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蘇文看着沐夕的側影,突然覺得有些孤獨。
即便沐夕只是如常人一般,坐在酒桌上吃着盤中魚,飲着壺中酒,看着窗外人,做着最平常的事,並沒有傷春悲秋,更沒有感物思人,也依舊與周圍的一切事物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沐夕微微皺起了眉頭,不着痕跡地轉過頭來,將餘光掃向酒樓的門口處。
蘇文正站在那裡,盯着她暗暗發愣。
見到是蘇文,沐夕眉宇之間的不悅重新舒展開來,主動向着對方揮了揮手。
一時之間,她臉上那無比尋常的孤冷之意悄然斂去,雖然說不上熱情,卻帶了淡淡的喜意。
蘇文這纔回過神來,意識到沐夕已經看到了自己,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於是很乾脆地笑着朝沐夕走去。來到桌邊,蘇文便如自來熟一般坐到了沐夕的對面,露出潔白的牙齒,笑道:“沐姑娘,還真是巧啊。”
巧的不是偌大徽州府,兩人竟然能在同一家酒樓碰到,而是他的腦中剛剛浮現出沐夕的身影,下一刻便見到了本人。
沐夕放下手中的酒盅,微微點頭道:“見過蘇公子。”
通過上一次的接觸,蘇文已經知道對方不是一個擅於挑起話題之人,於是主動指着盤中的那條魚骨,問道:“這便是你說的桂魚?”
沐夕聞言,不禁咂咂嘴,似乎在回味先前魚味的鮮美,開口道:“的確名不虛傳。”
說着,沐夕輕輕揚了揚手臂,對着酒樓夥計喊道:“再來一條桂魚,還是一樣,不要放糖。”
蘇文不禁奇道:“這不放糖有什麼講究?”
沐夕的回答則極爲簡單明瞭:“因爲我不喜歡吃糖。”
蘇文揉了揉鼻子,心想這條魚難道不是爲我點的嗎?我不挑的啊!既然你都說春山樓的桂魚是一絕,好歹讓人家用最正宗的配料做一條來嚐嚐啊。
或許是與蘇文意識到了同樣的問題,沐夕妙目微閃,遞過手邊的酒盅,對蘇文說道:“好魚要配好酒,要不要試試?”
蘇文又是一愣,不知道該不該接。
沐夕見狀,這纔想到這酒盅沿口已經被自己的嘴脣碰過,似有不妥,但她仍舊倔強地舉着酒盅,堅持着不肯放下。
蘇文只好略微尷尬地接過酒盅,儘量讓自己不要心生別意,隨即故作豪邁地朝喉嚨裡灌了一口。
這個世界的酒精提純技術遠不如前世,所以酒香在舌尖化開,非但沒有灼辣之感,還帶有一點若有若無的甜味,蘇文眼中一亮,開口讚道:“果然是好酒。”
沐夕見蘇文真的接過去喝了,莫名其妙覺得有些惱火,對着店內夥計再喊一聲:“還來一壺桂花酒!”
沐夕的神色讓蘇文重新尷尬起來,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後,熱氣騰騰的桂魚被端上酒桌,香氣撲鼻。
蘇文夾起一塊魚肉,送入口中,那嫩滑的肉感立即讓蘇文爲之驚歎,肥而不膩,鮮嫩多汁,彷彿能讓蘇文感覺到一條活魚在口中戲水暢遊!
“怎麼會有如此美味!”蘇文感嘆一聲,不禁有些後悔,這春山樓與林山居相隔不過幾條街的距離,而他竟然直到今日才得以嚐到如此佳餚,也不知道他長久宅在胭脂鋪中,還錯過了多少風景。
聽到蘇文的讚歎,沐夕終於擠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開口道:“蘇公子可能有所不知,這春山樓的主廚,可是位及貢生的文道中人呢。”
如果放在其他地方,一位在普通人眼裡如同神仙般的貢生,竟然屈尊來一家酒樓做主廚,恐怕任誰也難以理解。
但是在聖言大陸,卻並不是一件稀罕事。
在很多著名酒樓中的主廚,本身所追求的,便是廚道!
