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河邊的一席對話,便決定了如今整個妖族的態度,更讓整個人間變得更加動亂了一些。
如果說滄瀾皇自雁蕩山起兵,發動人族內戰,是這個亂世的開端的話,那麼在葬花嶺一役,當聖令當空,日不落平原安然無恙的那一刻,卻並不代表着亂世的結束。
如今不僅整個人族文道學子聞風皆動,就連妖族也出兵了,那麼,魔族的態度呢?
現在就世人所知的,倖存於世的魔族人總共有六位。
分別是當今魔族殿下,或者說未來的又一位魔君,佑生;於迷失沼澤的獸冢中蟄伏百年而出的魔族聖女,淺夏;於妖域歸隱百年的魔族老管家,衣威泊;曾幾何時被譽爲衛國第一美姬的,傾國傾城柳施施;以及魔將花雕和大祭司。
除此之外,還有魔族聖獸蒲牢、已經取代了饕餮的唐吉,但他們並不能算到真正的魔族人當中。
至於蘇文在南疆所遭遇到的巴莫和常明,暫時還未曾暴露身份,所以沒有被計算入內。
但即便就算是把這些人全部加起來,其實魔族如今的實力也非常孱弱,或者說相對於人族和妖族而言,就像是聖雪峰腳下的一隻螞蟻。
不管是在聖域的眼中,還是在妖帝的御下,都沒有人會認爲單憑這幾個魔族人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唯一有些驚險的,還是黃鶴樓一役。
如果當日真的讓魔族人襲殺三公主五條成功的話。那麼今日聖言大陸的格局會變成什麼樣,真的很難說。
不過好在,大祭司的謀劃最終還是失敗了。所以在那之後,他們只能重新蟄伏起來,重新等待機會。
在這期間,一旦他們被人、妖兩族強者看破行藏,那麼等待着他們的,就是滅頂之災!
不過好在,這一切並沒有發生。
或許是因爲大祭司所選擇的藏匿之所非常隱蔽。也或許是因爲人族內戰的發生,讓諸聖顧之不及。所以暫時還沒有抽出手來收拾他們。
直到今時今日,蘇文被宣告爲魔族奸細,那麼魔族本身的態度就很關鍵了。
他們會不會順水推舟,接納蘇文呢?
就像當日在葬花嶺的入口處。花雕向唐吉伸出橄欖枝那般?
正如旬塵的老師所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雖然蘇文在這之前破壞了他們襲殺三公主的計劃,更拿走了魔族至寶,黃鶴樓,但如果蘇文肯加入魔族陣營,那麼這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對於現如今魔族的境遇來說。如果能獲得蘇文的投靠,不僅能在士氣上狠狠地打擊人族,更能納其驚世文才爲己用。完全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但不知道爲什麼,對於這樣的可能性,至今在魔族方面,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迴應。
佑生、淺夏和大祭司三人仍舊隱匿不出,花雕則前往了燕國邊境幫助沈木,柳施施雖然出現在了汜水關外。卻在救下白劍秋後不知所蹤,衣威泊倒是原本一直跟在唐吉和蘇文身後。但至少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還沒有與蘇文再度見面的打算。
那麼,魔族人到底在想什麼?
或者說,他們想要幹什麼?
這個問題不僅聖域想知道,全天下都想知道。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封加急戰報被送到了翼城的皇宮之內,上面只有五個血紅的大字:
戍北關失守!
……
可惜的是,這個消息卻是來得有些晚了,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人能夠預想到,當聖令當空,日不落平原暫時得以保全的時候,戰爭卻並沒有結束!
燕軍竟然攻破了戍北關,千軍萬馬踏進了衛國的疆土。
人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葬花嶺一役也並沒有因爲蘇文的逃亡而畫上一個句號,就在蘇文走出汜水關,向迷失沼澤進發的時候,另外一件震驚整個文道世界的事情發生了。
這件事情的主角不是蘇文,卻都與蘇文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且,他們代表着如今聖域最巔峰的力量。
他們被並稱爲聖域的兩大山脈,是除了史聖司馬遷之外,世間僅剩的兩位突破了聖位的桎梏,看到更廣闊、更瑰麗風景的聖人。
書聖王羲之。
以及詞聖蘇軾。
葬花嶺一役,是蘇軾的凝神境與王羲之神筆境的第一次碰撞,雖然只持續了很短暫的世間,卻讓兩人在彼此的相互映證之中看到了自身境界再度突破的可能性。
尤其是王羲之。
這位已經快到兩百歲的老人非常清楚,自己留在人世的世間已經不多了,如果想要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看日升月落,那麼他就必須突破自己的文位。
神筆境,已經無法再支撐着他活到下一個一百年了。
在葬花嶺一役之前,王羲之還看不到這樣的希望,但在那之後,他看到了。
但任何機遇總是與風險並存的,而且如今王羲之所想要做的事情乃是與天爭命,又豈是那麼容易便能達成的!
所以在踏出那一步之前,王羲之做了很多準備。
他將守護人間的重任交給了一個初次見面的毛頭小子,他回了一趟縉國,去看了一眼春秋書院今日的模樣,又與老友,同時也是如今春秋書院的院長,墨聖顏真卿把酒言歡,最後,他回了一趟王家。
縉國的王家。
但他並沒有驚動太多的人,只是在靈堂外站了片刻,隨即便翩然離開了,整個王家,他只見了一個人。
等做完這一切之後,王羲之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縉國,卻沒有迴歸聖域,而是一路北上,因爲他知道,那個人也沒有回聖域。
然後在某個日光和煦的下午,王羲之在濟國明城的飲馬湖畔,見到了一別數日的詞聖,蘇軾。
王羲之認真地看着對方,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想,關於凝之、獻之二人的死,你需要給我一個交代。”
對此,蘇軾並沒有感到太過意外,因爲早在葬花嶺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一天終究是會到來的,只是他有些不確定,此時是否會顯得時機太早。
於是他轉過身,向王羲之問道:“現在嗎?”
老人的雙眼從未如此的清明過,再也沒有了昏昏欲睡的模樣,在這一刻,他臉上那些代表了歲月的褶皺彷彿都在熠熠發光。
他鄭重其事地看着蘇軾的眼睛,點頭道:“當然便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