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絡紗抱着鄭西西一個勁兒地跑着，平時抱他一下就覺得重，現在跑了這麼久，卻一點兒也不累。
只想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跑到讓人找不到的地方，鄭西西太輕太輕了，完全沒有負擔，她卻哭得像個淚人一樣。從和付思辰和平分手的那一天起，她就沒有哭過，因爲她覺得爲一個男人哭太不值得了，儘管她這輩子都幾乎栽在了男人的身上。
“媽媽……”耳邊傳來鄭西西的聲音，她猛然意識過來，停在了一家精品店的門口。
眼淚仍然流個不停，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媽媽……”鄭西西的小手胡亂在她的臉上拍着，“媽媽……”
“好了，別拍了，都被你拍死了。”她把鄭西西放在櫥窗口，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紙巾擦了擦眼淚，“算了，不值得。”
“媽媽，我真正的爸爸是誰？”看着鄭絡紗坐在自己身邊，鄭西西突然問道。
鄭絡紗翻了個白眼，情緒一瞬間就轉變了：“怎麼？你想去找你爸爸？”
“不是，我想知道。”他很認真地搖了搖頭，“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爲什麼我沒有？”
“剛纔那個不就是你爸爸？”她又翻了個白眼，現在的小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好騙。
“媽咪，你真的以爲我是智障兒童嗎？那個只不過是你的男朋友。”鄭西西啪地一下打在她的背上，“快告訴我爸爸是誰。”
“你的爸爸是個很聰明的博士。”鄭絡紗瞪了他一眼，“今天我心情好，告訴你這些，但你不要撞我的槍口，我會打你的。”
“博士是什麼？可以吃嗎？”
“……不能。”
最初的記憶，付思辰是犬夜叉，她是阿離，他抱着她時手在微微顫抖，她就笑着問：“怎麼了？我是不是很重？”
“沒，沒有。”他的回答總是結結巴巴，總是臉紅着，那麼那麼靦腆。
那時，他還沒有畢業，不過也快畢業了，她雖然不是那種在情場縱橫得很歡快的女子，但看見付思辰這樣的奶油小生，還是會有種想要去調戲他的衝動，而且每次調戲他，他都會臉紅得像個蘋果，叫人怎麼能不喜歡？
畢業是會改變人的，付思辰畢業了參加工作之後就變得大男人起來，對她的態度也變得不冷不淡了。在知道她懷孕了之後，有一段日子表示同情，然後就確認了關係，再往後，兩個人的關係就變得不冷不淡了，她從來都不會是那種主動的人，然後只好分手。
沒有想到他帶她的影響這麼大，夜裡總會想起他靦腆的笑容，接到她的電話總是欣喜不已。於是便打電話過去，卻聽見他冷淡如冰的聲音，央求他陪伴自己，得來的總是他與別人在一起的消息。
心如死灰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如今是真的要放棄了，只不過想整整他，卻沒想到聽見他這麼多厭惡她的真心話，這一天，真是夠了。
手機短信突然響了起來，她拿起一看，竟然是慕思繁的安慰短信，真懷疑這世界是不是顛倒了，內
容是：“別難過了，那種男人不過有一張面相，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找一個讓你滿意也讓鄭西西滿意的男人！交給我了！”
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慕思繁的性子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不過總是溫暖的。
鄭西西不知去哪裡買了兩瓶牛奶，自己喝着一瓶，遞給她一瓶，她哭笑不得地接過了牛奶，摸了摸鄭西西的腦袋：“好在有你。”
A市，市中心醫院。
慕雲則的病還是沒有什麼好轉，臉色愈發地差了，醫生只說心臟跳動太快，心律不齊，做了一系列的檢查，主要的病因卻沒有，開了藥，每日掛瓶兒。不見好，人卻越來越消瘦了。
韓碧每日都從家裡煲了湯來醫院喂他，每次他吃完，她走出病房的時候，都哽咽不已。青華和慕思繁兩個人則扶着她，輕聲安慰，而她總是哽咽着說：“怕是活不長了，你爸要是不在……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別亂想了，我看爸的臉色就好的很。”慕思繁瞪了她一眼，“你向來烏鴉嘴的，不要說這些。”
“我不說，那你們要孝敬，不要再惹他生氣了……”韓碧坐在長椅上，掏出了絲綢小手絹，認真地擦着被眼線染成黑色的眼淚。
