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星空下的對話（下）
羅素在迴廊上，在星空下，與外公梅林伯爵聊了很久，沒有人過來打擾他們。
“羅素，你覺得外公這十多年執政，對大公國來說，到底有沒有什麼意義？”
“外公您爲何這樣問？”
“老夫愧對兩位先大公啊。”梅林伯爵嘆息，滿頭銀髮在燈光照耀下顫顫巍巍，“先大公被雪巨人達偷襲致死，昆斯坦大公又被騎馬藍皮偷襲致死，兩次了，老夫未曾吸取到任何教訓。”
“這……只能說雪巨人達越來越狡猾了。”羅素安慰道。
雪巨人和巨龍這種傳奇級別的生物，實力過於強大，彼此戰鬥，已經不需要再使用什麼計謀了。
或者說計謀所能造成的影響力，遠不如正面幹一場來得更直接、更轟動。
而且人類和雪魔鬥爭五千年之久，早就適應了沒腦子的雪鬼、愚蠢的雪魔，以及只剛正面的雪巨人。誰能預料到雪巨人竟然玩起了兵法，簡單兩招便重創影焰大公國。
但實際上。
雪巨人達的計謀，並沒有對人類的戰鬥力，有多少削弱。若非熾熱洪流王國在算計影焰大公國，早就讓洪流巨龍與影焰巨龍合力，擊殺了雪巨人達。
“如今雪巨人達，控制所有雪魔藏匿起來，影焰巨龍的恢復時間會被進一步拉長……無形之中已經與熾熱洪流王國形成聯手，壓制我影焰大公國的發展。”
“外公，熾熱洪流王國的那位巨龍騎士，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就非要吞併影焰大公國嗎？”
目前龍眠大陸冰與火兩極對立。
人類文明的主旋律，顯然是一致對外，獵殺雪魔、擊退雪原，恢復溫暖的世界。
所以本質上來說，諸多王國、大公國都應該是盟友。
彼此溝通貿易，提升繁榮度，壯大巨龍的力量，纔是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互相兼併、戰爭。
至少羅素認爲如此。
“巨龍騎士所思所想，老夫豈能知曉。”梅林伯爵搖頭，“本以爲影焰巨龍的希望已經丟失，熾熱洪流王國便會收手，但顯然並非如此，王國干涉更多了。”
“怕是不少貴族，已經暗中投靠了阿諾侯爵。”
“呵呵。”梅林伯爵冷笑一聲，“他們癡心妄想，真以爲熾熱洪流王國會給予多大的支持力度麼，不過是讓我們內鬥而已，好讓熾熱洪流王國得利。”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羅素總結道。
梅林伯爵點點頭：“不錯，是這個道理。但老夫……”
他欲言又止，不過看了一眼雖然年輕，但是行爲舉止一直頗爲成熟的羅素，最終還是說道：“老夫擔心，熾熱洪流王國可能在轉嫁災禍，試圖獻祭我大公國。”
“啊，外公您指的是？”
“唉，本來不該對你們年輕人說這些，但你已經是飛龍騎士，需要擔負起責任了。”梅林伯爵嘆道，“一直有傳言，龍眠大陸是雪巨人們的狩獵場，它們從異界而來，只爲狩獵巨龍。”
隨後梅林伯爵解釋了這個傳言的根據。
那就是雪魔洞穿異界之門，冰封了龍眠大陸，但是一不開採龍眠大陸的資源，二不殖民龍眠大陸以獲利，純粹只是殺伐人類，然後與巨龍戰鬥。
“設想一下，你若是得到一塊領地，什麼都不做，就把領地冰封起來放着嗎？”
“當然不。”
“這就是傳言的根據啊，雪魔想要從龍眠大陸獲取的，不是我們的土地、礦產、人口、財富……它們冰封龍眠大陸，似乎就是爲了……”梅林伯爵指了指腳下。
他重重一嘆：“若傳言屬實，它們實際上就是想要榨乾我們龍眠大陸的大地之力！”
“嘶！”羅素倒吸一口冷氣。
內心有些震驚，他有點相信這個傳言的真實性。
