把聞二推下去，現在還敢欺負他們！
張二寬厚的手掌蓋在聞曼一的肩膀上，示意把這件事交給他來處理。
客車的門適時地打開，駕駛座上的歐竹竿咧開一個得意的笑容。
聞曼一忍了下來，讓張二先去處理，她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離開這裡。”張二如是說。
那對夫妻本以爲自己要被他們拿刀砍了，誰知只聽到驅趕，他們忙不迭地要走，卻被客車門口堵着的聞曼一嚇退。
“你、你、你……”那個男人嚇得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他想讓聞曼一離開，他可不想染上血被病毒感染了。
可是他怕得說不清楚，關鍵時候還是那個女人說了話，“對、對不起，我老公脾氣暴躁，但是他不是故意的，求你讓讓吧，我們不想死。”
即便是當着衆車人的面，女人避重就輕、顛倒黑白的本領依舊厲害得很。
“是嗎？既然求生慾望這麼強烈，不如自己從那邊跳下去？”聞曼一雙手環臂，下巴往他們身後窗戶擡去，整張臉上都寫着“不跳就死”的“開心”。
女人表情一僵，顯然沒想到自己的招數失了效，看着聞曼一不似作僞的表情，女人又尷尬又害怕地看向身邊的男人。
男人敢怒不敢言，嘴上無聲地罵天罵地，拉着女人真的往窗戶去了，兩人動作蹩腳地從窗戶中穿過。
“他們走了，我們也趕緊走吧？去一個安全的城市尋求幫助吧？”一直沒說話的年輕女人小心翼翼地說道。
她說完，就發現聞曼一和張二的目光聚焦在她和另一個女人的身上，環顧四周，旁邊的男生女生也盯着她們，顯然沒打算這麼輕易地放過她們。
年輕女人立刻回想起，是她的小姐妹最先提起要丟下他們倆離開的。
“對不起！對不起！”年輕女人趕緊拉着她的小姐妹給聞曼一她們道歉，誠惶誠恐，抓着手腕的手用力地握緊，讓小姐妹發出一聲痛呼。
年輕女人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道歉，在場根本沒有人在意，包括始作俑者也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女人不知不覺就鬆開了用力抓着對方的手，下一刻，她突然大步向前一邁，急切地喊說：“鬧着要提前走的是她，和我沒關係，我什麼都沒說過！什麼都沒做過！求求你們帶我一起離開吧！”
她的小姐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怒叫：“你瘋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根本不把我當姐妹！”說着，她竟然還瞪向了聞曼一，然而一對上她冷漠的眼睛，小姐妹便立刻收回了視線。
“要麼離開，要麼死。”聞曼一將手上提着的一大包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東西砸在地上，發出了極爲重的一聲。
嚇得兩個女人猛地往後退，自己後背撞上座椅的觸覺又嚇得兩人驚聲尖叫，立馬冰釋前嫌抱成一條。
在聞曼一的強勢下，兩個女人不敢糾纏，跳下車的時候，有人拐了腳，客車上的幾人都能聽見一聲痛呼，然後是含含糊糊的叫罵聲。
“張二哥、聞一姐，就這麼把他們都放跑了？”李一扶着張三，開口問道。
隨着客車門關閉，歐茉莉解釋的聲音響起：“他們不可能留在這裡，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新的變異者出現，他們肯定會開我們來的那輛車，我們小心避過了那些污染了的血液，但是他們卻不一定能夠小心避開所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要承擔後果。
這裡發生的事情隨着客車的前進一點一點消失在身後，歐茉莉帶着聞二幾人坐在一邊，而聞曼一和張二則小心去到了車廂最後。
用快速搜裝的各種酒和水擦洗了自己外在表露的皮膚，還有一些被感染者咬出或抓出的傷口。
聞曼一皺起眉頭，發現自己最嚴重的一處傷如今已經恢復了好多，她擡眼向張二看去，發現張二手臂上也是如此，雖然比她緩慢，但無疑傷口也在自己痊癒。
這並非什麼好事。
聞曼一有所感地撩開自己的褲腿，果然，肉眼可以看見的地方佈滿了黑紅肉線，皮膚也變得發青發灰。
她並未停留，緊接着掀開了自己的上衣一截，紅線黑線交織，已經抵達了她的小腹，感染的速度正在加快。
放下衣服的同時，張二憂慮的視線投來，聞曼一微微笑過，“沒什麼，我能撐到送他們都去安全區的。”
撐不到也要硬撐，如果少了聞曼一這個有利幫手，就不得不犧牲更多才能送他們到安全區，以及完成任務了。
