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夫裡導師影像明暗不定,在黑暗中,像一盞即將熄滅的明燈。
她的話裡,隱藏着諸多未知的恐怖,什麼詛咒了、禁忌之力了、惡魔了……
甚至連她自己也不敢斷定,那是什麼情況。
拉娜儘自己的最大努力,思考着那番話。
“當然,那是我最終醒悟後才知道的事情……時間,在我生命中流逝的時間短暫,根本不夠用……看來,我沒法在餘生中解開這個秘密了……必須要用些非常規手段,於是我試着使用了水晶……那裡面有寄生之種……”
“一瞬間,靈魂殘留之力將我吞噬……”
“因爲沒有聖血的加持,抵抗不了那種詭異的變異之力……很快我就感受到了……我的皮膚和血管理有別的東西,我不清楚那是什麼……自己是不是變成了神軀的樣子,可能是神明對我的考驗……”
“總之,我的意識模糊、黯淡,很快窺見了一些東西……”
“你肯定想象不到我看見了什麼!”
“那是扭曲的奇觀:神廟化爲塵埃,古老城牆碎裂、變爲齏粉……河流乾枯,大地一片死氣沉沉,漆黑隨之降臨……”
“然後,我看到了地面隆起成高大山脈,海水又吞沒了高山,無數飛沫在萬米高空相撞,碎裂成爲冰晶,又灑向大地……”
“嚴酷的天氣來臨,將一切凍結成冰……沒有其它顏色。”
“滿眼都是黑白兩色,就這兩種……就連動物的皮毛也改變了,再也看不到其它色彩!最終……我所熟悉的所有都改變了,更多的東西則徹底消失了……”
“我看到卡拉帝國,沒了,取代原先位置的是一片海洋……”
“心同時被揪起,深深震撼!……我頭腦發熱,在驚懼中嘔吐、掙扎,想要叫喊,卻無能爲力……我的身體逐漸晶化,我知道,這是因爲體內沒有聖血的原因……”
“據我觀察,滅活的病原抗體制造了初級免疫體系,產生於病毒細胞的裂解片段……只有神之聖血加持的人,會生成免疫裂解片段,接觸寄生之種後纔不受循環抗體影響……具體的情況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猜測,那種保護性的作用,就是你們體內的聖血通過體液產生的……”
拉娜越聽越是震驚,但她還是不信,達夫裡導師會老老實實將這些東西告訴她。
在拉娜眼裡,達夫里正是造成自己被流放命運的元兇之一。
那麼,她有什麼理由一定要給自己留下這些信息呢?
“當靈魂遭遇現實的挑戰,我的一股傲氣激發出來,雖然身體已經開始被寄生之種腐蝕……但說什麼我也要解開這個秘密,我不甘心失敗!”
“困惑也好,踟躇也罷……我都會按照最初的想法行事,如果那是神的力量,借用一下又有何妨……?我在你們姐妹相見之前,一定要將這件事解釋清楚……”
“所以,我就找到莉亞娜,要她作爲繼承我意志的人……將所有之前的發現都告訴她……爲了捕捉消散的靈魂,我窮其一生研究,纔得到那個算法……”
“這算法能夠發現靈魂中能量的流動……那是多維空間的能量尾跡,就如我當初的想法一樣,它確實是有規律的……但我沒有料到它們是如此複雜,只是瞥見了其中冰山一角,就開始沾沾自喜……”
“更深層的黑暗就在眼前,我只揭開第一層面紗就震驚無比,然而我知道那後面還有第二層面紗、第三層面紗……可我卻看不到它們……多麼愚蠢的行爲啊!”
“我就像攀爬神廟的臺階,邁出第一步總是很艱難,也很關鍵……只要踏上第一步,後面那一千多個臺階就順理成章了……可惜,我的能力只上到了幾十層……?不,也許連幾層都沒有……”
“至於那個讓我爲之深深恐懼的規律,卻不敢再去探究了……但我相信,後世一定有聰明人,他們通過知識積累能夠解開……我所窺見的答案,現在還無法確定……因爲,時間是無法計算的……還有,我的生命已經到盡頭了……”
“我們就像是渺小的螞蟻,看見風吹動沙粒,就以爲是神的手指撥弄了它……多麼無知,多麼可悲……”
“一旦涉及到更廣闊宇宙領域……大到日月星辰,小到塵埃微粒,皆被其所束縛……”
“這 樣說,也許任何人都會感到迷惑 ……沒關係,就讓人迷惑好了。”
“我們都錯了!”