相應,他們所開啓的亦是廚位!
也只有將才氣運用到烹飪當中,才能做出尋常人所無法想象的美食,才能讓兩世爲人的蘇文都爲之驚歎不已。
這,便是聖言大陸的魅力。
蘇文聞言,頓時心生感慨:“州府之中,果然藏龍臥虎啊,即便是一間看似普通的酒樓當中,也有廚道中人坐鎮,怪不得這桂魚能被稱爲州府一絕了!”
美食當前,讓蘇文和沐夕也暫時忘卻了之前的尷尬,伴隨着桂花酒的淡淡清香,兩人舉杯共飲,不知不覺當中,已近夜暮降臨。
“再過三日便是花魁大賽了,不知道蘇公子認爲哪樓的姑娘能夠一舉奪魁?”
蘇文有些意外地看着沐夕,他原以爲此事只有男人會感興趣,卻不想連沐夕這樣的小姑娘也不能免俗。
笑了笑,蘇文開口道:“當然是柳嫣閣的秋葉姑娘。”
或許是因爲酒精的關係,沐夕的雙頰已經有些隱隱泛紅了,但她眼中卻無絲毫的醉意,聽到蘇文的答案,也沒有感到意外。
“是了,蘇公子與柳嫣閣的林夫人交好,自然是希望柳嫣閣獲勝的,不過我倒是認爲金鳳樓的那隻白鳳凰必定能斬獲頭名。”
“哦?”蘇文有些詫異於沐夕的斬釘截鐵,不禁問道:“沐姑娘何出此言?”
沐夕輕輕搖頭,將一根手指輕輕落到桌上,點了兩下,開口道:“自然是因爲有人不希望柳嫣閣勝,或者說……”
“有人不希望蘇公子勝!”
蘇文按下手中的酒盅,微微挑眉:“沐姑娘的意思,嚴家會出手干預?”
這一次,沐夕卻沒有給出確切的答案,只是揚了揚嘴角,說道:“到時候,蘇公子自然便知道了。”
頓了頓,沐夕復又開口道:“今日多虧了蘇公子前來,才讓我這頓飯吃得沒那麼無趣,可惜現在時候不早了,未免家人擔心,恐怕我得先行告辭了。”
沐夕的告別有些突然,讓蘇文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對方已經站起身來。
“只是不知,上次蘇公子答應爲我做一頓飯的承諾,還算不算數?”
蘇文一怔,點頭道:“當然,隨時歡迎。”
沐夕聞言,有些不習慣地笑了笑,然後在桌上扔了幾兩銀子,這纔對蘇文說道:“既然如此,等花魁大賽結束後,我定然前來赴約,也希望蘇公子的手藝不要讓我失望纔好。”說完,沐夕那一身墨色黑衣隨風輕擺,翩然離去。
目送沐夕離開春山樓,蘇文隱隱感覺到,對方似乎是想要提醒自己什麼,但一時半會兒卻有些摸不着頭腦。
“真是個怪人。”
搖搖頭,蘇文也察覺到天色漸晚,又叫老闆打包了兩份桂魚,準備拿回林花居讓胖子和丫頭嚐嚐鮮。
清幽的月光灑在蘇文的身上,注視着他走入到黃梨街的胭脂鋪子中,再也不見了身影。
與此同時,正有一輛馬車從城外緩緩駛來,在月色之下,顯得有些沉默。
馬車是尋常的馬車,趕車的車伕也只是一位樣貌普通的中年大叔,但車頂一面隨風輕展的赤色旌旗,卻讓這一切,變得不再普通。
旗子上只有一個簡單的墨體大字。
徐!
PS:今天這一章字數少了些,不過內容卻也剛好,莫語爭取明天多寫一些加以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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