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的聲音不疾不徐地迴盪在韋廷耳邊,顯得是那麼的驚心動魄。
韋廷的一雙黑瞳驟然緊縮,他張開嘴,任由一絲鮮紅自脣角滴落,駭然問道:“這是,你的自創劍法?”
由不得韋廷不爲之驚歎,因爲只有身爲劍客,才知道自創劍法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
譬如文人之輩,學習寫字很容易,學習平仄和韻律也很容易,但想要寫出一首真正的好詩,卻很難,尤其是寫出如蘇文那般的傳世之詩,更是難如登天。
在武道上,同樣如此。
如果只是將前人的劍法完善發展,或許並不是很難,或者把兩套不同的劍法融合在一起,韋廷也自問可以做到。
但是,自創劍法?
不是隨便耍幾招劍式都能叫做創造的,也不是隨便拿着長劍斬、撩、劈、刺,都能叫做劍法的。
自創劍法,講究的是劍心、劍意、劍招的統一,再加上如靈光一閃般的悟性,經過經年累月對劍道的累積,才能做到的。
上一個自創劍法的劍客是誰?
是田宇。
他創造了天衣無縫。
不過田宇自幼便師從燕北,對於劍道的領悟至今已有十數年之久,而且他的那一招天衣無縫鮮有示人,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田宇的這番成就。
在如今的聖言大陸上,公認的最後一位能自創劍法的大師,是田宇的老師,亞聖燕北。
而蘇文呢?他現在纔多少歲?他修習劍道纔多少年?
如果放在其他任何時候。有人告訴韋廷,一個年僅16歲的少年。在接觸劍道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面,便創造了一式劍法。韋廷一定會認爲那是天底下第一大笑話。
可是如今,這一幕,卻真真切切地發生在了他的眼前。
蘇文的這一劍,自空中以落月爲起手,承接烏啼刺心,最後落在青霜綻放之上。
月落、烏啼、霜滿天。
這一式劍法,包括三記劍招,起承轉合渾然天成,即便是韋廷。也挑不出絲毫的毛病。
而且,這一劍非常強大,強到可以擊敗手持業火三災的韋廷,於他胸口結出絢爛的血色霜花。
蘇文看着韋廷臉上的震撼之意,並沒有立刻意識到自己做成了一件多麼匪夷所思,足以載入史冊的壯舉。
而且,蘇文並未告訴韋廷,他的這套自創劍法,其實總共應該有四劍。
因爲《楓橋夜泊》總共有四句詩。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只是有些可惜,韋廷敗得太早了,導致於蘇文的劍勢被中斷。那一瞬即逝的靈感就此消沉,所以剩下的三劍,蘇文已經沒有了思路。
有些可惜。
只是有些可惜。
除此之外。蘇文並沒有別的什麼情緒,因爲他並不知道自己憑藉這一劍。已經足夠躋身於劍道大師的行列中了。
而且是一個年僅16歲的劍道大師。
對蘇文來說,這一劍的出現。其實是非常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事情。
雖然他接觸劍道還不到一年,真正完整學過的劍法也只有一套,那便是逍遙劍法,畢竟捨身劍只能算一記劍招,而天衣無縫蘇文只會其中的一半,但別忘了,蘇文曾在阿房宮中觀神書一月有半。
而在神書的第九頁上,便記錄了人、妖、魔三族各式武技,其中,各式劍法自然也是應有盡有!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蘇文在這一個半月的觀書期間所記得的劍法,甚至比燕北還要多!
當然,只是記住並不代表蘇文就會用,但至少他對於劍道的理解和領悟,卻是韋廷遠不能及的!
讀書百遍,其義自現。
便是如此。
而巧的是,與韋廷的這一戰,其實是蘇文在習得劍術以來,第一次與一位劍道高手相互過招,同時,也是他走出聖宮之後第一次與劍客交手。
這樣的機會很難得。
是以蘇文摒棄了戰文的手段,而單純以劍術與其交戰,其間,他將捨身劍、逍遙劍,以及最後的天衣無縫都施展了數遍,相互映證之下,他對於劍道的領悟終於有所小成。
而與此同時,他也在與韋廷的交手過程中,從最開始被完全壓制,到不相伯仲,最後反客爲主,終於在某一個剎那,厚積薄發。
而在從黃鶴樓中拿回冷月劍,劈斬而下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想的,便只剩下了七個字。
月落烏啼霜滿天。
這或許只是一個巧合,源自於燕北送給蘇文的那把劍,正好名曰冷月。
也或許只是一種運氣,正是因爲蘇文涉及劍道時日尚短,所以他不知道創造劍法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便以初生牛犢不怕虎之勢,完成了這一劍。
當然,這一切若是被韋廷得知,恐怕得羞憤欲死,咒罵聖天的不公。
好在,此時的韋廷還陷在無比的驚恐之中,也並沒有詢問蘇文這一套自創劍法的細節,還以爲是對方留到最後的底牌。
便在這時,韋廷忽的聽到蘇文說了四個字。
“楓橋夜泊。”
微微一愣,韋廷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胸口的痛楚,下意識地問道:“你說什麼?”
蘇文笑了笑:“我說,我的這套劍法,便取名爲楓橋夜泊吧。”
韋廷不明白,蘇文的這一劍有月光,有烏啼,也有青霜,與那楓橋有什麼關係,但他並沒有問,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好名字。”
蘇文笑着突然抽手回劍,然後彎下腰,拾起了地上的業火三災。
“你似乎很熟悉這把劍?”
冷月的劍鋒悄然離開,但韋廷的胸前卻沒有鮮血噴涌而出,或許是因爲那一片霜花,恰到好處地救了他一命,也或許是因爲蘇文的劍刺向的並不是他的心臟。
但韋廷的神色無疑黯淡了許多,聽到蘇文的這番問話,他沒有隱瞞,如實答道:“這把劍,本就是我贈予漁歌殿下的。”
聞言,蘇文輕輕挑了挑眉:“哦?是麼?那你又是如何得到它的?”
韋廷嘆了一口氣:“我是在域外的某處遺蹟中找到的,不過在回來之後,覺得此劍實在太過扎眼燙手,於是便乾脆轉送給了漁歌殿下,換了一些人情。”
蘇文一愣:“域外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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