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桑梓瑤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御花園中只剩下黎書清和月色,黎書清的目光飄向桑梓瑤消失的方向,月色則是繼續事不關己地微微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
有如天人一般可望不可即的小王爺會喜歡上卑微到塵埃裡的她?月色暗自嗤笑,覺得這樣的推斷有如天方夜譚。這瑤華公主也忒是會異想天開。
月色,我喜歡你……
可是,昨夜,他酒醉之後躺在牀上迷糊不清的時候那含糊的聲音卻在此時再次飄進她的耳中。月色的眸色暗了暗,接着用平靜的聲音在心裡跟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說:酒後胡話不可信,酒後胡話不可信,酒後胡話不可信……
御花園中安靜得不可思議,看上去好像剛剛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可是,事實往往是這樣,事後的沉靜並不代表沒有狂風驟雨般的過去,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過了,即使在這之後歸於平靜,但是傷痕會提醒你那件事的存在。
黎書清悠長地嘆了一聲,那聲嘆息有如秋日初初飄落的枯黃的葉片,並不怎麼引人注意,但是一旦被人注意到了,便會讓人由衷感到那股淒涼感和無奈感。那聲嘆氣,就像是這樣一片初落的樹葉,在空中打了幾個優美的旋才慢悠悠地落到地上。
葉落無聲,卻驚醒了沉思中的月色。
她擡頭看着黎書清的背影,依舊那麼頎長瘦削,一身素雅,綻放着如玉光華。
“公子既然現在如此苦惱,那剛剛爲何還要對公主說出那麼重的話呢?”等等,這是她說出口的話嗎?聽這聲音,是她的沒錯啊。
月色驚異,可是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也來不及掩口,她儼然已經說出口了。
聽到月色說出口的話,原本背對着她站着的黎書清陡然轉回身來,眼中難掩驚訝,像是在懷疑,自己這個一直冷冰冰的,很少去管其他人的事的丫鬟竟然會“干預”起主子的事來了?
莫非,真的是天有異象?
黎書清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天。
那一邊,月色雖是自責自己不小心說了多餘的話,但也沒有感到驚慌失措,而是依然那副沉靜得不能再沉靜的面容,清冷的聲音飄在兩人之間:“月色逾越了,望公子不要怪罪。”
黎書清聽她這麼一說,低下頭看着她,不太自在地道:“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覺得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着實讓我吃驚不小。”
黎書清這話卻是將月色說得頭低了幾分。
“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我並不愛瑤華,所以我不能誤了她。我不能讓她稍微有一點期許,念想這種東西,若是無望,不如早一點斷了的好……”黎書清的聲音幽幽的,目光一瞬不離月色,“更何況,我苦惱的原因不在瑤華身上……”言盡於此,卻意猶未盡。
月色並沒有意願去打探他的所謂“苦惱”的源頭,既然他也說了不是因爲桑梓瑤,那麼她也不好再問下去了,做下人的,太多嘴終歸是不好的。
黎書清看着她緘默不語的模樣,勾了勾脣角,卻是帶着三分苦澀七分苦惱。
“被瑤華這麼一堵截,又浪費了這許多辰光,宮中終究不是久留之地,我們走吧。”黎書清丟下這句話,轉身先走開了,月色緊接着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