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月華雄陷入沉默中,不知道該找些什麼話來說的時候,就聽得門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外公——”
光聽這樣的叫喚,便不難猜想那人是誰,必定是那日在大街上與黎書清他們有一面之緣的雪初了。
大廳中的人都將目光轉向門口方向。
然後,就見一個纖細輕巧的人影從門外走了進來,正是雪初,容顏似雪,一雙大大的眼中滿含喜悅,今日,她穿的是一套與上次見到時所穿的裙裝想比較爲家常的裙衫,可還是要比一般的大家閨秀穿得要講究多了。依舊是淺藍色系的主體,一副溫婉嫺靜的模樣。
她一進大門,目光就向坐在那裡的黎書清飄去,看到了他,原本就泛着喜悅的光芒的眼中更是將那喜悅放大了好幾倍。
見黎書清也將頭轉過來了將目光投注到她的身上,她原本就潮紅的面色更是紅得更加深了,她不自然地低了一下頭,然後又側過頭來,將目光投向坐在正中位置的月華雄身上。腳上的步子變得輕快起來,她端着笑向月華雄走去,走到離月華雄約兩尺的距離時,她停下了腳步,將雙手疊放在右側,小腿微曲,非常規整地行了個禮。
“初兒見過外公。”聲音從菱脣中發出來都顯得酥人肌骨,有着濃濃的小女兒風情。
月華雄看到了雪初,這才從那沉默中跳出來,遠遠地看着她從門口走過來,臉上就開始泛起笑意來。他還不自覺地注意了一下黎書清的表情,倒還是那副笑得很清淡的樣子,看不出他心中對雪初是怎樣的想法。
聽到雪初向自己道安了,他才又將注意力轉移到雪初身上,她半蹲着,螓首微低,臉上的紅暈顯而易見。
“初兒,你什麼時候對外公我也這麼客氣了?”他笑道,擡手示意雪初起身來。
雪初直起身來,雙手交疊着端在腰前,嫺雅有禮的名門風範盡顯,她看着眼前一臉打趣意味的月華雄,笑着回道:“外公您是月纓山莊的莊主,江湖中人人敬仰,在外人面前初兒當然要秉持儀禮啦。要是有什麼個不端重的,豈不讓客人笑話?”
聽了這話,月華雄更是笑得開懷,目光有意無意地往黎書清身上送,話語卻是對着雪初說的:“這麼說——初兒你是聽說了有客人來才跑到外公這兒來的是麼?”
心中所想的事情,被外公一言道破,還在這幾日心中所思念着的那個人聽到了,雪初更是覺得窘迫得可以,臉頰紅紅的,像是敷上了好幾層的胭脂,這麼一來,倒使得那原本就絕色的容貌平添了一些嫵媚之色。
她原本還是在自己的閨房中閒着沒事拿着一本話本在看着,就見自己身邊的丫鬟連翹一臉急匆匆的樣子從門外跑了進來,正待她要問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就聽得連翹說舒清公子這會兒到了莊中了,正在外公的會客大廳裡。她一聽到這消息,手中的話本一個沒拿穩就掉到了面前的桌案上,她也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來。
連翹這丫頭是知道的,她這幾日每日都是茶飯不思,晚上也睡得不怎麼好,心中只是在想着那一日與舒清公子在大街上相見的情景。
聽說外公派了連生去找舒公子,她每日裡也都惦念着,經常找到連生便問一問情況。他大多時候都是滿臉歉意的樣子,說是還沒找到,她那期待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低落了下來。
明明莊中的人手那麼多,爲何外公只派了連生一個人出去尋找呢?明明多派出些人手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就能找到了的。當時她對此也是想了很久的,可是怎麼也想不明白。與此同時,她也在擔心,她知道舒公子是京城人士,來這明州城中大抵是來遊玩的,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離開。她怕自己在還沒見到他第二面之前,他就離開了明州城,而他一離開,對於他們的再度相見,她覺得希望便更加渺茫了。
她原本還想暗中派幾個人出去幫忙尋找的,可是又不敢付諸行動,就怕這事兒被外公知道。雖然外公向來疼惜她,可是她一個小女兒家家的,哪敢做出這麼明顯的動作來啊。
於是乎,才從連翹口中聽到舒公子到了莊中,她就顧不得收拾一番,提起裙角就從自己的閨房一路小跑着來到了大廳這邊,在靠近大廳之前她有意地放慢了腳步藉以平緩自己的心情以及讓自己因爲小跑而潮紅的臉上的臉色稍微褪下來一些。
可是,儘管放慢了腳步,又因爲心中那急切的情緒,她那放慢了的腳步還是顯得有些急促。到這會兒她的臉都還是紅紅的,雖然其中有因爲見到了黎書清而感到有些興奮的情緒在,但也大半是因爲剛剛跑得太急的緣故
“外公您說什麼呢?”雪初的語氣有些嗔怪的意味,“初兒是您的外孫女,不管是什麼時候到您這兒來陪陪您都是必須的,您倒是錯怪人家是聽說了有客人來纔來見您的。您……”她說到這裡,話語倒變得有些吞吞吐吐的了,“您這不是將初兒的一片孝心都丟到臭水溝溝裡邊去了麼?”
聽到自己的外孫女兒這麼怪罪自己了,月華雄寵溺地道:“初兒這麼說,不是將外公我的一片心也丟到臭水溝溝裡邊去了麼?”
“人家哪有……”雪初撒起了嬌來,同時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月華雄的身邊,抓着他的手臂,輕輕地搖將起來。
“好好好,沒有沒有——”親親的外孫女向自己撒起了嬌來,倒真讓月華雄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又看了一眼黎書清,擡手指了指他,對着雪初說道:“舒公子還坐在這兒呢,你不去向他道聲好麼?”
雪初聞言,擡眼看了一眼黎書清,見他一臉興然地看着自己,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剛剛那有些小孩子氣的行爲,頓時又窘得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站在月華雄的身邊磨蹭了好半天,才拾起些勇氣來,緩緩地向黎書清那邊走了兩步,福了個身,柔聲道:“舒公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