異界入侵和人類王國之間的戰爭，顯然不是一個層面上的戰爭。畢竟從魔力的屬性來看，龍眠大陸和雪魔的世界，顯然並不相同。龍眠大陸上的一切物產，對於雪魔世界來說，可能都是廢物。
唯有大地之力，值得它們覬覦。
或者說。
大地之力就是龍眠大陸的本源，就像雙足飛龍的本源龍息，巨龍的本源龍炎。
雪魔盯上的很有可能就是龍眠大陸的本源。
但是如何開採本源？
“冰封世界……孕育巨龍……世界的本源被凝聚爲巨龍的本源龍炎，然後雪巨人前來獵殺、收割……”一瞬間，羅素想到了很多，未必是真的答案。
但至少有這種可能性。 “外公……”
“好了，你小子不要擔驚受怕，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梅林伯爵抽一口風霜雪茄，重新灑脫起來，“天塌下來還有巨龍騎士頂着，你一個小小的飛龍騎士，怕什麼。”
“我只是有點震驚，外公。”羅素苦笑。
但心裡面卻在吐槽——他可不是小小的飛龍騎士，他就是未來的巨龍騎士！
若傳言是真的，雪魔世界的狩獵對象，不就是他這樣的巨龍騎士嗎。
天塌下來，別人或許不需要頂着。
他卻必須跟小夢龍一起頂着。
此時此刻。
羅素只能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心中默默唸叨：“終究，還是我一個人扛下所有。”
……
舞會已經結束，賓客們除了少數人準備徹夜賭博，大部分賓客都已經回房休息。
梅麗爾夫人、安夏公主、昆娜夫人、昆莉夫人，也準備通宵打個牌。
當然。
如今的賭博並未商業化，更多是作爲一種貴族社交，在上層社會之間流行。但賭博已經有了向底層社會蔓延的趨勢，貴族喜歡打牌，平民則喜歡擲骰子。
羅曼男爵並不喜歡賭博。
他只喜歡品味紅酒。
所以妻子去打牌之後，他拒絕了貴族同僚的牌局邀請，獨自去到了書房中喝點酒。
從他的書房，可以看到對面的幾個塔樓。
許多雙足飛龍，正盤踞在城堡的塔樓上。不知爲何，雙足飛龍不喜歡固定的巢穴，特別喜歡盤踞在又尖又高的地方，而塔樓就是它們最喜歡地方。
眯着眼睛。
羅曼男爵看到自家的黏土龍羅斯，目光始終注意着那頭剛剛誕生的黑油龍羅賽。
“羅斯，你爲何對羅賽格外關注？”羅曼男爵喝着紅酒，在心靈中與黏土龍羅斯交流。
羅斯收回目光，直視着城堡的書房：“氣息。”
“氣息？”羅曼男爵問道，“你是說羅素身上，那股讓伱覺得不同尋常的氣息？”
“是的。”
“你覺得這是什麼氣息？”
“不知道。”羅斯淡然迴應，“但是獨角獸、貓頭鷹身上，也有類似的氣息，尤其是獨角獸身上的氣息，格外濃郁……我不喜歡這種氣息，它讓我……應激。”
“好吧，但你完全不需要擔心，羅素不會傷害你，你是我們家族的守護之龍。”羅曼男爵安撫道。
“不喜歡。”
“也許是影焰巨龍留下的氣息，你也討厭影焰巨龍，不是嗎。”
“不知道。”
“所以放輕鬆，夥計。”羅曼男爵繼續安撫，“羅素是我的兒子，即便他被影焰巨龍所關注，但這絕不代表他會傷害我們……我們是團結友愛的熒光蕈家族，父慈母愛、兄友弟恭。”
羅斯翻了翻白眼。
父慈母愛或許有，但是兄友弟恭這種話，說出來誰會相信，反正它從小看着羅蘭、羅素長大，沒發現這對兄弟有什麼深厚的兄弟情。
不過給羅曼男爵一點面子，它沒有將這個念頭，通過心靈連線傳遞過去。
心靈連線不代表所有心理活動都會彼此分享。
它更像是一種溝通方式。
羅曼男爵見羅斯沉默不語，便笑着舉起酒杯：“敬我們越來越興旺的熒光蕈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