“因爲,無人能觸碰靈魂之力……它不屬於生者的世界,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將它重新撿起……包括你,拉娜。”
“最後要告訴你的是,就算窮盡你一生,也不可能找到那個算法的……我將這些秘密分解成13份,分別存放於最原始的火種源之地……希望能把它們帶進墳墓裡……”
“不要懷疑我的做法,那不是普通墳墓……你沒聽錯,只要有一個火種源之地發展出了新算法,我建立的這個模型就會被打破……這個黑暗的規律會徹底湮滅……秘密也無法複製……”
“出於私心……我留下了一把光輝鑰匙……”
“我期待着,也許有人能解開虛無中的秘密……發展出新的算法,那樣,不管是何人解開了秘密,都會徹底讓我解脫……誰知道呢?”
“好了,這段信息在一次性播放後,就會自動銷燬,不會再有人能知道了……所以,不要妄想從這裡找到答案……”
“這就是轉世秘法的終極奧意,我的解釋已經儘量膚淺了,希望你能理解我這麼做的苦衷……雖然我只是知道些皮毛而已……但別問它的源頭是什麼……那是沒人能回答的問題。”
“相信我……人類最終的歸宿就是墳墓,永生是非常痛苦的體驗……那是以人類的心智,所無法承受的……除非這具軀體根本無知無覺,近似於癡愚……”
“再見……拉娜,就這麼多了,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壽終正寢,死在自己的牀上……所以,能體會到這一點的人也是無比幸福的。”
“嗡——”
全息影像消失了,密室中的一切都瞬間黯淡下來。
死一般的寂靜在黑暗中蔓延。
拉娜面容扭曲,呼吸急促,她不信這就是導師留給她的最終遺言。
“不……她不能這樣,她怎麼能這樣!”拉娜的內心在憤怒咆哮。
她轉頭向那具晶化了的軀體看去,金色面具映襯出微光閃爍。
達夫裡導師的軀體在容器中靜滯不動,畸形的身體上,只有那些肉芽般的觸鬚在液體裡蠕動。
圓柱體上騰起一陣青煙,電火噼裡啪啦閃爍起來,火苗爆燃了數秒,然後熄滅。
果然,最後的信息如約被銷燬了。
達夫裡導師留下的東西,對拉娜來說幾乎沒有任何用處。
實際上,以她的知識來說,能理解的東西非常有限。
能聽到的只有諸如靈魂之力、時間悖論、死後的世界、所謂轉生禁忌、數據模型等等毫無價值的說辭。
當然,這裡面也有最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導師達夫裡將它們藏起來了,轉生秘密被分爲13份算法,藏在火種源之地。
可是,對拉娜毫無用處的信息,對另一個人來說,卻如同醍醐灌頂,點亮了他思維的明燈。
諸葛雲的思緒在狂濤與罅隙中,瘋狂共鳴!
他把達夫裡的每句話都分析了一遍,試圖在對方冷酷的理性思維中,尋找最後一絲絲有價值的東西。
結合他的認知,確定了達夫裡要傳達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他從另一個維度感受到了鳥神像傳來的波動,那些被稱之爲轉生秘術、禁忌之力的算法,絕對與鳥神像有關。
他已經徹底知曉那些秘密是什麼了——寄生之種的秘密。
也是靈魂的秘密。
在理想之外,命運的歸屬之地,靈魂的線索似乎毫無懸念地指向了死亡。
死亡與新生相輔相成,那同樣正是造成鳥神像共鳴的原因。
諸葛雲曾藉助鳥神像的無上大能,從一滴液體狀態重生過。對他來說,重生只是積累更大力量的必要途徑,他很熟悉那種重生的感覺。
每一次重生都會讓他脫胎換骨。
這位叫達夫裡的導師很不簡單,她以凡人之軀和凡人智慧,居然破解了靈魂力量的秘密。
雖然只是一點點真相,但也足以震撼整個世界了。
諸葛雲重新審視着漂浮在半空的莉亞娜,不知道這位女祭司是否知道更多真相,她體內的神聖之血引起了諸葛雲的極大興趣。
也許,小武與她,就是通過神聖之血締結了紐帶。
可神聖之血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武身上會不會也有被稀釋的神聖之血呢?
莉亞娜應該是利用了達夫裡導師遺留的秘密,讓自己的靈魂能量不斷積累,然後再借助轉生秘術,在小武的身上體現出來。
過了無數世代後,用到這些能量引導了信息流,將這些信息尾跡傳達到另一個時空,以至於恰好被自己所接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