聞曼一自己也深知這一點，歐姓姐弟腦子轉得快，但是武力值上面，對付一兩個正常人還好，人數一多再加上變異者，他們兩個都抵不過一個她自己。
張二沒有像聞曼一這樣嘴硬，他挽起自己的褲腿，將已經蔓延到膝蓋上的感染給聞曼一看，“不要逞強，我覺得還有一天的路程，我們不一定走得下去了。”
張二並沒有壓低他的聲音，本就一直關注着他們的幾個少年少女一下子就忍耐不了了，“爲什麼？怎麼會變快這麼多？！”
是的，快太多了，張二纔剛剛感染，就一下子蔓延到了膝蓋位置，聞曼一不久前也才腳踝上不多的位置，如今就到了小腹。
聞二拉着歐茉莉的手搖着，“歐一姐姐，怎麼會這樣啊？這樣萬一安全區有治療的藥，哥哥姐姐也等不及了啊！”
這是聞二小姑娘的希望，大孩子們誰也不願意打破它，其實除了聞曼一等人，幾個少年也在心底這樣祈禱着、盼望着。
歐茉莉語氣沉重地回答：“或許是病毒也開始變異，原本體內已經被感染的人不受變異者威脅，但是病毒變異後，變異者雖然不會立刻將感染者同化成變異者，卻能夠加快病毒感染的速度。”
聞曼一點頭，歐茉莉的想法和她不謀而合，除了這個可能便沒有第二個想法。
車廂內猛地出現了一聲極度壓抑卻還是泄露出來的哭聲，然而此時，誰也開不了口安慰，分離似乎就在下一秒將要發生。
“二哥！下一次到休息區要停車的話，我跟你和聞一姐姐一起努力吧！我一定不會拖後腿的！”張三鬆開了捂住肚子的手，他扶着座椅站起來，目光炯炯地說道。
聽了張三的話，李一、李二也點頭，李二再是害羞，到了此刻他也想把自己的話都說出來：“從小就是哥哥姐姐保護我們，不讓那些壞孩子欺負我，現在我長大了，我不能只呆在你們身後了。我也想保護哥哥姐姐們。”
“你們能保護什麼？不過是白白犧牲你們自己而已，我知道你們擔心，但是你們這個心都給我老老實實地收在自己心口，誰也不準偷跑，否則就是不認我這個姐姐了。”
聞曼一反應最快，她不否認自己心裡產生的那一丁點兒感動，但是在感動之餘，更重要的是，她絕對不允許這些小的受到傷害。
張二也很快點頭，“你們不要擔心，再怎麼樣，我和你們聞一姐姐也可以把你們安安穩穩地送進安全區的。”
張二本意並不是因爲覺得他們是擔心不能抵達安全區，所以這樣說，他只是嘴笨。
然而張三卻立刻抓住這個機會，他似真似假地說：“哥！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我們擔心的不是到不了安全區，是不能和大家一起永永遠遠地在一起，如果可以一直我們八個人還有孤兒院裡的院長媽媽在一起，就算沒有安全區，我們也是願意的！”
說着，張三悄悄踢了踢李一的腿，李一默契地明白他的打算，在張三話落後，流暢地接了下來，“院長媽媽說了，男孩子就是要保護女孩子，聞一姐姐是女孩子，我們不能讓聞一姐姐站在我們身前來保護我們，張二哥，我們也要保護聞一姐姐！你不答應，就是瞧不起我們！”
在張三和李一李二看來，他們這樣說的話，張二應該就可以半推半就地答應他們了。
然而張二沒有，他只是沉默地盯着幾個男孩子，不是在思考是否答應，而是在看他們青澀而魯莽的面龐。
“我們就是瞧不起你們！到了這個時候，你們居然還意氣用事，看看外面越來越嚴峻的形式，我和張二把自己變成武器，拼命帶你們去安全區，結果你們還爭先恐後說不要武器，赤手空拳自己上陣？！”
聞曼一臉色難看地說得直白而嚴厲，她目光掃視過張三、李二以及最大嫌疑是僱主的李一，眼神裡是複雜而又真摯的感情，她毫無修飾和掩蓋。
帶着怒氣的聲音繼續響起：
“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覺得我和張二的犧牲很偉大很讓人敬佩？如果可以，我們寧願猥猥瑣瑣地一路平安地去安全區，而不是用生命的代價去換一個毫無意義的敬佩！可我們這樣做是爲了什麼？”
“出來時，院長媽媽交代二哥要保護我們，所以危險來臨，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自己，就是因爲你們和我都是他的弟弟妹妹，他希望帶我們去安全區，讓我們活下來。”
“可是你們看清楚！給我好好看清楚！現在站在你們眼前的，已經不是你們的哥哥和姐姐，是兩個死人！是兩個即將會喪失一切理智攻擊你們的感染者！
不是接下來我們不拼命去打去扛，我們就可以活下去的，這些東西會一直蔓延！當這些東西蔓延到腦子裡時，我和張二就會立刻去死！
而如果你們現在連這一丁點兒覺悟都沒有，只知道淺薄地跟隨我們，到達安全區前，我們就一個一個接着死了，或者到最後到了安全區，站在那門口，發現我們都已經是要死的感染者，那我們拼了命又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