“這關頭兒上，誰都不會去惹他的。”林青華嘆了口氣，順着韓碧的背，“媽，您一定要放寬了心，爸這是急火攻心，等到平息下來，就不會再有什麼事的。”
韓碧點了點頭，拍着林青華的手背自我安慰道：“希望如此吧。”
不遠處，慕思繁突然看見慕季節拖着行李箱朝這邊走來，不禁尖叫起來，韓碧剛剛平息下來的心情被她這一叫，嚇得幾近昏厥。
“思繁，你嚇着媽了！”青華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卻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臉色一下子也面如死灰起來。
雖然不曾真正見過面，但她近日也網羅了不少的報紙，從報紙上看見過他的臉，如同法國T臺上長年穿着黑暗系服裝的青年，年輕的輪廓棱角分明，細長的眼睛沒有感情，走路時風衣被微微吹起，年輕而富有仇恨的生命。
“是……慕季節。”她面無血色地說道。
慕思繁最先恢復過來，走到慕季節的面前，掄起手就給了他一拳，慕季節猝不及防，被打得偏過頭去，但慕思繁畢竟是個女人，拳頭沒什麼力氣，打着也不疼，他笑盈盈地擦掉了嘴角的血，說：“親愛的妹妹，我剛回國，你就給我這麼一份大禮？見到父親的時候，我該怎麼說呢？”
看見慕季節這麼玩世不恭的態度，慕思繁氣得又要掄拳頭去打他：“你這個王八蛋！你害死了慕思量！”
“無憑無據，你可不要亂說。”慕季節冷冷地看着她，他的瞳仁冰冷得像冰凍星球中的湖水，看不透。
“季節……”毫不知情的韓碧卻走到了季節的面前，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牽過了他的手，“你終於回來了，你爸病的很厲害……”
慕季節淡淡地笑了
笑，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禮貌地說：“媽，好久不見，我這就去看爸。”
“不！你不能去！”嚇得很久都無法動彈的林青華尖叫一聲，扯住了他的衣服，“殺人犯，你不能去！”
慕季節轉過頭，以一種很好奇的眼神看向林青華，他勾了勾嘴角，饒有興趣地問：“這個女人是誰？”
“青華，你怎麼了？季節不是殺人犯，他不是殺人犯啊！”韓碧小心翼翼地把林青華扯過來，但林青華的手指卻緊緊地拽着他的衣服下襬，怎麼扯都扯不開。
“我知道你，慕季節，思量死的前幾天你找過他，你想要買他的股份，是不是？”林青華瞪大了眼睛，新仇舊恨一下子涌上來，可惜她是個孕婦，毫無縛雞之力，也不能殺了他，免得變成和他一樣的人，“殺人犯，你會有報應的，你現在還在這裡幹什麼？”
“我說過了。”慕季節寒冰一樣的目光射向林青華，他越是多看這個孕婦一眼，內心就越會覺得寒冷無比，“說我殺了人，請你拿出真憑實據。”
“你等着！我會拿出來的！”
韓碧摸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隱約覺得思量的死和季節似乎有些關係，便厲聲問：“季節，思量，你見過思量了？”
“沒有。”慕季節搖了搖頭，他用力掰開了林青華的手，她拽得那麼緊，他把她的手指摳出血來才讓她鬆開，“我要進去看看爸，我有話跟他說。”
“我跟你一起去！”慕思繁拍了拍林青華的肩膀，伏在她耳邊說了些話，便和慕季節一起走進了醫院。
林青華沒有力氣地癱坐在長椅上，而韓碧一頭的霧水，囔囔地問：“誰能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像翻了天一樣。
慕思繁緊緊地跟在慕季節的身後，她咬牙切齒地說：“慕季節，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我阻止不了你，但是我請你不要傷害爸，他是你的親爸爸！”
“從小把我養到大的親爸爸，就只有一個，那並不是慕雲則。”慕季節看也不看她。
“你這個狠心的王八蛋，我會在門外盯着你的，你敢對爸做什麼，我絕不會饒了你！”
“放心吧。”他冷冷地笑了一聲，走進了慕雲則所在的病房，慕思繁一個側身，也走了進去。
慕雲則正在看書，見慕季節走進來，似出了一口長氣，合上了書，靜靜地說：“季節，你來了。”
“爸。”他恬不知恥地叫道。
“找我有事嗎？”他的態度也是同樣的淡漠疏離，兩個人並不像父子關係，反而像陌生人。
“我找爸來談事情。”他嚴肅的態度已經顯而易見了。
“那思繁，你出去吧。”慕雲則看向慕思繁。
“爸，我要保護你的安全。”慕思繁強硬地說道，她握緊了拳頭，如果慕季節想動手的話，她一定第一個衝上去打爆他的牙齒。
“不用了，你出去吧。”慕雲則搖了搖頭，他看向慕思繁的眼神裡竟然帶着些懇求，慕季節不會這麼大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